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悗眉头微蹙：“不能完全根治？”
甘霖讶然失笑：“公子，我既不是华佗在世，亦不是大罗金仙转生，此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蛊虫，我便是想治，亦无从下手。”
秦悗听出她的言外之意：“阁下的意思是，倘若知道我所中之蛊虫的来历，便有法子替我解眼下之危难。”
“难。”甘霖半点不打哈哈，实话实说：“我从未接触过蛊虫。”
听罢，秦悗了然：“是我为难阁下了。”
他并不将接蛊的希望放在旁人身上。
哪怕眼前的人已经很有本事，仅仅用了一夜的时间便缓解了他极大的痛苦。
要知道，多少自称神医的方士想破了头皮，也没能想到应对蛊虫之法。
瞧着床榻下那一盆血乎乎的虫体，秦悗只觉得头皮发麻。
倘若这么多虫子在他身体里泛滥开……
不必多想，要不了多久，他必然会被吞噬殆尽。
死相极其难看。
很有可能只剩下一具骨架。
从未想过自己会死的那样难看的秦悗瞬间不寒而栗。
若真走到了那一步，他宁愿。自个抹脖子一了百了。
秦悗的眼神从抗拒到凄苦再到坚定。
不过眨眼时间。
见他表情如此丰富，甘霖莞尔一笑：“公子该如何称呼？”
“秦悗。”
甘霖道：“好名字。”
不仅好听，而且好记。
莫名其妙的还让人有些熟悉，仿佛早在很多年前，她就该知道有这个人似的。
…等等……
秦悗？
哪个秦哪个悗？
莫不是当年的那个秦悗？
那个……多灾多难的小屁孩！？
甘霖仔细的看了秦悗两眼。
精致的皮囊，倔强的眉眼，依稀有几分当年的影子。
与当年不同的是，当年的孩子满眼惶恐，如今的少年满眼阴郁，再怎么绝美的面庞，也挡不住他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冷。
秦悗眼下淡淡的青色，仿佛是这么多年以来他成长的见证。
好半晌，甘霖实在难以想象，一身的蛊毒，他是如何挣扎着活下来的？
这人怎么突然就愣住了？
秦悗先是垂下眼睑，掩住眼底的暗色，而后抬起眸子，奇了怪道：“阁下为何如此看我？”
甘霖低声感慨：“……世事无常啊。”
秦悗一时没能听清：“阁下说什么？”
“没什么。”甘霖笑道：“若是公子愿意相信在线，今夜子时，咱们山东内见，我虽不能保证完全去除蛊毒，却也能让你少些痛苦。”
秦悗顿了顿：“这种时候，我是不是应该真心实意的向阁下道一声谢？”
“道谢就不必了。”甘霖道：“但有一事，确实需要公子的帮助。”
闻言，秦悗突然来了兴致，身子不由得坐正了几分：“让我猜猜……是不是关于你的行踪？”
甘霖颇为意外：“你如何猜到的？”
秦悗：“你我昨夜初相识，我想了又想，你能求到我头上的事，约莫只有这个了。”
“秦公子一猜就中，着实令我汗颜。”甘霖立刻擦了擦额上并不存在的冷汗：“我这点小心思，在公子面前，可谓是被你一览无余了。”
“……”秦悗眯了眯眼：“我不明白的是，与其现在央求我对你的身份保密，你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该告诉我你的身份。”
“谁让我对公子一见如故呢。”甘霖眨了眨眼，半真半假的说：“我这人，最不擅长的就是在熟人面前说谎，因为被拆穿的几率太高了。”
睁眼说瞎话。
不外如是。
偏偏甘霖仗着披了一身皮，哪怕睁眼说瞎话，也能被她说的瞎话几分理。
秦悗不知信是没信：“我不会与人提起十八楼之主。”
“甚妙。”甘霖一拍手，乐不可支：“既然如此，咱们今夜子时见。”
话音刚落的瞬间，她人如柳絮飘起，眨眼间便消失在房内。
见他走的如此干脆利落，而院内毫无动静，秦悗半倚在床榻边，垂着眸子不知在想什么，久久没有动作。
不知过去了多久，院外终于有了动静。
“谁敢暗算于我？！”
“公子呢？！”
“还不快进去看看！！”
一群人暴跳如雷，几乎顾不得规矩体统，一窝蜂地涌进了屋内。
‘嘭’的一声，房门被从外粗鲁的推开。
秦悗阴霾的眼神正巧落在来人们的身上。
暗卫们：“……”
秦悗似笑非笑：“能让人悄无声息的闯进来，又悄无声息的离开，你们的本事，实在令人无法恭维啊。”
暗卫们：“……”
良久，有一人终于鼓起勇气，在诡异的氛围中开了口：“公子，您没事吧？”
“托你们的福，暂时还死不了。”秦悗指了指。装满血虫的铜盆，随手指挥一人：“你，把这些东西拿出去烧了。”
“蛊毒？！”
有人倒抽一口凉气，忙道：“属下这就去请山庄内的大夫前来为公子诊脉！”
“不必了。”秦悗摆了摆手，阴郁道：“等你们发现，公子我的身体只怕都冷硬了。”
暗卫们：“……”
话里话外都是排头，然而无一人敢有怨言。
毕竟是他们本事不到家，所以才会让人暗算，以至于让人在院子里来回走了几趟，而自己的人却毫无差距。
打发了一众胆战心惊的暗卫。
秦悗唯独留下一人。
那人半跪在地，神情凝重之极：“公子，那人功夫很高，属下不及其项背。”
秦悗并不意外。
只漫不经心道：“他说，他是十八楼之主。”
暗卫头子面色僵硬：“十八楼之主？”
秦悗点点头：“好像是。”
暗卫深吸了口气：“公子，十八楼本就是个怪异之地，他们做事从不按常理出牌，江湖路数规矩于他们而言全当放屁，您……”
该离他们远些。
最后半句话，在秦悗的注视下，暗卫重新咽回了肚子里。
没人比他更明白这个小祖宗有多厌恶旁人插手他的事。
稍微提一嘴便可，说多了，怕是要令小祖宗恼羞成怒的。
暗卫转移了话题：“公子，是否要将此事告诉天外山庄的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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