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宫之前有一高台。站在上面,便是站在了阿旁宫的最高点,那儿可以俯瞰整个阿房派,那儿可以指点整个世界。
漆黑如墨的衣袍猎猎作响,那个男人站在这最高处,他的身边是瑟瑟发抖的小波儿。
“我,劫琰,阿房派掌门,今天在这儿宣布,饕餮之体,来自楚王朝的秋洛,将成为我的亲传弟子!”
从高台上向下看去,硕大的广场上站满了密密麻麻的人,每一幢建筑前后,也都站满了人。人们举着火把,抬着头,看着最高处那个隐隐约约的黑色身影。
“阿房派,有救了!”
劫琰的话再次响起,如同风雷,在这个世界炸响。
“阿房派!”
每一个人都狂热地吼着,如同海啸般的呼声,从广场上传来,沿着壁墙,层层迭起,传遍了整个宫殿。
项赢站在星宫边的一个角落,看着那个黑色身影和小波儿,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不知道是应该高兴,还是悲伤。
“汪!”
项赢睁开了眼,感觉全身一阵冷。在这个地方,比鸡更早醒来的,竟然是狗。那种叫“藏獒”的狗,形如狮子一样,叫起来却像是狼,一声高吠,半个镇子都得从睡梦中惊醒。
又梦到了那一幕。
项赢揉了揉自己的脑袋,站在阿房之巅劫琰的背影,就像是一座大山,一直压在他的心头。而小波儿,自从那个晚上离开阿房宫后,他也已经有快十日没有见到过他了。
从已经凉透的炕上下来,项赢熟练地将一件又一件袍子给裹在身上。到了最后,他把那件阿房派的黑色大氅披在了身上。哪怕离开了阿房宫,可是墨龙却把那大氅留给了项赢。
打开了有点儿单薄的木门,项赢的面前迎来了一片冷冽的阳光。
他看了一眼身前那蜿蜒的大道,和那大道通往的方向,于是又摇摇头。
大道通往的方向是梅里的峰顶,那金色的阿房宫。而项赢现在,便是在梅里的山脚下的一栋石屋住下。他并没有成为阿房宫的杂役,他成为了一个比杂役还要低级的存在——贡民。
像阿房宫这样的庞然大物,也需要足够多的人员才能够供养。杂役可以由外门弟子担任,可是奴仆般的活计,却是由更低一等的贡民负责。这些贡民实际上都是农民,他们畜牧,他们种养,他们在蒙泽草原和梅里雪山生活,但是他们的一切都是阿房派的,他们无怨无悔,因为他们信仰阿房派,他们也信仰草原上的神,他们像是最底层的蝼蚁,却在无时不刻膜拜心头上的生活。
而项赢现在便是一名贡民。他的工作便是畜养十来条藏獒,可是在养藏獒之前,每天清晨的第一件事便是生火。
项赢来到了屋子边上,掀开了厚厚的油皮纸布,那儿是他前一天劈好的整整齐齐的木柴。他抱着一堆,放到了屋子前的一个石头搭砌的炉灶里,接着一些木屑被他塞到了木柴的最中间,火折子引燃了木屑,细小的火苗在木屑中蹿起。
项赢半跪在地上,他握着一杆小木筒,小心地朝着炉灶里吹气。这是一门技术活,太用力的话木屑燃烧太快,木柴都没有引燃就烧个精光。而力气太小,木屑都燃不起来,火苗熄灭也就是瞬间。不过项赢还是很快将木柴引燃,不过因为清晨偏湿,一阵青烟从炉灶内蹿出,熏得他脸黑漆漆的。
项赢接着讲一口大锅挪到炉灶上,在大锅里灌满水,又从屋里拎出一大包冻肉来扔到水里。
一锅黏糊糊的肉汤,这便是藏獒的第一顿吃食,也是项赢自己的早饭。
项赢正蹲在屋子门口,扒拉着这粘糊糊的肉汤。哪怕作为被废黜的世子,他在宫里的吃食也比这好过千倍万倍。因为那些下人们知道,就算这辈子王上都不待见他,可是他却仍旧是王上的儿子,只要是王上的儿子,便可以在手头握着这些下人的性命。
但是这却是项赢这辈子吃过的最香的食物。他三下两下就把一整碗肉汤给喝干净,意犹未尽地又盛了一碗,他那蹲在屋子前,满足地喝汤的样子,像极了一名一辈子生活在梅里山脚的老牧民。
这便是项赢。当时在麓谷学礼,他能成为几百年来,礼官见过的最出色的王室,而现在他只是一个贡民,他也能成为一名最地道的牧民。
“你就是项赢么?”
正当项赢准备好给藏獒的肉汤时,背后却传来了问询的声音。
回头,看到了一名同样披着大氅的年轻人,正站在了石屋之前。
“你是?”项赢没有直接回他的话,他注意到这人虽然穿着制式相同的大氅,可是毛色却比项赢身上的差太多。
“我问你的话,回答我。”年轻人面色一冷,他盯着项赢看,想要用眼神让项赢屈服。
“明知故问。”在劫琰的气势之下,项赢尚能挺直胸膛,看着这个年轻人,他只是淡淡地抛出一句话,接着便转过身去,藏獒的窝在石屋之后的棚子里,他要赶快过去喂食。
“啪。”
一声清脆的马鞭,抽在了项赢的背上。哪怕隔着大氅和数件长袍,项赢也觉得火辣辣的疼。
“还真因为自己是楚国的王子么?”这个年轻人桀桀一笑,他一边将手中的长鞭收拢,一边恶狠狠地说。
“告诉你。我是仁青措姆,是阿房派的外门弟子。也是这十里的管长。从今天起,你要听命于我,你就是我们阿房派的奴仆。”
项赢静静地听着这个年轻人的话。这的确是阿房派的制度。管长便相当于楚王朝的乡长,便是阿房派负责管理这些贡民的人。这些日子和附近的牧民闲聊,项赢早就知道这些管长都是些跋扈的人。外门弟子在阿房宫内是最底层的人,他们便想着在这些普通的贡民身上找回些尊严,手法严厉自然不必多说,可是十恶不赦倒也说不上。
可是当被仁青措姆鞭笞的时候,项赢便想通了很多。能够知道自己的名字,肯定便是知道小波儿和自己的关系。而知道自己和掌门亲传弟子的关系还如此做派,甚至也不顾自己和墨龙,乔薇等人若即若离的联系,看来这个仁青措姆,也只是某些人手中的枪而已。
“你要我干什么?”项赢没有反抗,甚至也没有抱怨,只是依旧淡淡地问。
“你?”仁青措姆一愣,他没有想到这个少年竟然如此懦弱,他所准备的手段和咒骂完全排不上用场,就好像用尽全身力气挥出一拳,却轻飘飘地砸在空气中一样。
“听话就好。”仁青措姆想到了那个人话,于是便笑起来,“晚点儿会有二十头初生种送过来,你要好好的养。还有,等下会有人来带走一条藏獒,晚上会有一场獒斗。你选一头最壮的,打赢了有奖,要是输了的话……”
仁青措姆上下打量了一番项赢,说完了剩下的话。
“我会剥掉你的大氅,把你的皮都扒掉!”
仁青措姆接着翻身上马,一个吆喝,骏马便带着他冲下了山坡,接着又沿着大道朝着峰顶前进。手机用户看断河与王座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7974.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