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阁的事情有专人负责,觉罗氏拨了身边的方嬷嬷给海月。海月打算让暗香、雪柳一道陪嫁,除了该有的奴仆,另有先前离开蒙古时策凌给的五名精卫。回京到现在,海月都住在完颜府,因此只让他们先休养生息,适应京城的水土。
至于五名精卫的名字,海月给分别取了“宫商角徵羽”,又冠了“海”姓。
对于海月的安排,罗察与觉罗氏并无异议。嫁衣如意冠等已一应送过来。觉罗氏在女儿出嫁前一夜,掏心掏肺对她交代了许多话,诸如要贤德待人、御下要有手段云云。
海月耐心听着,一一笑着应下。觉罗氏虽然在夫妻相处上并不成功,但打理府中上下、稳坐嫡福晋之位这么久,必有她的心得。
“额娘,您就放心吧,你女儿没那么笨。”海月娇嗔着窝进觉罗氏怀抱里。
觉罗氏则爱怜地抱着她,没好气地点了下她的额头,“你要是聪明些,还用得着去蒙古遭罪?”
海月努了努嘴,无奈笑着,“额娘,您别老是这么说。要不去蒙古,我今时今日哪来郡主身份呢?”
觉罗氏叹了声,勉强笑着。她深知这都是蒙古给他们家的脸面,但为人母的心情又让她宁可希望海月只是普普通通的小姑娘,不必经历那么多波折。
觉罗氏思绪万千,无从说起,且听门外一声清咳,是罗察在提醒她们。觉罗氏和海月立即恭敬地站起来,分别叫了声“老爷”“阿玛”。
罗察看了眼妻子,说道:“宾客的名单你去核对核对。我有话同月儿说。”
觉罗氏“哎”了声,二话不说就离开了。
海月忙斟了杯水,笑靥如花递上,“阿玛,坐。”
罗察慢慢接过杯子,仔细打量了女儿片刻,方才坐下,“你额娘的话不无道理,你是聪明的孩子,有些话我也不必多费唇舌。”
罗察面色有些严肃,海月乖乖应着,听他提点说道:“你额娘是皇家之人,她嘴上不说,但我知道得真切,她这辈子最大的遗憾是无法冠以爱新觉罗氏。而今你嫁入皇家,也算是给你外祖父一家有了交代。”
“既然今后是皇家的福晋,一切就不可再鲁莽。”罗察顿了顿,面色稍缓,颇有些语重心长继续说着,“皇子们各自为营,你既选了十四爷,完颜家不得不随你的脚步。阿玛老了,但还有你的哥哥们,必要时候我们都会是你和十四爷的后盾。”
海月心中再次感动。自从当年被贬,罗察就不愿再参与党派之争。而今重返高位,完颜家仍天天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可现在为了她,父兄们却不得不违反本心,重新加入夺嫡阵营。
海月哽咽道:“阿玛,也许十四爷并无那个心思,我只希望他当个逍遥闲王,不在乎那些争权夺利。”
“你太天真。”罗察淡淡一哼,暗叹女儿妇人之仁,“他既为皇子,就由不得他不想。”
罗察的顾虑重重,海月可以谅解。而她又知道今后的结局,她不想眼睁睁看着胤祯从巅峰坠入深渊,大好年华被圈进。
可罗察并不清楚,只依着自己的分析,不住地点头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如今阿玛思来想去,当年被太子和四爷舍弃,或许并非坏事。依皇上对十四爷的宠爱,将来未必不是十四爷……”
罗察欲言又止,有意观察了海月的脸色,见她一脸平静,还以为她是善于掩盖形色的成熟,不禁为她感到欣慰。
海月莞尔笑说:“阿玛,将来的事女儿不敢想,但女儿敢肯定,不论未来十四爷是荣是辱,女儿必会追随到底,绝不背弃!”
罗察颔首,露出笑容:“你切记将来小心行事。过府后当务之急是诞下嫡子。”
“阿玛!”
海月一边羞赧,一边有些厌恶抵触。这是把她当做生育工具了?哪怕她明白罗察的苦心,却始终觉得膈应。她和胤祯的孩子,怎能成为争权夺利的工具呢?
罗察觉着她是女儿家害羞,“呵呵”笑了两声,又给她仔细分析了形势。太子妃眼看是无嫡子缘分了,其余几位阿哥中,除了四爷,至今尚未有嫡福晋诞下嫡子者。如果海月能一举得男,形势必然大有裨益!
