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气爽,阳光正是微醺,另有清风徐来,令人很是惬意舒畅。
小箫深就是在这样的一个天气里,来到了这座城市。
那一年,小箫深十岁,正是对世界略有感知的年纪,敏感脆弱又有无尽的好奇心。
所以,当小箫深和母亲从外面游玩回家时,看到衣衫不整的父亲护着一个发丝凌乱、几乎暴露无遗的女人匆匆离开后,他就被送到了另一个城市的外婆家。
也就是从那天起,小箫深开始抗拒与任何陌生女人接触。
新居所的生活很无聊,外公又去世的早,外婆已经独居了快十年,贵族的家庭底蕴让她过着上层传统的矜持克制的生活。
富贵是富贵的,但对小箫深来说,实在是太过压抑和古板,令他原本就抑郁的心情越发沉闷。
而且,爸妈也未曾来看过他,没多久,小箫深已经连话都不愿意多说一句了。
早晨起来,小箫深站在窗边扒着玻璃往楼下瞧,家家的小孩子都在准备上学,豪车陆续一辆辆从别墅区的独栋小楼里驶出,载着一张张生气勃勃的小面孔离开。
小箫深叹了口气。
他中途退学过来,父母每日都在明里暗里纠结撕扯,根本就没有心思安排他在这边入学的事情,一来二去,索性就说让小箫深休学一个学期,反正他聪明,就算玩个一年半载再读书也跟得上。
“少爷,老夫人叫你下去,有客人来了。”中年的管家毕恭毕敬地在房门口敲了敲。
小箫深有点诧异,平常来拜会外婆的人也不算少,外婆从来没有叫他过去作陪过,这一次,却是例外。
他还在迷茫之中,管家已经推门进来,伸手牵过他,慢慢领着下了楼。
客厅里坐着四个人,三男一女,两大两小。
“箫深,过来见过林叔叔和陆阿姨。”外婆朝小箫深招招手,带着疏离的微笑,她从来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外婆会对孙辈十分亲近,她的骨子里都刻着老贵族的精贵。
小箫深张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礼貌地朝两个大人微微鞠躬,算是问了好。
陆阿姨很热情,立刻笑起来:“老林,你看这大户人家的孩子就是礼数周全。对了,快,舒语,祁年,这是箫深弟弟,你们互相打个招呼,今天要陪他好好玩,知道么?”
两个小的站起来,一高一矮,高的哥哥冲小箫深温和地笑了笑,矮的哥哥斜过身子冲小箫深挤眉弄眼,看起来,并不是很愿意听从他妈妈的话。
小箫深有些不知所措,依样又朝他们俩鞠了个躬,惹得大家又乐了起来。
外婆也笑,余光瞥了小箫深一眼,小箫深忽然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站直了身子,动也不敢动了。
“老夫人,让三个孩子先去玩吧。”林叔叔说。
外婆点点头。
林叔叔又一次嘱咐自己的两个儿子:“一定要照顾好箫小少爷,记得爸爸和你们说过的话,知道么?”
少年的林舒语有着满满的朝气,点点头,朗声道:“放心吧,爸妈、奶奶,我一定会带弟弟们玩得开心的!”
小箫深看到外婆满意地点点头,从糖果盒里拿了一大把德国巧克力塞给林舒语:“去吧。”
林舒语道了谢,转身就把巧克力分给了小箫深和陆祁年。
看孩子们心思都在巧克力上,那边的大人们就已经开始闲聊了。
“小姐和她丈夫的事情处理得如何了?”陆阿姨有些唏嘘地问道。
外婆神情淡淡的,端着茶杯喝了一口:“还能怎么样,我这个女儿从小就独断,她丈夫也是强势的男人,我早就和她说过,两人都是走仕途的,工作压力大,回家就不要过得太吹毛求疵了,她又不听。如今,为了前途他们是绝不可以离婚的,除了压着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没别的办法,等她何时气消了,这事也就熬过去了。”
陆阿姨絮絮:“两家都是有头有脸的,这事确实不能闹大,也就是为难老夫人周旋了。”
外婆摆摆手:“他们的事我管不来多的了,倒是麻烦你们专程让孩子请了假过来。”
林叔叔立刻笑笑:“老夫人哪里的话,当初不是老夫人帮忙,我们林家饭都吃不上,你请我们过来玩,哪还有推辞的道理。就是……”
大人们还在聊,林舒语牵着小箫深,招呼着陆祁年往院子里走去,大人们聊天的声音也就渐渐模糊消失了。
外婆家的院子很大,花花草草种了一大片,每日都有专人前来打扫。
“箫深弟弟,你玩过这个么?”林舒语积极地给小箫深演示跳房子的玩法。
陆祁年蹲在一旁,哼了一声:“无聊!”
