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4
1
第二天一早,外面还在下着小雨。
枝头盛开的白花一点一点地笼着晶莹的雨滴,娇俏的伸进阳台来,这样的雨又轻又柔,一点也不令人讨厌。
牧遥结束和林景汇报情况,挂上电话,陆善言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她身后,给她披上一件外套,她回头,“药吃了吗?”
他拉着她坐下,一边挑她带来的片子一边问:“你想看哪部?”
牧遥翻了个白眼,“你干吗不喜欢吃药?”
见逃不掉,陆善言无奈,“那些药有副作用,吃完之后脑子昏昏沉沉的。”
“那感情好,你睡着了就万事大吉,我也不用成天盯着你。”他醒着的时候她总是心惊胆战的,害怕松懈了一秒就坏大事,能睡着倒也好。
“我不想睡。”他侧头望向她,眼睛里的银河沉默的闪着光,“我想看着你。”
他的眉间舒展,忽然将她拉到怀里,同时按下了放映机的确认键,等待某部喜剧的开始。
离他更近一点的瞬间,牧遥小心的抬头看着他的脸,深深浅浅的光芒掠过他的眉眼,从他的俊颜扫到她的脸上,再迫不及待地回到他的目光里。
从她来到这里,她就不想推开他。
在这段时间内,要对他很好很好,这样他的病才能好。
身边是柔软的白色地毯和他无邪的面容,她坐在他的怀里,呼吸着他的呼吸,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他低下头来对上她的眼睛,唇瓣轻轻挑起,略带调侃,“所以,你喜欢这种喜剧?”
“……”牧遥看向屏幕,上面居然一开始就是限制级画面,她吓了一跳,尴尬地动了动身体,试图从他怀里站起来去关掉。
放在她腰间的手固执的收紧,不给她一点机会,陆善言在禁锢她这方面一向是好手,“也许后面会好看。”
他得意地扬扬眉,反倒把她抱得离他的脸更近了,明显有点不怀好意。
牧遥向后缩了缩,太尴尬了,只好随便找理由,“这么坐不舒服。”
他背靠着沙发,坐在柔软的毯子上,看起来很惬意,她也坐在毯子上,只不过是在他的两腿之间,这么近的距离让她动都不敢动了,当然不舒服。
“如果你靠在我身上就会很舒服。”他还是在调侃,真不知道哪里来的兴致。
牧遥郁闷极了,沉默了几秒之后,她败下阵来,缓缓将身体重量都移向他的身上,干净的体香和温暖的怀抱,果然很舒服。
陆善言很自然的低下头来,将下颌蹭在她的头顶,垂眸握住她身侧的手,“想睡的话就睡吧。”
她的确很想睡,因为实在是太舒服了。
“……不行,还要看电影。”电影比较重要,听说这几部喜剧都非常好玩,一定得让他看得开心才行。
他把头探得更低一些,直到能亲吻到她的鼻尖,“你想看得话,以后我再陪你看。”
……明明是她陪他看吧?而且他是有多不喜欢她挑的片?
他的气息好细腻,轻柔地在她的前方,牧遥心跳变得不太规律,瞬间有些恍惚,一抬头就触到了他的唇,脸不自主烫起来,“还是现在看吧……不要打乱计划。”
陆善言轻轻一笑,“你还有计划?”
“有啊!看完电影呢,我们就去散步,散完步去钓鱼,钓完鱼吃大餐,然后我给你讲笑话!”
好一个深远而熟虑的计划。
他觉得好笑,忍不住低头碰了碰她的唇,她没有移开,只是稍微一试探,他就深深吻了上去——已经好一阵没有这样亲密,所以只要轻轻一碰,就不想轻易分开。
牧遥的大脑也在告诉她,她想念这样的触感,非常想念。
……不过,她还是推开了他,捂着嘴巴含糊不清地说:“计划里没有这一项好不好!”
“那就加进去。”
“怎么能随便加,太不严谨了。”
“散步,钓鱼,大餐?严谨?”
