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时间并不给四福晋网开一面。
弘晖的病情恶化，已是初冬时间。康熙銮驾回了京，胤祯风尘仆仆到府里的时候，听海月说起这事，眉一凛，久久不语。
弘晖只是个无辜的孩子，胤祯与四爷兄弟情薄，却是一母同胞，他也心疼弘晖。好长一段时间过去，胤祯长吐一口气：“四嫂可有查出什么？”
海月摇摇头，有些无奈，甚至有些凄凉：“时间过了那么久，经手了多少人无从查起。四嫂把弘晖屋子里的东西全部焚烧，连衣物都全部重做，可也无济于事。”
“什么人这么狠！”
胤祯低声骂道，拳头握得咯咯直响。
海月愕然，反问他：“难道……不是你们？”
胤祯怔然，冷幽幽地笑着：“原来你竟这般看待我？”
“我胤祯不屑作践无辜稚子！八哥更不会！”胤祯目光冰冷，大呵一声，起身甩袖离开，临了又淡漠说了句，“海月，你真让我伤心。”
留下海月一人独留空屋。她这话到底是问错了，呵。
是啊，她的胤祯，她的丈夫，怎么会是那种卑鄙小人呢？他一生光明磊落，最不喜那些腌臜手段。
海月苦涩地闷了一杯酒，心中愈发迷蒙，不是八爷党，那会是谁？大爷？太子？还是三爷五爷？
却是此刻，胤祯气闷地离开姮娥楼，晋喜狗腿子似的跟上，小心笑问：“爷，咱去哪儿？”
胤祯顿时驻足，去哪儿？
“爷，今夜您不留嫡福晋屋子吗？”晋喜双腿早就直哆嗦，他是多久没见到自家主子这么恐怖了？上一回好像还是嫡福晋拒绝了爷的时候。
胤祯平静了许多，打起精神道：“去寒香苑。”
主仆俩大步流星往寒香苑去，暗香则蹙着眉进了屋子，急得很：“福晋，您怎么把十四爷给起跑了？爷都去寒香苑了！”
海月欣然笑了起来：“去寒香苑好啊！绯寒身子差不多了，是时候可以怀孩子了。”
暗香对自家主子的淡然愈发看不透彻，之前是谁那么忌讳嫡福晋的存在来着？现在还主动把十四爷推出去。
暗香心中直呼，奇了奇了。
寒香苑里绯寒原本没有做什么准备，胤祯风风火火闯了进来，让刚刚沐浴完的她手忙脚乱，只套了件寝衣，放下青丝长发，便出来接驾。
胤祯的不高兴全然写在脸上，绯寒猜到他是在嫡福晋那儿吃了瘪，心中有了数，让珉儿沏杯菊花茶过来，亲手接了端给胤祯：“爷今天刚回来，塞外空气干，喝杯菊花茶润润。”
一边又娴熟地命珉儿等人去准备洗澡水，让胤祯好好沐浴放松一番。
绯寒与海月之间早已摒弃了隔阂，海月怜悯她，她本就佛系。胤祯大部分时间都在姮娥楼，只偶尔一两次来她屋子里，也只是说说话，要过夜就伺候他留下，要离开也不强求。
这会儿她尽着自己的职责，伺候归来的丈夫沐浴更衣。热气袅袅，让胤祯的疲惫和不悦消减了不少。
“有时候我真是不明白她在想什么。”胤祯放松下来，开始与绯寒说起掏心窝的话。
绯寒静静听完，抿嘴笑道：“妾身以前常常感慨，爷和嫡福晋能像寻常百姓家夫妻吵架床尾和，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事。爷不正是被嫡福晋的不同寻常吸引吗？”
胤祯长叹，语气愈发柔软：“也对，她要是再服软些，普通些，就不是她了。”
“妾身虽然不知道爷因何事生气，但妾身相信，爷和嫡福晋会和好的。”绯寒笑着取过干净的长帕子，为他擦净身上的水汽，再娶了长衫，为他换上。
胤祯更衣完毕，径直走入内室，往床上一躺，瞬间放松了身躯。炕下的柴火烧得正暖和，让人跟着暖洋洋的，很快睡意袭来。
绯寒熄了蜡烛，为他放下床幔，重要转身离开，被胤祯一把拉住，一个趔趄跌入他怀里。
“我还欠你一个孩子。”
……
紫禁城的雪如时降临。雪飘飘摇摇，纷纷扬扬，让闷在家里很久的海月忍不住又想出门走走，去白云庵进香。
只是一场小雪，不一会儿又停了。马车碾在结了冰的路上，走得稳稳当当。
白云庵并不远。先前冷翠主仆便是被遣送到这里。
海月不想与她们见面，上了香，添了香油，便让女尼们引着去了后山厢房歇息。
“这儿还有其他女眷？”
海月闻着若有似无的胭脂香味，问那小女尼。
女尼恭敬回道：“回福晋的话，西厢住的是一位王姓姑娘，在这儿住了好长一段时间了。”
“王姑娘的家人出资修葺佛堂，一家人都是心善的。她平时不爱出来走动，不会吵到福晋的。”女尼又补充道。
