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淮安真的在陈墨门口守了一周。
一周时间到了的那晚,陈墨买了蛋挞回家,脚步都是轻快的,她没在门口看到那个夜夜守护的男人,顺利进了家门,吃饭洗澡,等到睡觉时,忽然又觉得怕。
陈墨点亮了床边的小台灯,起身走到床边,听到外面呜呜呜的风声。
今夜外面下了雨,闪电和雷鸣也紧随着,衬的黑漆漆的天空更加可怖,夜空里半点星光都没有,陈墨裹紧了身上的毯子,莫名想到林淮安因为经常熬夜而泛着红血丝的眼睛。
她想到些什么,趿上拖鞋走出卧室,开了家门走出去,林淮安看过来。
他顿了顿,似乎在为自己忽然的出现找借口:“熬夜习惯了,睡不着。”
见陈墨没有吱声,林淮安又安抚地笑了笑:“在你这里工作,效率会比较高,如果你介意的话,那也没办法,小树,我好像已经离不开你了。”
陈墨攥紧了拳头,看到他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腿上常常盖着的那个毯子也不在,她难受极了,脚指头在拖鞋里面悄悄抓地,可是棉拖鞋太厚了,绒乎乎的,她脚趾抓空,心里也空落落的。
“你不要这样了,”陈墨即使在说抗议的话,声音也是温柔的,她那头绿油油的头发披在肩上,有几分别样的风情,“我不会跟你和好的。”
林淮安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听到她这些话语,所以哪怕心里难受,他面上也从容许多:“没关系,我等你慢慢想。”
“你回去吧。”陈墨轻轻咬唇,见林淮安不言语,又没了法子。
两个人对峙片刻,陈墨终于认输,由着他在外面等好了,反正他不是她的谁,感冒了生病了腿伤严重了也都跟她没关系!
陈墨这么想着,还是将身上的披肩扔到了林淮安怀里,然后气呼呼关门回去了。
这一夜电闪雷鸣,都乐市爆发了难得一见的大暴雨,市政排水系统再好,街道都不可避免被淹的乱七八糟。
这样的夜晚里,陈墨睡得很好,大抵是知道无论发生什么,外面都有人守着。
而林淮安,则将那个带有她体温和淡香的披肩抱在怀里,觉得一切都值得了。
昨夜暴雨,今天道路情况就很糟糕,幸好陈墨离公司近,走路过去不算太远,她特意穿一双高跟防水的鞋子,将裤脚挽到小腿上,露出半截白花花的腿,准备跟着大家一起淌过去。
面前马路上相继停下两辆豪车,即使是在这样的高端小区门前,也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两辆车的车窗先后降下来,前面是林淮安,后面是佟钺。
“小树,”林淮安刻意在佟钺面前展示他与陈墨的亲密,亲昵地叫着她的小名,“你上车,我送你去上班。”
见陈墨准备摇头,林淮安打开车门:“你上来,我下去,你不用担心要和我坐在同一辆车里。”
此刻天空还下着雨,陈墨撑着一把伞站在路边,身上已经被斜倾的密雨打湿了一片。
梁荆已经打着伞从前面下来了,和另一个年轻的秘书一起,把无法自己行动的林淮安从车上挪下来,轮椅就摆放在一边,他自己撑着伞,坐在了轮椅上,车门还开着,在等她。
佟钺按了按车喇叭,简单粗暴:“陈墨,我们顺路,我送你过去。”
一个是为了自己能去上班,不惜可怜兮兮坐在雨地里的残疾前夫,一个是正好顺路的公司老板,陈墨看一眼前面糟糕的道路情况,走向佟钺那辆车。打开车门前,她冲着梁荆喊:“你快带他回去吧。”
这个“他”,就这么看着佟钺开车带她疾驰而去。
陈墨坐在佟钺车里,透过后视镜看到林淮安连伞都扔了,暴雨兜头浇下去,他整个人狼狈不堪。她低下头收回目光,眼眶发热。
“陈墨……”佟钺开口,本想问她怎么忽然趁着他不在搬了家,又觉得没意思,他在国外的生意受阻,一时半刻回不来,她就在这时候离开了,那栋房屋的业主他已经着手查过,就是陈墨本人,想来房子是林淮安买的。那么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想想就知道,既然林淮安没告诉陈墨,他也不打算帮这个情敌。
陈墨低着头,没听到佟钺的声音,直到车子停在华美集团停车场里,他才偏过头来笑着问她:“搬家以后,觉得怎么样?”