“……”
反驳不了他,牧遥只好再次捂住嘴巴,用眼神傻乎乎的抗议。
“你怎么知道我还想吻你?”陆善言微愣,伸手把她的刘海拨到耳后,再次笑起来。
他笑了几次,一次比一次好看。
牧遥心里一暖,还好自己对他病还是有一点作用的。
他凝视着她,一刻都不想移开眼,她的眼里,曾经对他充满了讨厌和疏离,他害怕想起来,所以想多看看现在这样柔和的眼神。
不管她的内心深处还恨不恨他,他也会尽全力将那些恨扭转为爱。
这是第一次,他不确定会不会成功,只确定决不想放弃的事。
“牧遥,为什么你已经在我身边,我还是好想你。”长长的睫毛颤了颤,漂亮的眼眸里都是她的模样,他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想一直抱着你,无时无刻都想吻你……怎么办,你总有办法能折磨我。”
牧遥脸红,“不关我的事,这明明是一种病。”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也得过啊,小陆。”她笑了笑,古灵精怪的。
“我可以治好你。”陆善言的表情非常严肃认真。
“唉?你怎么知道?”
“因为,久病成良医。”
牧遥无语,他们的对话真是越来越白痴了,她智商本来就不高,再这么被“调教”下去,以后肯定会更白痴的……
陆善言一点一点靠近她,将她环在怀里,“这是第一剂药。”
然后吻了吻她的额头,“这是第二剂。”
真是白痴,不过,心里为什么那么甜蜜呢?牧遥觉得自己一在他身边就会变傻。
“然后呢?”她见他没动静了,傻傻的抬头问。
“没有疗效?”
摇头。
他为难的想了想,然后亲了亲她的眼睛和鼻子,停在唇上,“控制药量,不能再多,否则会有副作用。”
“庸医……”牧遥努努嘴,不满的投诉。
他一脸的正经,“副作用会引发重症,然后会需要手术。”
什么乱七八糟的,牧遥踢他一脚,被他用脚缠住,低头和她咬耳朵,“不要乱动,不然我的治疗会前功尽弃,需要立刻手术。”
“喂!你这个大变态!”某人才反应过来,羞愤不已,再次使用无影腿。
他吃痛,难受地蹙起眉,牧遥得意洋洋的挑他的下巴,一副傻气吧啦的样子,某人抿了抿红唇,似笑非笑地望着她,美好得要命。
完了……这下是她需要“药物治疗”了。
她一定,也病得很重。
2
因为牧遥严谨的计划他们折腾了一天,下着雨还钓鱼这种事也只有她干得出来。
晚上睡觉前,牧遥盯着他吃完药,想关门出去时,发现陆善言也跟着她走过来,正倚在墙上望着她,清冷的面容在扬起微微笑意。
“睡觉去啦。”她推了他一下……没推动。
他低头看她时,目光闪了闪,不知为何,牧遥觉得他好像把什么藏在了那抹漂亮的眸色下,只留一丝弱小的暗淡一闪而过。
“一起。”他握住她的手,掌心凉到了极点,牧遥怔了怔,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一摸他的脸,果然,又烧起来了。
从昨天开始他的烧就开始反反复复的,中午的时候明明还好好的。
对了……钓鱼的时候,还在下雨呢,虽然雨很小,而且他们也没钓上一条鱼……
她内疚得不行,“我打电话叫林景过来吧,你还是回医院看看比较好。”
陆善言缓缓摇了摇头,“你照顾我。”
简直是在耍赖皮,牧遥无奈,“我又不是医生,我们找林景,好吗?”
“我的病只有你能治。”他揉揉她的头发,眼神里满是宠溺,“你照顾我吧。”
最后,牧遥除了喂他吃药什么也没法做。
陆善言躺在床上,明明很累的样子却硬要睁着眼睛盯着她,牧遥只好保证:“你乖乖睡觉啦,我哪里也不会去的。”
“你不能走。”他的声音很轻,睫毛颤了颤,仿佛很沉重,“我不放你走。”
牧遥忍不住噗嗤笑出来,已经在说梦话的人还有什么资格下命令啊!
他的手在被子里摸索了一会儿,寻到她的手牢牢拉住,半梦半醒之间力道却还大得很,微微向里一用力就把牧遥拉到了床上,他顺势一掀被子,把两个人藏在被窝里。
小小的空间里,满满都是两个人的气息。
一被窝的雏菊清香,还有一个想睡又拼命忍住的大美人。
她用手指去点他的眼皮,果然很沉重,一触就闭了起来,但隔了几秒,又再次慢慢睁开看她。
深邃而黑暗的眼眸,迷迷糊糊的闪烁着光芒。
“大白痴。”
“……李大毛。”
“乖乖把眼睛闭起来啦。”
“嗯……你要吻我吗?”
