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内的说话声,顿时消失。
不久后,大门展开。
走出一个形态消瘦的妇人,眼眶通红,脸上依稀看得到岁月的痕迹,一身荆钗布裙,唯有手上的同心指环别致些。
她推开门乍一看是个官人,脸色大变,急忙道:
“不知这位官人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小民向来本本分分,并没有犯什么……”
左玄却摆了摆手:“夫人莫急。”
“本官来只是想问一些有关于织女仙人的事。”
谁料,左玄的解释却让妇人的神色愈发恐慌,强行便要关上房门。
“我们不认识什么织女仙人。”
“妇人……”
左玄顺着门缝瞅了一眼,那少年似乎听到动静,拿起一根榔头就要向外冲来,他却笑了笑道:
“我方才听到屋里有人谈论左千户,好巧不巧,本人便恰好就是金华郭北的左千户!”
“不信……”左玄从怀中摸出一块儿印记:“这便是本官的官印。”
啪嗒……
少年手中的榔头脱落,妇人也是目瞪口呆。
…………
“千户大人,您一定要为小民做主。”
“那赵碟仙勾结妖怪,害了云城百姓和我爹爹的命,请千户为我报仇。”
进了院子,少年二话不说,双膝跪下五体投地,左玄急忙将其扶起来。
“无需行此大礼。”
“本官此行,便是为了那孽畜而来!”
左玄坐在石凳上,开口问道:“你们是如何认定那织女仙人是妖怪的?”
“它又是如何害你相公性命的?”
妇人连忙上前,从头说起了自家的悲惨遭遇。
“妾身相公本不姓赵,而是姓王,他早年乃是山中猎户,靠打猎为生,可因这世道变迁,山中不再安全,便改行做了渔夫,妾身也在家中做些小生意补贴家用,虽然日子紧了些,但好歹也能过得下去。”
妇人神色复杂,思维沉浸在了回忆中,但转眼却化为了怒火和悲凉。
“可那赵碟仙,不知何时开始,忽然在城中大肆宣传说山里来了个什么仙人,要送别人去享受仙缘,起初自然是没人相信,可他仗着家族势大,居然强绑了一票人送入了山中,其中便有我相公,这一去……便是再也没有回来。”
左玄眉头微皱:
“既然如此,那城中必然该有人怀疑才对?”
他在城中旁敲侧击询问过很多人,除了些外来的啥也不懂的,本地人都说这“织女仙人”乃是实打实的仙人,造福一片。
“那是因为……”妇人嘴巴微张,一时间似乎也难以解释清楚,便开口道:
“官人您跟我来。”
说着,便吩咐少年守住家门,带着左玄出了门。
这一路直接出了城,来到江边一处沙滩边。
“千户您请看。”
无需他说,左玄就已经瞧见江上横着一排小船。
在每一个小船上都站着几个人,立在船头,手里各捧着一个酒坛,酒坛上还横着些竹竿,竹竿之上有酒香弥漫。
“这是…云酿酒!”
左玄有些吃惊,外界传的云酿酒如此玄乎,连“仙酒”都传出去了,没想成,却是竹竿上凝结而成的“酒露”?
“这所谓的云酿酒,便是那妖怪的手笔。”妇女冷哼一声道:“云城也因这云酿酒才有了今日的富裕生活。”
“那么除了亲朋好友遇害的,谁还会说哪个织女仙人的坏话呢?”
左玄注视着江面,忍不住有些疑惑道:“既然如此,这织女仙人也算是造福一方百姓了,为何要坚称其为妖魔?”
“大人您有所不知,这竹竿上的酒露并非无时无刻都有的,而是每在哪赵家送活人前往江中后,便会凝出许多酒露。”
每送一批人,这江中酒水才能收割一波?
左玄神色微动。
听起来,确实是诡异!
这云酿酒……酒好似哪织女仙人的“奖赏”,又像是“交换”。
一批生人的血肉,换一批云酿酒。
左玄点了点头,没有言语,只是盯着江面。
“咦?”
他忽然瞧得江面上虽然雾气涌动,但始终都弥漫不到那些小船的位置。
期初,左玄只以为是哪普通雾霾。
可随着小船在雾中穿行,近距离观察之时,左玄才惊觉。
这并不是普通的雾霾。
整个江面,包裹江底,全都笼罩着一层浓浓的灰色雾气。
灰色雾气仿佛形成一道结界,把此地隔绝成两个世界,桥上、江底下,发不出任何光和声。
只剩下幽静,诡异下的,
死气沉沉。
此刻,在江边堤岸与江底之间,哪几辆小船,直入江水之中,如一柄笔直重剑,一直延伸至浓郁雾气之内。
这雾气有古怪!
“赵碟仙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去城外搜罗一些个外地人或是流民送到江对岸,为了掩人耳目,偶尔也会送一些本城的孤家寡人去,可自家姓赵的,确实一个都不往里面送。”
“大人,您评评理,若真是送去想仙缘,如此美差,何故平白让给他人,自然要紧着自家人送去才好。”
这时,左玄才反应过来:
“这么说,你们家不是赵家本家子弟子?”
妇女点头道:
“我家相公确实姓赵,但我家本就不是云城的土著,与这云城更是一点干系都没有,但我家相公却被哪赵碟仙强行拉进了赵家族谱,更是改了姓氏,冒充哪赵家的本姓之人。”
左玄了然,心中也算有了几分猜测。
他倒是不曾认为这叫什么“织女仙人”真是什么仙神,这满城充斥的妖气可做不得假。
左玄只想弄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以及这妖气是如何产生的,不过如今看到这江中的酿酒人,他算是全明白了。
现在看来,这妖魔还未曾在云城内部活动过,城内的妖气皆是来自酿酒人和云酿酒沾染回去的。
他皱眉不语,半响后又道:
“你说每隔一段时间,便会送人去对岸,可知具体时间?”
“便是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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