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嫁的日子冗长而无聊,所有流程由内务府去办,完颜家十分放心。婚嫁前胤祯不想节外生枝,便依着规矩,不去与海月碰面。却差了晋忠天天送礼物过来,要么又是一本字帖,要么是一盆花卉,要么是一盒零嘴,能想的能送的都送了遍。
海月每每哭笑不得。这日晋忠又待人扛了个双面绣屏过来,海月眼看着她的院子快被胤祯送来的东西塞满了,再度无奈求道:“晋忠,你回去再跟十四爷说说成不?”
再这么下去,恐怕还没成亲,胤祯就要把十四府给搬空了。
晋忠对笑道:“格格,奴才就是管跑腿的。十四爷怎么吩咐,奴才就怎么办。爷说了,格格甭担心,他家底厚着,全部都是格格的。”
如此“壕”气冲天的胤祯,看来以前真是小瞧他了。
雪柳拿着张帖子,一路看着晋忠带人离开,与他会了个面点头问好,转脸看海月又是一脸戚戚无奈,于是忍俊不禁,“格格,十四爷今日又送什么大礼了?”
海月让她自己看,雪柳又是一阵惊叹,直呼巧夺天工,一连赞了几声,才想起正事,将帖子递给海月,“四贝勒府送的拜帖,四福晋邀请大家茶叙。”
回京之后,她收到的拜帖络绎不绝,想着维护今后的人脉关系,能去的她也尽量去了。四爷御下极严,又喜清净,府中一派严谨,四福晋很少会邀请贵眷们前来小聚,既然发了拜帖,海月当然是得去一趟。
“都有谁收到了?”海月瞄了眼拜帖上的字迹,随口一问。
雪柳倒是立即掰着手指数了起来:“几位嫡福晋该来的都来了,其余的便是一些朝中官员的内眷,听说太子妃娘娘还未表态是否要来。”
海月了然,又吩咐她:“去库房拣一件合适的礼物,不要太奢华,也不要太寒酸,要实。”
这下可把雪柳难住了,怎么挑个礼还这般讲究?海月笑而未语,沉吟片刻,又不给她指出明路,“你先去拣,拣来我替你瞧瞧。将来随我过府,这些门道你必得学会。”
“是!”雪柳深知主子待她不薄,既然指了她陪嫁,她必然不能给主子丢脸,二话不说便跑去库房挑挑拣拣。
暗香端着香茗而来,笑问她:“格格未雨绸缪,想得周到。”
“雪柳年纪小些,你要多教她。”海月接过茶,嗅着茶香,轻轻呷了一小口。
暗香明白海月的意思,点头应下,又道:“格格,十四爷身边还有两位侧福晋,一位是给爷生了庶长子的冷福晋,还有一位是您的义父超勇亲王纳木扎勒送的美女寒福晋,两位都是动不得的主,您要趁早想法子对付才是。”
“今后不许提嫡庶之说。”海月边说着,朝暗香瞪了个警告的眼神。
暗香不解,海月便仔细跟她捋着自己的个中想法。十四爷本就是庶出,他的一母同胞兄弟四爷却因着孝懿皇后的抚养,算半个嫡出。虽说嫡庶尊卑在这个年代是常理,但他们两亲兄弟貌合神离,今后难保这等嫡庶说辞会让胤祯心里膈应。
暗香晓得厉害,也明白了之后该这么和雪柳交代,但又不免担忧:“格格,您为十四爷如此考虑,可那位冷福晋不一定会领您的情啊,听说她之前还被德妃娘娘从永和宫轰走……”
“这事也别在外人面前提了。”海月又打断她,关起门来到底都是永和宫所出,一味贬低着冷翠的德行,也间接打了德妃的脸面,给了宜妃等人可乘之机落井下石。
暗香努了努嘴,很是不甘,“格格,您变了。”
我变了?海月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但暗香却说,前几日她与三婶婆呛声那么言之凿凿,可到了胤祯身上,却开始如履薄冰,很是不解。
海月笑着宽慰:“你们家格格也不是那种任人欺负的主,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晓得不?”
暗香颔首,主仆俩又叨叨了几句府里的事。
四福晋的茶叙办得突然,想来京城各大户人家都没想到四贝勒府会发出茶叙拜帖。慕名而来逛园子的人也有不少。顾及着四爷的颜面身份,人人都穿戴整齐,奉上礼品准时赴约。
四爷并未现身,四福晋领着一众福晋贵女们逛园子。偌大的园子风景独好,清幽自然,让人心向往之。也难怪四爷不愿把这份清宁分享给外人。
“海月格格留步。”
众人开始各自散去,零零散散赏着附近的园景。海月正要前往凉亭歇息,忽被叫住。
暗香小声提醒她,这是十三爷府中新进的侧福晋乌苏氏。
海月怔然,正琢磨着乌苏氏找她做什么,乌苏氏倒是上前自报家门,屈身一福道:“妾身乌苏氏见过格格。”
“侧福晋客气了。”海月看着那张笑语盈盈的脸,愈发琢磨不透。海月礼貌一笑,问她有何事。乌苏氏幽幽走近她,小声道:“妾身只是想请格格帮一个忙。”
“侧福晋有话不妨直说?”