“……”
难缠的家伙!清醒的时候像个恶霸,生病的样子却耍赖得像个小孩,让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快闭眼!”某人明明困得要死还死撑。
“不。”
“那你要怎样才能乖乖闭眼?”牧遥无奈。
“只有在你吻我的时候。”
陆大人精打细算,生病了还不忘占便宜,牧遥瞪了他几眼,但是一见他这么难受还硬撑着,心就不由自主的疼。
她挪过去亲他,柔软的唇瓣一碰到他的,他就立刻闭上了眼睛。
有时候牧遥会奇怪,接吻的时候为什么要闭眼呢?有一次陆善言回答她,因为能把除了你之外的全世界都关上,全心全意的接收你的吻。
“所以,我只能在吻你的时候闭眼睛,只有那时候,除了你全世界我都不想要。”
想起他的话,牧遥也闭上眼睛,心里泛起浓浓暖意。
很快,他的吻渐渐停了下来,感到他的呼吸越来越沉稳,她轻轻抬起头来打量他,眼睛闭得紧紧的,确实睡着了。
牧遥向后缩了缩,想趁他睡着掀开被子出去,结果他握着她的那只手好紧,完全掰不开。
她叹了口气,又躺了回去。
手指划过他俊朗的五官,眉眼、鼻梁、嘴唇,最后划过下颌,每一个地方都无比完美。
好舍不得。
她知道,也许他们不会永远在一起,她也许还是会有些恨他,可是这些恨,是不会增长的。
因为,只有她爱他,是一直在以无限的方式而延伸的。
就这样,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陆善言的病在牧遥的照料下都好得很快,她每天都在按照计划让他开心,让他忘掉那些事情,然后把情况仔细地向林景汇报。
一个月之后,在林景的诊断看来,陆善言的消极的情绪基本已经没有任何表现和威胁了,牧遥放下心来,这代表着,他的病好了。
在林景的电话之后,她还接了一个聂慈的电话。
“牧遥,我这边的手续已经办妥了,你现在怎么样,准备好要和我去美国了吗?”
牧遥握着电话,直到感觉到手心出了汗她才回神,“嗯,我这边很好,聂哥哥……你再等我一天吧。”
那边温润的声音停了一停,最终还是笑道:“好,我等你。”
她不知道是不是不小心让聂慈听出了什么。
陆善言的病好了,她也是时候,抽离出来了。
……可是为什么,她会觉得心疼。
他们之间,就这样了吗?
陆善言回来时,牧遥坐在阳台的椅子上睡着了,手里还握着电话,眉头紧紧皱起来,睡得一点都不好。
他倚在门框上望着她,忽然觉得海风真好,带着一丝凉意和微微的咸味,安静的吹动着牧遥的长发,不时为他带来她的味道。
这就像一部永远也不会被人发现的无声电影,他用生命中最柔和的眼神看着她,而她却不自知,海风调皮的撩动心弦,一下一下地,旋转出的最柔情的背景音乐。
当剧情演到深情处,她恰好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见了他的样子,他倚在门框上悠闲的望着她,不知有多久。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满是她的样子,让她心跳骤停。
美好到不可思议的陆善言,连阳光照到他身上时,都会为他而改变方向。
“嘿。”他轻松的向她打招呼,“睡得好吗?”
牧遥咬着唇,小声说:“嗯。”
陆善言挑了挑英气的眉,蹲在她面前,“牧遥,明天我们一起回去吧。”
她沉默了一下,只短短几秒,但看见他眼里的疑惑后,她立刻扯开一个笑容,“好。”
还好他没有多想,只是探身去拥抱她,在她耳边郁郁地吐出一口气,“我还以为你要离开我了。”
“……”她根本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陆善言收紧手臂,缓缓闭上了眼睛,就算此时没有在吻她。
他的声音被海风吹得远远近近,却始终不曾离开她的耳边,“回去之后,我们正式结婚好不好,办一个很大的婚礼。”
“……不是已经结过了吗?”牧遥声音涩涩的。
“我要所有法律都认同你是我的。”他浅浅笑起来。
牧遥闭了闭眼,心里好难过,她并非不爱他,并非不想留下来,只是……还有一道坎,她没办法过。
陆善言轻吻她的头发,“牧遥,你想不想在家外面种点别的花?”
“嗯?”