林舒语停下动作,皱眉盯着陆祁年:“平常不让你玩,你偷着跑也要跑出去,现在让你好好玩,你就非是闹别扭!”
陆祁年虽然满脸不高兴,但终究还是慢腾腾地起身。
小箫深看得出来,这个敢在大人面前做鬼脸的小男孩,似乎更畏惧自己的哥哥。
跳房子很简单,但也很好玩,小箫深很容易就赢了,他越玩越起劲儿,大声笑起来。
林舒语也微笑,时不时在陆祁年过分跳脱的时候瞥他一眼。
“你们在玩跳房子么?”忽然,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吓了三个男孩子一大跳。
他们四处张望,却没看到任何人,面面相觑都有些发憷。
“嘿!我在这呢!”一个小身影欢呼着从墙角的草丛处跳了出来,是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她的大眼睛里流光溢彩,笑容甜美,穿着蓬蓬的公主裙,俨然是个洋娃娃。
唯一可笑的是,她的头发衣服上沾满了杂草。
她指了指身后的杂草丛,几个男孩子细细看去,才发现那里的铁网锈了一个大洞口,铁网的另一边是隔壁家的院子,小女孩就是从那里钻进来的。
小孩子没有戒备心,陆祁年第一个就叫起来:“原来你一直躲在那儿啊,那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玩?”
“好啊,好啊!”她立刻跑过来,“我叫何曦,何是单人旁加一个可,曦,就是那个很难写的那个曦!”
小孩子们笑点低,纷纷大声笑起来,没人在意这个“曦”是多难写的曦,他们只想快点开始继续玩游戏。
这天,小箫深过了很开心的一天,比他来了这里一个月都要笑得多。
这天,小箫深睡了一个香甜的好觉,梦里也是欢笑和快乐,没有争吵没有眼泪没有压抑到无边的沉寂……
之后,林家的两个小子几乎每个周末都会来外婆家里玩耍一会儿,再加上隔壁家的小丫头,几个小孩子倒也开开心心玩了一个多月。
直到这天玩耍的时候,林舒语没留意,小箫深失足从楼梯上摔下来,伤势倒也不算重,可左胳膊也折了。
箫深的外婆当即就黑了脸,让管家送了林舒语和陆祁年回了家,自己则陪着小箫深一同去医院,处理了他受伤的左胳膊和身上的小擦伤。
到了晚上,小箫深的父母也从外省匆匆赶来了,这是两个多月以来,小箫深第一次见到他们。
一如既往的,他们还是那么光鲜亮丽,好像这段时间从未有过疲乏的撕扯。
小箫深觉得有些可怕,拉过病床上的被子盖住眼睛,不肯再看他们一眼。
外婆将两人叫出去,在医院的走廊上训斥了很久。
次日,小箫深刚出院,就被告知要收拾东西,跟着父母回家了。
“那林舒语和陆祁年呢?”小箫深张着大大的眼睛问外婆,她早在私下里嘱咐过,不必称他们为哥哥,直呼其名即可,小箫深照做,也就慢慢习惯了。
外婆把小箫深的行李箱拉上,转身摸摸他的头:“他们依然过自己的日子,你也是得回贵族学校继续学习,都还是一样的啊。”
小箫深有点失落,虽然他的胳膊还有点生疼,但他挺想告诉林舒语,就算外婆当时责骂他没有看好自己,可自己从来没有怪过他。
外婆见他垂头丧气,又哄他:“以后放假了,还会来外婆家玩的,到时候外婆叫隔壁的何曦小丫头来陪你玩,好不好?”
“好!”小孩子的情绪总是来得快,走得更快,小箫深也挺喜欢和那个长得甜甜的小姑娘玩,自然是高兴的。
外婆满意地点点头,露出和蔼的笑容。
再后来,小箫深也偶尔来过外婆家小住,只是再也没和林家的两个小孩玩过。
倒是隔壁家的何曦,每次外婆都会请他们一家过来做客吃饭,几个大人看着两个小孩玩耍嬉闹,都是笑意吟吟。
只可惜,第二年,何曦就被送到国外去念书了。
就这样,童年的玩伴,终究一个个在小箫深漫长的青春期里走散了。
等到有一年他们再聚首,都已长成了会成熟表演的成年人。
甚至,有一个已经永远地离开了他们。
箫深叹了口气,放下手中泛黄的老照片,四个孩子在那年的秋日露出放肆的大大的笑容。手机用户看前妻请续约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82208.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