海月搞不懂淇竹到底想要做什么,却见她忽然后退着,小跑着要跳向身后的荷花池子。海月直叫不好,上前要拉住她,但架不住乌苏氏动作迅速!
眼看她就要“掉”下去,海月正纳闷着倒霉,却听碧心在身后朝着乌苏氏冷笑:“你只管在四贝勒府里耍这花招,待会便是闹到御前,你只管看皇上是会偏袒你而罚了她,还是顾及满蒙情谊把你推出去。反正,我十三府绝不会保你。”
听了碧心的话,乌苏氏果然及时刹住了了脚步,阴冷一笑,看也不看她们,径直带着侍女离去。
海月心中庆幸省了一件麻烦事,转头问碧心:“你为什么要帮我?”
碧心嘴角微扬,语气依旧是疏离:“我帮的不是你,是胤祥的颜面。”
说罢,碧心转身离去。海月自嘲一笑。
暗香十分后怕,上前问海月有没有事,又骂乌苏氏莫名其妙,“格格从未与她见过面,她为何要害格格!”
海月冷笑,只怕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想必乌苏氏是察觉了她和十三爷过往的蛛丝马迹,又急着抓住胤祥的心,这才想出这样的烂招数。
“她阿玛救驾有功,我们动她不得。”海月看向乌苏氏离去的方向,眼神愈发阴冷。
在不远处,静观了这一切的四爷,面无表情,似乎在想着什么。敏锐如海月,也感觉周围有人在盯着她,提高了警惕,扫视了周围,最后锁定了一处假山,小心靠近假山。
四爷来不及撤退,直接被海月堵在假山口。海月冷笑:“原来四爷还喜欢听人墙角。”
四爷声音一如既往磁性而沙哑,眼神中看不出喜怒,“格格一向不愿吃亏,这次为何?”
“四爷不是明知故问吗?”海月嘲讽一笑,对上四爷的眼神,“想来这一切也在四爷的计算中吧?”
四爷剑眉微挑,看海月并不惧怕他,竟有些意外,但他并未表露出来,只道:“格格很聪明,小心聪明反被聪明误。”
“不知我何处得罪了四爷,四爷要这般设计我?”海月屏息凝视他,一颗心脏早已咚咚跳动。要说她不怕四爷是假的,但四爷这人太聪明,聪明得任何掩饰都是多余。
四爷眼神森冷,试图直逼她内心,“格格何以见得是我设计?”
海月戏谑挑眉,懒得回他。这不明摆着?她和胤祥的事,知道的人就那么几个,也没谁会刻意再提起生事,乌苏氏一个侧福晋能知道,必然是有人从中使坏。
碧心虽然为人清高,与她不睦,但这一两年下来,她也知道了顾念大局,把十三府的荣辱一体看得很重。至于其他人,想来想去,恐怕就只有那天看穿了她的四爷有动机。
海月既然猜到,四爷棋逢对手,竟有些颤动,依然冷声道:“做个傻子不好吗?”
“我只不过是一个小女子,四爷的抱负我不懂,也不想懂,不想牵扯。”海月十分厌恶地鄙夷了他,“十三爷想什么做什么是他的事情,我又没有拿刀架在他脖子上要他对我魂不守舍,四爷为何不去解决他,反而解决我?难道四爷以为没了我,就能振聋发聩?”
四爷饶有趣味看着她,竟微微笑了,让她继续说下去。
海月顿觉无聊,没好气地化用张爱玲的话回怼他:“每一个男子也许会拥有过红玫瑰和白玫瑰这样的两个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沾的一粒饭黏子,红的却是心口上一颗朱砂痣。”
“既然我是十三爷得不到的白月光和朱砂痣,那么四爷以为,你除去了我,十三爷就能真真正正断舍离了?”海月勾唇深意一笑,凑近四爷,压低了声音,“四爷这么聪明,岂不知这世上活人最难赢过死人?”
海月说罢,也不管四爷作何反应,转身气闷地唤过不远处静候着的暗香,满肚子坏心情地往四福晋那儿去。
暗香知道主子心情不好,不敢多嘴,更不敢想起刚才的一场隐藏危及,埋着头径直跟着海月走。
四福晋这厢并不知道海月和四爷的一番对话,笑靥如花地拉着海月与其他皇子嫡福晋一一认识。海月重整了心情,一一同未来妯娌相识。
“听说海月格格在漠北还拿过柴刀挡过准噶尔的豺狼,真有我草原女子风范!”海月循声而去,说话的是十福晋博尔济吉特氏。
这位十福晋与十爷夫妻俩从早打到晚,脾气虽暴躁,但也是瞧不起十爷那般窝囊废的样子。可一听说海月在喀尔喀的举动,十福晋是打心底喜欢,对大清女子更加刮目相看。加上超勇亲王收了海月当义女的缘故,十福晋更加热络地贴了上来。
海月回应着十福晋,眼神特意瞥向碧心身后的乌苏氏,眼神闪过一丝狠戾,脸上却维持着笑容,“当时也是十万分火急,我不杀人,就要被杀。兔子急了还要咬人,何况别人要杀我呢?十福晋说是不是?”手机用户看十四福晋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81673.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