“比如玫瑰和郁金香,郁金香可以在冬天开,这样,一整天都会有花盛开。”
牧遥鼻子一酸,“……你决定就好,不过,不要拔掉那些雏菊。”
她永远不会忘记,初次遇见他时,他身上弥漫的淡淡雏菊花香。
不知为何,他突然很突兀的问她,“牧遥,你爱我吗?”
牧遥没有说话,也看不见他的表情,许久以后,才轻轻点了点头。
他闭上眼睛,那就好,一切都好。
牧遥靠在他的肩上,不知不觉流下眼泪。
之后,牧遥打了电话给聂慈,告诉他她已经准备好,然后打给赵世成,告诉主编要辞职的事。
晚上,牧遥打包好行李,陆善言把行李移到一边,把她抱上床。
牧遥无奈,只好钻到被窝里,把他的手臂枕到头下,她说觉得这段时间真好,什么也不用想,不用去烦恼。
只用思考他和他的一切。
陆善言刮她的鼻子,幽幽道:“你喜欢的话,以后我们每年都到这里来住一个月,不过还是我来做饭吧。”
牧遥笑了笑,被他逗乐了,他敲敲她的小脑袋,然后亲了一口。
“我爱你,李大毛。”他微微一笑。
牧遥点点头,欢快地应了一声“好嘞”,努力抑制着酸涩的眼睛。
她笑了笑,将头埋在他的怀里,不知为什么,他的身上永远都那么好闻,把她的感官都迷惑得彻彻底底。
“给我唱歌吧,陆大人?”
听到唱歌,陆善言表情一变,“不行。”
“为什么?”
“不为什么。”
“那我唱?”
“也不行。”
“为什么!”
“会做噩梦。”
牧遥翻白眼,她唱歌可是很好听的,看来有些人是听不到了。
“还记得今天看的那部电影,你说最喜欢的那段台词吗?”他突然问道,声音沉静如海。
牧遥点点头,他亲了亲她的鼻尖,“我们来演一次吧,你先说。”
“呃……好吧。”牧遥清了清嗓子,想了一遍台词,说道:“总有一天,我会离开你的。”
他漂亮的眼眸里,流光转换,“你说的是死亡。”
“是的,没有人能永远在一起,总有生老病死将我们分开,这就是世界的定律。”
“但是,我知道一样东西能永远,因为它不在世界定律之内。”
“是什么?”
“我爱你。”
他笑着吻了她。
不管世界定律如何,不管他们是否即将分开,没有什么比我爱你更永恒,这是他的台词,这是他们的电影。
那天晚上,陆善言最后一次,梦到了事故的那天。
牧遥的父母和他那么投缘,他们投入在热切的交谈中,谁也没有注意到驾驶员的不对劲。
他摆弄着摄像机拍下这一切,后来杨爸爸接过他手中的摄像机研究,无意中拍到驾驶员迷迷糊糊倒在控制器上,他们才慌乱起来。
那个驾驶员有酗酒的毛病,但一直隐藏得很好,在来之前,驾驶员对自己的酒量极有信心,忍不住喝了两杯。
最后的一刻,是善良的杨爸爸在他耳边说的一句话——
“孩子,你还年轻,你应该再活很多年,你应该要去看遍全世界。”
然后,所有都陷入了黑暗。
3
牧遥离开之后,陆善言没有任何意外,就像,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一样。
在他回家之后,林景不放心又去看了一次,只见他到处在找东西,林景问他在做什么,他说,他要重新剪辑《南与北》。
林景虽然很疑惑,但没有再多问,因为他的状态看起来很好,没有一点消极的样子。
他是真的痊愈了。
一个月后,美国。
聂慈的工作很顺利,只有牧遥是个难题。
他买下原来住过的那个地方时,牧遥去帮他收拾,看见电脑开着,顺便搜索了一个名字,网页上迅速跳出数百条信息,头一条,就是《南与北》被国内禁止公映的消息。
聂慈在她身后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觉得她的背影僵了一僵,他有些担心的走上前,“牧遥,你还好吗?”
“嗯。”很快的,她关上了电脑回过身来,给他一个笑容,“聂哥哥,我想起来忘记给你买搬迁礼物了……”
“你在这里就是最好的礼物了。”聂慈笑了笑,“我问你的问题,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牧遥摇头,“我不想在这里定居,人生地不熟的……”
“为什么?因为工作吗?”聂慈一愣。
“不是啦,其实这阵子我一直在找工作,凭我过硬的实力和脸皮,最终收到几个工作邀请了哦。”
“去哪里?”