“挺好的,佟钺哥哥,之前麻烦你了。”
“不会。”她对他来说,不是麻烦。
“对了,法院那边已经联系过林淮安了,但他没有给出任何回应。”佟钺当律师,这一路顺畅无阻,也就这次,遇上了完全无赖行事的林淮安,对方偏偏不是普通的小无赖,而是一个有钱有势有资源,能在方方面面跟他势均力敌进行抗衡的无赖。
“我知道。”陈墨点点头,她对林淮安这样的反应不觉得意外。没想到当初领取结婚证那么容易,那天不是什么好日子,连排队的人都没几个,他们轻轻松松就拿了红色小本本,可现在要离婚,却不得不扒掉一层皮。
就这样,都离不掉。
“不要担心,我帮你想办法。”
“谢谢你。”
佟钺心里苦笑,他忽然后悔,林淮安拍下的那个8000万的石头,他不该让。只有比林淮安更疯,他才能得到陈墨。
——
林淮安在雨中看着佟钺开车载陈墨离开的视频当天下午就刷爆全网,他那张常年只出现在财经报道上的脸,忽然跟“可怜”“潦倒”“抛弃”这样的词条关联起来,格外引人注目。
辛晟在片场拍戏间隙看完了完整视频,她家表哥在狂风暴雨中定定坐了两个多小时,跟个木头似的。
辛晟本以为,林淮安终于后悔了,她肯定会嘲笑一声“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可没想到事情真的发生了,她竟然还觉得心疼。
果然是倒霉的血缘关系啊。
辛晟晚上特意赶到林淮安家里,他发了烧,喝过药后还强撑着处理工作。
她推开书房门进去,特别不可思议:“表哥,你觉得赚多少钱是个够啊!”
跟满身铜臭比起来,怎么看都是人命更加值钱吧。
林淮安淡定批阅完文件,让梁荆拿了文件出去,才看一眼辛晟:“你特意过来教我做事?”
他白天受凉其实很严重,此刻说一句话,嗓子里都刀划一样的疼,声音粗粝。
他太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白天那一场雨不仅让他感冒发烧,曾经伤过的腿也隐隐发痛,膝盖那里酸软无力,丝丝疼痛游走在全身的神经系统中,林淮安就连简单问出这一句话,都费了不少力气。
辛晟看着不觉皱眉,这人真不打算要命啦?
她挠挠头,出去给陈墨打电话了。
两个人已经许久不联系了,但陈墨还是很快接通了电话,辛晟曾经对她的好,她不会忘记:“辛辛~”
“小表嫂,”辛晟心里叹一口气,毕竟是他们家内心有愧在先,因为姑姑的事情,奶奶和爸妈他们哪怕曾经宠爱陈墨,到头来也对这事保持着不闻不问的态度,林淮安更是做出那么过分的事情,她感觉挺不好意思的,“我表哥生病了很严重,他不去看医生,你能不能劝劝他啊?”
陈墨窝在沙发里,满脑子都是林淮安白天扔了伞的那一幕,他真的是活该啊,自己找罪受,可这时候,她心底又有几分柔软:“你可以叫医生去家里的。”
辛晟见劝说不动陈墨,心里着急也没办法,只好草草说了几句话就挂了电话。
她转过身来,就看到林淮安坐在轮椅上安静地看着她,看情况,已经听到了刚才的电话。
辛晟有些尴尬:“呵呵,小表嫂还在加班,他们工作比较忙,没办法过来。”
陈墨的工作需不需要加班,林淮安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没戳破辛晟的谎言,只是沉声应了一句:“知道了。”
林淮安半夜烧到三十九度八,昏昏沉沉不愿意吃药,辛晟和梁荆站在一旁,她气的叉着腰大骂,拍开了梁荆意图劝阻的狗爪子,顾不得言语中的过分:“你这样会烧死的,陈墨那么想生个健康聪明的小宝宝,就指着你这点脑子了,你现在打算干什么,把自己也烧成神经病,然后和陈墨一起再生个小神经病吗?”
她话说完,就被这事气哭了,踩了梁荆一脚跑出门去。
不过辛晟刚才说的话糙理不糙,林淮安粗.喘着气,总算是想通了,让医生给他打点滴。
梁荆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到天色隐隐发亮时,林淮安退了烧,躺在床上睡过去。
陈墨依旧窝在自己家里的沙发上,翻看着网友昨天的评论,说什么的都有,最多的那种,是说林淮安以残废之躯,拿什么跟健康高大的佟钺争,两个人财力不相上下,现在拼的自然就是家庭和自身了。
她一夜没睡觉,脑子里混沌,看到那些难听的句子,一时也转不过弯来,只是愤愤然,觉得大家凭什么这么骂林淮安。
辛晟刚才发了消息,说林淮安烧退了,陈墨看了眼,没有回复。
良久,她的电话响起来,是林淮安。
她纠结十秒钟接起来:“喂。”
“我没事,别担心,”林淮安嘴唇惨白、声音沙哑,醒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告诉她,“你老公依然很聪明,不会丢掉我们家的小树,以后也还能跟小树一起,埋下一颗健康的种子,种出一棵聪明挺拔的小树苗。”
陈墨瘪着嘴,无声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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