海月让女尼先忙去。
暗香轻轻推开东厢门，让海月先进屋歇息，不一会儿女尼又送来茶水和斋菜。
海月歇过了，用过饭了，便起身准备回程。
刚出门，便看到一位白衣妙龄女子，穿着好看的汉服，正扛着锄头犁地。看着曼妙婀娜的身段，海月竟被这通身超俗的气质给吸引住了。
“姑娘这是在做什么呢？”
海月忍不住上前询问。那白衣姑娘直起身，转过头，笑得温柔婉约：“我得了些花籽，想着松松土，日后好种花。”
“姑娘好心思，敢问怎么称呼？”海月笑吟吟问道。
白衣姑娘微微欠身：“民女姓王，王棠华。不知夫人是那位大人家的福晋？”
海月笑道：“王姑娘好。我是完颜海月。”
王棠华浅吟片刻，莞尔笑了起来，行了个规规矩矩的礼：“民女见过十四福晋。”
海月暗自啧啧道，没想到她在京城也出了名。
王棠华解释道：“福晋是巾帼典范，砍杀准噶尔人护主有功，还被万岁爷亲自褒奖，百姓们都说福晋了不起，值得钦佩。”
海月笑不拢嘴，拉了王棠华回屋里，问她今年几岁了，是何方人士，家中还有谁，怎会独自在这白云庵里，等等。
王棠华一一答来，说是江南人士，家人所剩无几。她一个人住在这儿，也是为了远离烦恼。
聊的投缘，王棠华眉清目秀，浑身有说不上来的高贵气质，却又不失亲和。
“福晋，时间差不多该回府了。”
光顾着说话，没注意天色黑了，暗香提醒了一嘴，海月才不舍地起身告辞，临了还不忘邀请王棠华去府里一叙。
见惯了八旗女子，突然出现个柔情似水的江南美女，真是让人眼前一亮。
回去不出三天时间，王棠华果然如约而至。海月引着她去后花园聊着天。
“福晋这么热情待我，不怕交浅言深吗？”
王棠华笑微微地，随着海月进了亭子坐下。
海月摇摇头：“不知为何，我觉着你面善。”
王棠华跟她说起杭州，说起苏州，说起江南的风景美，让海月很是向往这个时代的江南。
“哈哈哈哈哈……”
突然间既熟悉又爽朗的笑声从远处传来，海月微微凝眉，这不是太子的声音吗？
后花园是寻常男宾是进不来的，除非胤祯带过来……
海月正想着，太子一行已浩浩荡荡朝这儿过来。除了胤祯，还有太子、三爷、八爷、九爷、十爷等人。十爷最是眼尖，远远的就朝着海月狂招手：“嘿！小丫头！”
海月上前给太子和各位爷见了礼，嗔笑着看向十爷：“十爷还是这么风风火火。”
“有客人在？”
胤祯瞥见亭子里的王棠华，走到海月身边问道。
海月想起来这事，顿觉不妙，几位爷要是见到王棠华的姿色肯定不会这么轻易揭过去。可事已至此，她也只好请王棠华过来见过几位爷。
“民女王棠华见过太子爷，见过几位爷。”
王棠华规矩、礼仪都十分周全，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礼数。果不其然，除了胤祯和八爷还算镇定，其余几人都惊讶不已。
太子最是像勾了魂般，上前亲手虚扶：“免礼！棠华……名字美，人更美。”
“民女谢过太子爷。”
王棠华的落落大方，更让几位爷刮目相看。寻常民女见到皇亲国戚，哪个不是颤颤巍巍地，却有这么个妙人不怕皇威。
“咳……”海月轻咳了两声，拉了拉胤祯的衣袖，让他说两句话。
胤祯会意，不动声色挡在王棠华面前，笑道：“太子哥哥不是要看臣弟的墨宝吗？臣弟这就带路。”
“不急。”太子伸出手，撇开了胤祯，整双眼睛尽落在王棠华身上，寸步不离。
王棠华丝毫不介意，反而嫣然笑道：“民女不知几位爷今日大驾，多有打扰，还请恕罪。民女不敢耽误几位爷的正事，这就告退。”
“本太子送你。”
真是鬼迷心窍了！王棠华还偏偏不拒绝！
海月直呼头大！这都是什么事？
海月顿觉莫名其妙，八爷神情自若地先行离开，九爷看着她勾唇深意一笑：“你这回犯糊涂了。”
“八哥九哥，等等我！”十爷顾不上跟海月唠嗑，追着八爷九爷去。
海月如果还不明白，胤祯可算是看明白了，面色冷峻道：“我即刻让秀红嬷嬷彻查府内，看是哪来的细作！”
“枉我自诩聪明，竟一时糊涂给人抬轿了。”海月讽刺自嘲着。手机用户看十四福晋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81673.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