牧遥笑了笑,故作神秘,“我还没想好,不过我英语口语虽然不怎么样,写作能力还是不错的,我觉得一家旅行杂志不错,旅行唉!听起来很棒吧!”
聂慈淡淡一笑,笑容意味深长,“我明白的,是因为陆善言吗?”
牧遥盯着脚尖,声音里的局促一闪而过,“不是的,我只是想多去一些地方看看。”
她露出一个笑容,下一刻巧妙的转换了话题,“杂志说,这个工作需要去很多很多地方,而且,今年夏天外派的地方是我最喜欢的,一边工作一边旅行,一点都不吃亏哦。”
聂慈拍拍她的头,“是,牧遥很厉害。”
“……嗯,不过对不起聂哥哥,不能陪着你和阿姨了。”
“没关系。”聂慈似乎明白她的局促,“只是你自己一个人,要小心点,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
牧遥点点头。
“牧遥寂寞的时候,就回家的好吗?”聂慈看着她的表情,心里一片柔软,“或者你告诉我你在哪里,我马上来你身边。”
听到他的话,牧遥傻傻笑起来,“这样得浪费多少机票钱啊?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电话视频啊,又便宜又方便。”
视频怎么能算见面?她听不懂他的心意,聂慈只能无奈,“只要别忘记告诉我你很好就好。”
“放心吧聂哥哥,我是打不死的小强,不会不好的。”她扬起一个大大的微笑。
“总之不管你到哪里,一定要先给我报平安。”聂慈从来都是善解人意,不会诸多强求,所以不管别人说什么,他都会理解,会想尽办法去帮她,牧遥很开心有生之年能有一个这样的哥哥。
收拾好新家,聂慈要回国一趟去接阿姨,牧遥送他到机场,又是听了一堆叮嘱之后才分开。
其实不用牧遥说聂慈也明白,她和陆善言之间,只有时间能治愈了。
虽然他会担心让她一个人,但他更尊重她的想法与选择。
她有需要,他会尽量去帮她,而她的想法,他不会去过多干涉。
这就是聂慈。
在送走聂慈之后,牧遥拨了一个长途回国,“梁阿姨?您好,我是杨牧遥,上次我们在我家旧屋见过的。”
“我记得我记得,老杨的闺女嘛!丫头有什么事吗?”
“我想请问您,能不能把旧屋买主的联系方式给我?”
“当然可以,你等一下……”几分钟之后,梁阿姨在电话里说了一个名字。
在听到那个买主的名字之后,她有些不敢相信地又问了一遍,“您说什么?”
“陆善言,买主的名字叫陆善言,那个小伙子长得可好看了,他来拜托我照顾房子那天,还问了好多你爸妈的情况,哦对了,我给忘了!他听说老杨还有个女儿之后,好像说过要把房子买下来留给你……”
挂上电话,她出神了许久。
国内,机场。
聂慈一眼就看见了陆善言,他清清清冷冷地站在出口处,仿佛已经等了很久,在见到聂慈时,他那双漂亮的眼睛亮了一亮,随后,又暗了下去。
聂慈走上去,“陆先生,在等牧遥吗?”
陆善言目光闪烁,犹豫着问他:“……她没有和你一起回来?”
“她还在哪里,如果你要找她,为什么不直接过去?”
他侧头看了看大屏幕上航班,最后却还是淡淡一笑,“谢谢你,聂医生,我想还是不用了。”
说完向聂慈微微点头示意,转身要离开。
“等等。”聂慈叫住他,“牧遥说过几个月,她会去她最喜欢的一个地方,如果你知道是哪里,也许可以找到她。”
陆善言轻轻头,目光中的银河飘飘散散,让人看不出悲喜。
走出机场,他接到路易的电话,是关于《南与北》被禁止公映的事。
“善言,我们查到消息走漏的源头了,那名娱记承认是从之前杨小姐电话里偷听到的消息,她以为是电视台打算曝光的独家新闻,所以抢先一步发在了杂志上。”
“我明白了。”他郁郁地吐出一口气,还好,不是牧遥因为恨他而故意放出去的,虽然,就算是牧遥故意的,他也不会有一点介意,但知道了真相,还是让他心里那块沉重的石头落了下去。
电话那头的路易顿了一顿,“对偷听电话的事,我已经通知杂志社会保留法律追究的权利,要不要发出律师函?”