罗察问突然问她对太子有何评价。
罗察既然这么问,海月亦敢放心答:“女儿听说的到底不真切。赫舍里氏有索尼余荫庇护多年来深受皇恩,如若索额图常以椒房之亲对下颐指气使的事情属实,那么赫舍里一族恐怕已高开低走,太子又不够深谋远虑,恐怕难成气候。”
女儿看得通透,罗察很是肯定,又听女儿反问她四爷如何。
罗察沉吟未决,许久才道:“四爷这人我至今看不透。他要么是真心不爱权势,要么是城府极深。将来那个位子是谁坐,归根结底还取决于万岁爷。四爷也好,十四爷也罢,一母同胞的兄弟,德妃在宫中颇有威望,今后都不会吃亏的。”
“总归阿玛该说的还是那一句,你过了府万事一定要三思而行。”罗察坐了一会,觉着夜色已晚,便放下茶盅,起身拍了拍海月的肩膀,让她好好歇着。
海月唤来暗香和雪柳伺候褪去衣服首饰,收拾妥当后早早睡觉。翌日天光,一众喜娘嬷嬷们早早就把她叫起来绞面上妆,更衣绾发。
海月只消端坐在梳妆镜前,任由来来去去的族中女眷和婆子丫头们帮她捯饬。到了晚上,喜帕、苹果、吉祥物等一众物件,由来来去去的女款们打点妥当。
觉罗氏热泪盈眶,看着女儿娇容月貌,颤抖着为女儿戴上吉祥锁和龙凤镯等,掩着帕子生怕哭腔影响到女儿。
海月穿戴完毕,在盖喜帕之前,让嬷嬷先等等,又命暗香和雪柳搀她起身,走到前边,缓缓跪地,向觉罗氏磕头,真挚说着:“额娘生养之恩女儿无以为报,请接受女儿叩拜。”
说着足足磕够了三个头,才在觉罗氏的哭声中被搀扶起来。
大嫂二嫂扶着觉罗氏,若光则帮忙搀起海月,嬷嬷们提醒着吉时将至,复而将龙凤呈祥的喜帕为海月盖上,彼时十四爷已携着兄弟们上门迎亲,见着蒙上盖头的新娘子上了花轿,欢天喜地地御马前行。
迎亲队伍绕着北京城整整走了一大圈,才进了十四府。伴着喜乐,院子里的阿哥公主王公大臣们早已乌央乌央站满,踮着脚想瞅瞅新娘子的模样。
胤祥静静地伫立原地,望着海月的花轿,慢慢清醒,往事果真是往事。四爷始终盯着他的举动,做好了准备一旦发现他有异样,即刻将他拉走。
“从来没见过十四弟这么高兴!”
十爷兴致勃勃,九爷一副了然于胸的神态,会心一笑说:“人逢喜事精神爽,他估计得乐个一年半载。”
“还用得着你们俩说这些废话嘛?”温宪正在兴头上,没好气地白了他俩一眼,“插播”白眼后,很快又回归喜气盈盈的模样。
“凤凰三点头!新娘收心!”
“新郎三射箭!驱除红煞!”
……
海月差点没被花轿颠出去,又被胤祯射到花轿上的箭吓了一大跳,好家伙,幸亏他射箭功课过关啊!
听见人群中欢呼连连,海月仍有些恍惚,就被喜娘们搀着下了花轿,又在她们提醒下跨了马鞍,才正式由胤祯牵着手进门。
被胤祯牵着,可算是安心了。恍恍惚惚带着一身累赘行了一切礼节,喜娘们将他们送进了新房。胤祯拿起喜秤揭了盖头,那张绝美精致的面孔闯入眼底,让他心“嘭”地急跳不停,几度没听见喜娘们提醒喝交杯酒。
海月忍俊不禁,小声提醒他,胤祯恍然回过神,怪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接过了酒杯,与海月一同喝交杯酒。紧接着又有喜娘端上生饺子让海月咬一口,海月皱了眉头:“生饺子?”
喜房里一阵笑声不停,喜娘们直呼好兆头,必定三年抱俩!一套礼节近数走完,已是后半夜。
雪柳和暗香进屋为海月卸去沉重的喜服和首饰,为她换上大红色的寝衣,让她勒了一天紧绷得很的头皮如获大赦,如水般的青丝自然下垂。打点完毕,二人扶着疲惫的海月坐到喜床上。
海月瞥见床上绣着双喜鸳鸯的白色喜巾,又是一阵膈应。古代总以新婚之夜的落红判定一个女子是否完璧,这种愚昧的做法不知害苦了多少女子!
她此刻心底有些犯怵,不自觉地拽紧了大红色床单。她在蒙古又是摔马又是逃难,很难保此刻还有没有落红。
胤祯发现她的异样,以为她太累,关切地问她两句,心疼得不愿在这时候折腾她,打算就这么和衣躺下强忍克制自己的欲望。
可海月拉住了他,小心道:“我从小接触西洋事物,了解一个女子若是有过起马、练武等剧烈伤身的经历,也许不会有落红……我在喀尔喀两次被准噶尔追杀……”
胤祯二话不说搂紧了海月,毫不在意道:“傻瓜,我难道还不信你?”
胤祯迟疑了片刻,又坦然笑道:“先前嬷嬷们都给你验过身了不是?就算没有落红,我会想办法的。”
验身?海月脑中恍然想起那日她给足了银子让那几个嬷嬷守口如瓶,不要碰她,就是怕这些素不相识的老女人万一有哪家不对付的派来使坏,那她就再也说不清楚了。
不过,胤祯最终仍是相信她的说法,让她非常感恩。他能包容至此,夫复何求!
“海月,我等这一刻等太久了……”
红烛帐暖,一夜旖旎。
海月感受着他的温柔和霸道,接受着他所有所有的爱,又幸福又痛苦地沉沉入睡……手机用户看十四福晋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81673.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