凉亭里简单又舒适，在层层院墙的阻隔之下，晚风也变得十分轻柔起来，不远处是静立的侍女，更远一些是木然直立的侍卫们。
张美溪的鼻子微微皱起，她声音冷清：
“罗密欧和朱丽叶，但是罗伯特博士，你是怎么推理出我们之间有爱情这样的结论的？有什么充分的必要的条件？”
罗伯特的脸色一下子僵硬住，就像一团不停燃烧扩大的火焰猛然间遭遇了冷水一般，所有的温度猛然退去，眼睛里的火焰熄灭。水蓝色的眼睛慢慢发冰起来。
萍姐指挥着侍女把咖啡端上来，空气里也弥漫起香醇的味道。
张美溪点头致谢，拿起一只瓷质的小勺，慢慢的搅拌面前的咖啡。
罗伯特从震惊中恢复过来，耸肩笑一笑：
“我们有很多的时间，来证明这个问题。”
叫醒一个疯子可不是容易的事，他也端起咖啡来喝，太阳终于落下，天色越发灰暗，庭院里的建筑里亮起白炽灯。萍姐又再一次指挥着侍女用长方形的白纸灯笼把凉亭照亮。
这是日本风格的灯笼。
张美溪摇头：
“你是错误的，罗伯特博士。”
……
治安维持会在山东地区没有收获，所以准备挥师北上，周大少爷已经休整好部队，周二少爷也已经做好了前期的行政准备和通报工作。
张家老太爷有点下不了狠心杀张督军，有个叫做“见面三分情”的老话儿。张督军虽然被描述的穷凶极恶，但是这几天一直围绕着他们献殷勤，多少也是有些情分的。
周二少爷建议说：
“如果不杀他，留在山东只怕要大乱，这样就有些对不住山东的父老乡亲了。”
老太爷也是着急上火，其实并没有太多时间来思考这些问题，他随便应付着说：
“那就让他跟着我们北上好了。”
于是张督军清点了嫡系的部队大约一万来人，欢天喜地的跟着张老太爷北上，还以为抱住了新的大腿儿。
一万人的部队看起来也浩浩荡荡。
张家大爷摸冷汗：
“真的也挺危险那，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内乱起来真是了不得。”
治安维持会的高层其实心里装着大事，没有人愿意留下来照应山东，在山东军政方面的强烈要求之下，也只派了一个年轻的过分的钱主任来总理所有军政事务。颇有些赶鸭子上架的味道，可山东方面已经感激涕零了，有他这个钱主任镇守，山东就能维持一段时间的安稳。
治安维持会北上就是直隶、天津和北平。这个位置现在的实际掌权者大部分是墙头草，段总统和吴培孚吴督军，还有王省长、刘督军之类的。
这些人的节操简直就是给狗吃掉了一样，说起历史来让说书人都赞叹不已，拍案叫绝。
他们在满清灭亡的时候，顺应大局，宣布独立。南边大总统大喊口号的时候，他们立刻宣布自己也是民国人了，后来袁总统称帝，他们高举双手，摇着尾巴拥护。
然后东北的东北王兴旺起来了，他们立刻去东北王的大腿儿，郭松龄叛变，攻击东北王，他们也都装死挺尸之中，不发表任何意见。
山东先生的治安维持会北上，以段总统、吴督军为首的这些人立刻组织了庞大的欢迎队伍和仪式。
治安维持会没有放一枪一炮，简直比闯入无人之境还舒服太多，因为无人之境可没有这么多摇着尾巴逢迎配合的人群。
跟他们过来的张督军其实有些不高兴，不打仗他觉得没有血喝：
“他麻麻的，都是些龟孙子，软骨头。”
周大少爷一脚踹过去：
“你骂谁？”
张督军立刻一脸媚笑：
“周大将军，现在只有治安维持会一个主子，他们不过都是些墙头草，还有什么好计较的。”
周大少爷也懒得再说话，一脸寒霜之气。
有了山东地区的经验，命令和规则被快速公布下去，平安集团的基层骨干也有三五千人的规模，都是认识字儿的，可以做首要的督导，再加上张督军部队以及段总统市政、吴督军下属的配合。直隶和平津地区的人口普查工作进行的很顺利。
治安维持会几乎是无师自通一般，就把“十户联保”“办理良民证”这些手段都拿出来了。老百姓们也是欢欣鼓舞，希望治安维持会顺便帮他们解决一些地产和财务以及婚嫁的纠纷。
治安维持会的基层人员虽然保持了春风和煦的态度，但是也并没有什么鸟时间来管杂事，最主要的一项，还是查询人口问题，用最蠢笨的办法，几乎是过筛子一样的寻找大小姐。
天津地区是国际大港口，和上海差不多，也是多国的租界。各类洋人是一个大麻烦。
张老太爷已经有些虚弱，他简直不能站住，经常是坐在椅子上，以前各方人物孝敬给他的拐杖也正好派一点用场：
“租界也要查，来往青岛的货轮可是有三分之一是外国人的，你们说会不会是外国人绑架了溪儿？”
周大少爷点头：
“这样也是有可能的，任何线索都不能放过，老太爷放心，咱们其实很有和洋人打交道的经验。”
平安集团本来就是最有和外国人打交道的经验，太远了不说，至少在过去的一百年里，山东先生是国际上知名度最高的中国人。单凭这一件，就足够引发那些崇洋媚外或者顽固保守派的激动之情了：
“看，洋人够牛叉吧，山东先生更牛叉！”
治安维持会的对外交流人才是最不缺的，大批的外国人也特别喜欢充当翻译和二手贩子，天津租界的洋鬼子不懂中国人所谓的卖面子的问题，他们只是对平安集团提出的交易条件非常满意。
一个比一个积极的配合治安维持会的人口普查和卫生防疫工作。
办事员需要把发给洋人的“良民证”生硬的翻译成汉字，居然也在这些人之中掀起一股“汉化”的风潮来，有的洋人给自己起名叫做“猪肉排骨”，比较有学问的会管自己叫做“李白”。
外国人的起名思路和中国人完全不同，中国人喜欢翻译“坚强”或者“希望”之类的单词起洋名字，在他们看来也是非常怪异的。
总而言之，直隶和平津地区的一切都很顺利，吃饭的时候，段总统会请张老太爷坐主位。唯一不顺利的就是，没有找到大小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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