“不用了。”对方是牧遥的学姐,牧遥那个善良的傻姑娘一定不会同意的。
“那记者发布会呢?”
他回头望向飞机起飞的方向,缓缓道:“你帮我推掉吧,我不会出席任何媒体活动。”
“可是……不需要对媒体做任何解释吗?”
“不需要。”
“好,我知道了。”
挂上电话,他微微松了一口气。
他以前很担心如果《南与北》上映的话,牧遥就会面临着像他一样的生活,现在电影被禁止在国内公映了,他反而轻松不少。
因为这样的话,牧遥会被保护得很好,而电影,本身也不是拍给观众的。
里面有太多美好,他甚至都不想与别人分享。
回到叶芝医院,林景已久候多时。
牧遥离开之后,陆善言还是每周都会定期回医院复诊一次,他知道牧遥当初为什么留下来帮他,所以他要很认真地对待自己。
“你已经很好了。”林景笑了笑。
陆善言向她轻点头,镇静疏离,“我知道,谢谢你,林景。”
林景沉默了良久,才道:“善言,我们做不成情人,还可以做朋友,对吗?”
陆善言没有回答,她轻轻叹气,又接着说:“在你来之前,我接到杨牧遥的电话。”
听到牧遥的名字,他眼睛里的平静微微波动,“她说了什么?”
“她说,她不恨你。”
4
两年后的夏末,伦敦,诺丁山。
几个月之前,在伦敦开展的英国电影节上,由亚洲导演陆善言执导的电影《南与北》获得了最佳原创剧本和最佳独立精神几项大奖,导演未出席电影节,而是由男主角李年代领,几个月之后,《南与北》低调在伦敦首映。
首映地点是诺丁山,在狂欢节前一天。
陆善言选择了一家只有一百个观影位置的影院首映,就在诺丁山的街角,蓝白相间的大门在繁华的街道上不是非常显眼,但却很有格调。
即使这部电影没有经过任何宣传,即使曾经备受瞩目的导演已经消失在电视机里一年,但在狂欢节前一天,这个低调而优雅的影院里还是座无虚席,还有很多人因为位置太少只能在影院外观望。
因为是首映礼,所以导演难得露了一次面。
电影开始前半小时,男主角李年携女友出现在影院里临时搭起的小台上,李年在之前的电影节上获得了颇多关注,所以一出现就收到了大量的尖叫,当然,全是女孩们的。
而当导演出现时,那些女孩们却都安静下来,仿佛害怕惊扰到这样美丽的画面,陆善言几乎都没有说话,因为他只是一个抬眸,都让人屏住呼吸。
居然有导演长得比演员还好看……
接下来,首映礼简短的见面会上,陆善言太安静,所以李年只好不停耍宝,和大家开了几轮玩笑就顺利地进入了提问环节。
不出所料,几乎所有问题都是问陆善言的,即使他看起来那么冷清,没有一点像是会回答问题的样子。
“陆导演,请问电影里的女主角为什么不出现?”
李年正要上前岔开话题,陆善言拍拍他的肩,礼貌的回答提问影迷,“她不是明星。”
所有人都看出导演在说到女主角时,眼里的星辰熠熠生辉。
“导演,您和女主角是什么关系?是不是和电影里一样呢?”
李年看了一眼陆善言,额头不停冒冷汗,真不知道这些人怎么那么八卦!
“寻找每一个隐藏在电影里的细节,才正是看电影的乐趣所在,作为导演,我不会打破任何让观众得到乐趣的本源。”陆善言保持得体的微笑,回答得似是而非,总是就是不正面答。
只是他即使在微笑,气质却也还是清冷淡漠,让人隐约觉得和他距离很远。
听到他的回答,姑娘又叹气又想退缩,因为这个美貌的导演实在是太难攻破了,她们十分怀疑什么样的女孩能得到他?
“导演,请问你结婚了吗?”英国姑娘们相当直接。
导演落落一笑,给了她们肯定的答案。
“那您怎么没有戴婚戒?”
“我的结婚信物在我的心口,是一个锁,它代表着永不分离。”陆善言大方回答,眸子里的银河遥远而灿烂,犹如在回忆着什么。
英国姑娘们捂住心口,羡慕嫉妒,虽然根本不知道他说的东西是什么,“哇,是心锁吗?太浪漫了!”
