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喊小叔叔呀，小叔叔叫苏云胤。”
苏望的小眼神里有些不解，道：“姐姐，你是认识我小叔叔吗？”
不止认识，那还是我的崽。
闻谖没有把这话说出口，手指无意识的攥在一起，嗓子有些发干，问道：“你小叔叔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唔，我也没见过。”
苏望想了好久，用手指了指那艘最漂亮的画舫，说道：“爹爹说，小叔叔最喜欢看画舫了，他大概就和那画舫一样吧。”
闻谖愣住了，想起书里的描写。
城主府小公子苏云胤，自小受尽万般宠爱，矜贵、温雅、芝兰玉树，是个被全城人都捧在手里的少年。
她曾设想过他的从前会是个怎样的光景。
直到这一刻她才隐约窥探到了万分之一。
苏先生和这座城的人一样都忘记了那一段堪称惨烈的过去，被困在城里离不开、走不了，因找不到弟弟，于是一寻便是千年。
他喜欢画舫，于是苏先生便每年都制作最漂亮的画舫。
给自己的孩子取名望，是希望弟弟能够回家。
卖糖的老爷爷就算忘记了他，也会在见到苏望的时候，说一句看着欢喜，就像看着小公子。
闻谖眼睛有些酸涩，忍不住偏过头去，这样沉、这样重的爱以这样的方式被保留在这座城里，千年如一日。
所以白白分明回来了，却不敢出现。
——他不敢。
苏望有些奇怪地问：“姐姐，你怎么哭了啊？”
闻谖用手指在脸上抹了一下，果不其然摸到了一道浅浅的泪痕，手指捻了捻，垂下眼睑闷声答道：“因为姐姐想到了伤心的事情。”
“闻谖。”
冷清的嗓音忽然从身后传来。
闻谖转过身，熟悉的松雪味道沁入口鼻，像从前的每一次那样，整个人被这股味道牢牢圈住，她将额头抵在他的肩上。
“我好难过啊，谢鄞年。”
谢鄞年低下头看着她的发顶，伸出手将她揽得更近了些，稍显笨拙地安慰道：“你可以哭，哭出来就好了。”
闻谖鼻头蓦地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他将会是全苏城最明媚的少年，有爹娘，有兄长，还有这满城的百姓，他们那么爱他。
谢鄞年听到了她低低的抽噎声。
他的手僵在空中半晌，而后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说道：“别难过，一切都会过去的，我们怂怂别伤心。”
“……”
闻谖瞬间呆住。
谢鄞年察觉到怀里的人身体僵住，于是又放缓几分嗓音，安慰道：“怂怂，你做得够好了。”
……怂、怂怂！
闻谖顾不上哭，瞳孔骤缩，眸子瞪得圆溜溜的，他怎么会知道她的小名的！他为什么会叫这个小名！
她羞耻得几乎想要钻进地缝里去！
就在这时，忽然连续响起两道震耳的砰砰声——
只见绚丽的焰火在空中炸开。
谢鄞年掀开眼皮扫了眼，而后低下头与小萝卜丁苏望对视一眼，右手随意一挥，苏望便消失在了原地。
这才低声告知闻谖：“怂怂，找到小白和段越了。”
“找到了？！”
闻谖猛地抬头。
谢鄞年嗯了声，用手捏住她的肩膀，说道：“我们这就过去。”
话音落下，只见他挥动衣袖，闻谖下意识抱紧了他的腰，她听见了刮过的呼呼风声，风声停下，唐宋元急促的声音响起来。
“小白你干什么！你快停下来！”
“你再打下去段越要被你给打死了！”
“小白！”
闻谖心下一惊，焦急的从谢鄞年的怀里挣出去，却在看到这一幕时忽然停住了。
漂亮矜贵的少年红着眼睛，单手攥住段越的衣领，拳头发狠似地落在段越的脸上，沙哑着嗓子吼道：“你怎么敢！你怎么敢还出现在这里！”
段越嘴角流着血，也不还手，任由他打。
唐宋元在一边着急得不行，想要直接冲进去将人救下来，再这样打下去，段越迟早被打死！
“谁敢过来我就杀了谁。”
少年微微侧过头，下颚线绷得直直地，嗓音冷得刺骨。
一滴血从他的眼角慢慢滑落下来，给他添了几分妖冶的脆弱，像个妖孽。
闻谖的脚步停在原地，怔怔的看着他，喊道：“白白……”
少年抬眼朝这边冷漠地看了一眼，抬了抬下巴，嗓音很沙哑，一字一句慢声道：“等我收拾完叛徒再来收拾你们，外来人。”
说完，对着段越的脸又是重重的一拳。
唐宋元着急忙慌地喊：“闻姐，你快让小白停下来啊，再这样下去段越哥真的会死的！”
闻谖刚向前迈了一步就被谢鄞年拽住了，他脸色有些凝重，摇头道：“等等，先别过去。”
“……哥？”
少年眼神狠厉，单手掐起段越的下巴。
“看来你这辈子活得不错，竟有人想要真情实感地救你，还喊你哥？”少年狭长的眸子眯起来，手上骤然用力，“你凭什么？！”
段越只紧紧盯着他的脸没说话。
少年冷笑，另一只手凌空一抓，唐宋元的魂魄就被他钳制在手里，怼到段越的跟前。
唐宋元吓得整个人顿时一激灵。
一归正要动，就瞥见谢鄞年在朝他摇头，只好按捺不动，攥着佛珠的手背迸出了青筋。
“你知道上一个喊他哥的人是什么下场吗？”
少年低下头死死盯着段越，咬牙切齿地道：“我来告诉你，上一个喊他哥的人，死了整个苏城十万人为他陪葬！”
“段岳，你凭什么！凭什么你能转世！”
段越痛苦的攥紧拳头，费劲咽下喉头涌上来的鲜血，闭上眼喊道：“苏苏。”
苏云胤甩开唐宋元，右手往下一滑，直接掐住段越的咽喉，冷厉地道：“别用这么恶心的称呼叫我！”
谢鄞年挥了下袖子，直接将唐宋元接住卷了过来。
唐宋元被那一番话震得有些恍惚，咽了下口水，喃喃的道：“我知道苏城这个名字为什么这么熟悉了，是万鬼王。”
闻谖唇角绷得笔直，手指飞快地掐算着。
前世，前世，段越的前世怎么会是那个害了整个苏城的道士。
苏云胤神情冷漠至极，居高临下地看着段越：“你还记不记得，你临死之前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段越眼神闪了一下，想起自己在幻境里见到的那一幕。
他一步步走向那个惊慌失措的苏云胤，背后是漫天火光，和他讲述了一个以朋友为名，实则心藏诡计的故事。
最后，他跪倒在小少爷的跟前。
“我是最后的献祭者，阵法将成，不可逆转，你将会是这世间最强的鬼王，这天下会因你而颠覆。”
苏云胤掐着他脖子的手指逐渐加大了力气。
“我说，段岳，若有来世我定让你不得好死。”手机用户看家有萌宝，玄师娘亲甜又野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81046.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