突然间,一个小小的声音在尖叫声中格外醒目,因为是中文——“哪有永不分离的意思……”
听起来像是嘲笑,可是声音里却夹杂着尴尬的懊恼。
陆善言微微一愣,用目光搜寻着声音的来源,只可惜,目光所及之处都是金发碧眼的外国女孩,那个中文的声音再也没有出现。
陆善言,看来你连耳朵都出问题了,他自嘲一笑。
半小时的见面会结束,开始进行电影的首映,影院很小,人也很少,所以当黑暗降临,画面里的柔光初启时,整个影院都笼罩在了浪漫的氛围里。
更不要说,这里就是以爱情而出名的诺丁山。
陆善言避开人群,坐在角落里不停搜寻着观众里的人,只是直到电影结束,他都没有找到她。
电影的光影投射在他的俊颜上,不知排列出了多少种失望的方式。
牧遥牧遥,你在哪里?
两小时的电影在安静的氛围里很快结束,陆善言坐在角落里看着观众的背影,《南与北》除了在伦敦之外,还在其他几个英语地区同步上映了,不知道牧遥能不能看到,不知道,她有没有注意到那个多出来的片段……
当观众离场得差不多时,他才站起来准备离开,一转身,就在身后的位置上,发现了一台相机。
有些眼熟。
他伸手拿起来打开,第一张照片里就是他的样子,一张张浏览下去,他的嘴角不由自主上扬。
樱花下的陆善言,耀眼灯光里的陆善言,海风里的陆善言。
还有无数张诺丁山,牛津大学,彭伯里,每一个,他曾说要带她去的地方。
还有刚才,他在黑暗里被光影分成两半的侧脸。
这个相机,是他在了解到牧遥的梦想之后送给她的那一台。
他想起聂慈刚从美国回来时曾告诉他,牧遥会去一个她最喜欢的地方,如果你知道那个地方在哪里,那么就去找她吧。
他低头一笑,深邃的眸子里仿佛有一整个美丽的星空。
夜晚的葛特纳格林小镇格外美丽,有一种白昼没有的风情,不过牧遥可没心思欣赏了,因为那个叫私奔的旅馆居然没房间了!
老板说现在是旺季,全镇的旅馆都被情侣住满了。
牧遥郁闷了,这么晚了,难道她只能睡马路了吗?似乎是见她哭丧着一张脸太可怜,善良的老板最后又提出了一个方案。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也可以选择拼房。”
“拼房?”
“对。虽然这里住的都是情侣,但今天正好有一位单身的客人入住,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和那位客人商量一下。”
牧遥两眼发光,“那位客人,是男的女的?”
老板打了一个电话询问,然后告诉牧遥:“那位客人说她是女的,而且你应该会很喜欢。”
“是吗?那太好了!”最好的是房租可以减半!
谈好房租拿好钥匙,牧遥就飞奔向她的房间,她蹦蹦跳跳地跑上二楼,然后发现这个房间居然就是上次住的那间……
太巧了,想起曾经在这里和陆善言的回忆,牧遥心里一阵波澜,她在门外踌躇了一阵,才缓慢了打开了房门。
熟悉的摆设和美景,只是现在只有她一个人了。
她暗自神伤了几分钟,才发现房间里好安静,哪里有什么房客的身影?
牧遥走进去,只见房间里一尘不染,只出了桌子上突兀的放着一个相机。
咦?那个相机怎么和她的那一台那么像……她伸手摸了摸包,原本鼓鼓囊囊的包里现在却什么也没有,牧遥大惊失色,拿起那个相机一看,果然是她的!
怎么回事!难道这个房客是个小偷?她越想越害怕,只听浴室里缓缓传来流水声,在黑夜里听来好恐怖。
她咽了咽口水,踮着脚走到浴室门前,把耳朵贴在上面听里面的动静。
奇怪的是,她一接近门水声就小了好多,她眨了眨眼睛,再次贴上去,只不过,她的小耳朵还没碰到门,门就唰地打开了一条缝,从里面伸出一只有力的大手将她拉了进去。
“啊啊啊!死小偷!臭变态!绑架啦!”
牧遥闭着眼睛抱头大叫,下一秒,所有话语瞬间都湮灭在两片甜蜜的唇上。
……好甜。
唔,她把眼睛睁开一条缝,随着那条缝的扩大,一个没有穿衣服的绝世美人慢慢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陆大美人……
牧遥惊讶地睁大双眼,她现在一定是被小偷打死了在做梦吧,一定是回光返照之前最后的美梦吧,一定是……
“李大毛,你还想跑到哪里去?”梦里的陆大美人声音好轻好伤感,简直让人忍不住想上去抱住他。
牧遥愣了一愣,伸手戳戳他的脸,水灵灵的,弹性十足。
他挑起唇角,让她的指尖掠过他柔软的唇瓣,留下一个极轻的吻。
“陆导演,陆大人,陆先生,真的是你?”她居然还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陆善言心里燃起一丝怒意,红唇轻启咬了一口还停留在唇畔的指尖,“在首映礼上藏了这么久,你还敢说!”
牧遥无辜,“你那么多女影迷,我要是出现的话,一定会被围攻到死好不好!”
首映礼之前那个提问环节已经让她见识到厉害了,而且她又是电影里的女主角,被认出来不惨死才怪。
他的眼神一黯,“那么你有没有认真看电影?”
他之前重新剪辑,是因为他发现了一个重要的东西,一定要让她看到。
牧遥抿抿唇,“嗯。”
那个新片段,是陆善言在事故之前拍下来的,里面有牧遥的父母,他们在和陆善言一起笑,一起谈论。
老爸看起来和他非常投缘,他们有一样爱好,热烈谈论的时候,就像一对父子。
“牧遥,是你父母救了我。”他的眼里有潮湿的雾气,牧遥知道,那是感激。
那个片段里,拍下了事故发生的那一刻,她的爸妈用身体护住了还是少年的陆善言,老爸在告诉他——你应该活很多年,你应该看遍全世界。
她的爸妈那么善良,他们救了他,没有一点责怪和怨气。
“我老爸老妈好像很喜欢你啊。”牧遥笑开,她是真心这么觉得。
“我也很喜欢他们,可是很遗憾……”他蹙着眉头,眼里的星光瞬间好暗好暗。
牧遥抚平他的眉,“人不能永远活在过去的悲剧里,他们肯定希望我们能向前看。”
“你呢?还恨我吗?”他问出这一句,声音几乎颤抖。
“知道你在英国,我都主动来找你了,你还这么问!”
“你一直在躲着我。”
牧遥郁闷,转移话题,“对了,谢谢你买下我家的旧屋。”
“你知道了?”他笑着叹气,“要是早一点找到你把旧屋还给你,我们就能早一点遇见了。”
“唔……你真的这么想?”
他“嗯”了一声,又把话题绕了回来,“所以,你为什么一直躲着我?”
牧遥无奈,一咬牙说:“那啥……你每天都被那么多美女在身边打转,我要是再不欲擒故纵一下,肯定会被你忘记的……”
说完还不忘瞥两眼他的表情。
陆善言扯了扯嘴角,“欲擒故纵?”
“唔,我一个同事说,她就是这样才追到她老公的……”牧遥乖乖和盘托出。
她还真有能耐。
“哪个同事?”他板着脸问。
牧遥沉默了。
“你还真能折磨我。”陆善言叹了口气,然后浅浅露出一个笑容。
牧遥不好意思地摸了摸他挂在胸前的那个五十块钱的长命锁,呵呵笑,“陆先生,我现在有钱了,给你换个贵一点的礼物吧……”
她还好意思说,陆善言挑了挑眉,“不用了,我喜欢这个。”
“为啥啊?还有,它哪里有永不分离的意思,你乱说的?”
他笑起来,低头探近她的耳畔,柔声说:“因为长命百岁,就能和你相依相偎,永不分离。”
他的吻在话音落下后,细密地落到她的脖颈,牧遥这才想起来还要找他算账,连忙推开他捂住眼睛,“对了!你个混蛋,干吗骗人说你是女的啊?”
“后半句没有骗人。”他暧昧的气息就在她的唇边。
后半句是啥?
——“那位客人说她是女的,而且你应该会很喜欢。”
应该会很喜欢……
捂住双眼的手指间拉开一条缝来,她向下看了看,瞬间明白过来,脸色涨红。
陆善言失笑,低头吻她,细密而柔情。
“你在胡思乱想,很乖。”
某人的吻真是……越来越让她痴迷。
“我好想你,牧遥。”
“……我也好想你。”比你还要想一百倍。
他们知道,至此开始,一定会相依相偎,永不分离。
只要时光不老,我们,定不会再散。手机用户看陆善言,我喜欢你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81892.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