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走,安兮兮立刻追问:“她跟你说了什么?快告诉我。”
顾隽杵在原地,半天才回过神来,却是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一些无所谓的……阴谋。”
“什么叫无所谓的阴谋?都是阴谋了,还能无所谓吗?”安兮兮觉得他这话简直莫名其妙,再说了,就算是再无所谓,她今天晚上冒那么大的风险过来,难道不该有知情权吗?
但她无论怎么问,顾隽就是支支吾吾,不肯说出来。
最后,安兮兮把脚一跺,彻底怒了:“你这个骗子,你根本就是被她迷晕了头,站到她那边去了,我再也不理你了。”
说完,她转身夺门而出,顾隽愣了一下,才急忙追出去,但已经丢了她的踪影。好在,安家的马车也跟着丢了,看来,她应该是乘着马车回去了。
顾隽急忙赶回去,果然见安家后门停着那辆马车,这才放下心头大石。
他回到家里,还是有些没缓过神,脑子里一直回荡着静瑜最后说的那句话。
“我要对付的,是你们一直以为爱民如子的秦相爷,你好兄弟的父亲,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吗?”
显然,静瑜一直派人留意着孙青云的动静,连他们跟秦鑫结交的事情都知道。但她一直按兵不动,是笃定了孙青云不会出卖她,他们也别想从孙青云口中套出任何事情。只是她没想到,他们会凭借一个香囊,查到了她身上。
她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她想说秦相爷不是他们以为的爱民如子,所以韶王对付秦相爷,是师出有名?可这怎么可能呢?那次在寒灯书院,所有朝官都交口称赞秦相爷,而且全京城都知道,秦相爷为了百姓,终日马不停蹄,从来不知休息,就连圣上都因为担心秦相爷的安危,想要派人保护他,他怎么可能有问题呢?
这一定不是真的,她向来阴险诡诈,说不定根本是想挑拨离间他和秦鑫之间的关系。
可也说不通啊,她现在担心的应该是孙青云的事,挑拨其他的又对她有什么好处?顾隽越想越觉得头疼,从没觉得一件事令自己如此犹豫不决。他不知自己现在应该怎么做,是告诉秦鑫,让他提醒秦相爷提防韶王,还是什么都不做,假装从未听过那些话。
归根到底,他始终没有十足的把握证明静瑜所说为假,他对秦相爷只有风闻的了解,从未真正接触过,也根本不能确定,他就完全如百姓所描述的那样,是个清廉无私的好官,而最最根本的,也许是他时至今日,都未能真正把秦鑫当成兄弟看待。假使今天静瑜口中所说的,是定国公府,他定然会毫不犹豫地知会湛君潇。
他实在称不上是个好朋友,也配不上秦鑫的一片热诚相待,就连对安兮兮,他都没有尽到盟友的本分。
他真的是够失败的。
这一晚,他坐在屋顶,就这么望着安家的庭院发呆,手边几壶酒喝完了,依旧毫无睡意,眼睁睁地看着天亮,阳光慢慢晒到自己身上,实在是没办法待了,才翻了下来。
没想到,他才刚下梯子,墙头便传来动静,他一抬头就看见安兮兮挂在梯子上。两人对视了一眼,空气中弥漫着一阵尴尬。
顾隽还没想到要说些什么,突然屋顶上似乎有东西坠下,他来不及思考便冲上去将她拽了下来,下一秒,酒瓶子啪一声摔在地上,碎片四散在院子里。
安兮兮呆愣了须臾,才知道发生了什么,突然间觉得自己也没那么生气了,他会借酒浇愁,可见是良心不安,还不是完全没救。
“知道错了吗?”她问。
“啊?”
顾隽没防她冷不丁问出这么一句,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我说你,昨晚喝这么多酒,难道不是知道错了?”
顾隽低下头,小声地嗯了一声,没想到她还不依不饶:“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楚。”
他又是拉不下脸道歉,又是硬不了嘴,僵持了片刻,终究还是败下阵来:“我说,我知错了。”
安兮兮立刻回过头来,眉开眼笑:“既然你道了歉,我也不是个小气的人,昨晚的事我就算了。你现在可以告诉我,静瑜到底说了什么吧?”
顾隽叹了口气,正打算告诉她,突然间门被人撞开,湛君潇急匆匆地跑进来,见安兮兮在院子里,先是愣了下,随后道:“正好,我有事要告诉你们俩。”
被湛君潇这一打岔,安兮兮也不好继续追问昨晚的事,正好让他先说。
湛君潇问顾隽:“你还记得,上次我帮你解决那四个软饭王,其中有个伺候薛夫人的,叫做梁友华的。”
顾隽点了点头:“我没忘,怎么了?”
湛君潇喘了口气:“昨天早上,他被人发现,淹死在了河里。”
“你说什么?”顾隽吃惊不已,“那薛夫人呢?”
“她没事,在她自己家呢。”
安兮兮听得云里雾里的:“什么梁友华?什么薛夫人?”
三人出了门,一路往府衙那边去。马车上,湛君潇才说了来龙去脉给安兮兮知道。
安兮兮狠狠地瞪了一眼顾隽,这么重要的事情,他居然从头到尾没告诉过她,这个人,到底还有没有一点儿结盟的自觉?
顾隽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我这不是想等查清楚了再告诉你嘛,万一只是个美丽的误会,那不是白开心一场?”
安兮兮脸色稍霁,想想他说的也没什么错,安家和顾家都结仇二十几年了,除非真的能证明当年的事情是有人刻意安排,否则,这个仇是怎么也解不了的。只是,从前她从没想过,爹爹和顾大人的恩怨,竟然还可能有转圜的一天,实在是人生处处充满奇迹。
到了府衙,两人伪装成湛君潇的随从,和他一起去见了府尹和仵作。
梁友华的尸体是昨天早晨在河边被发现的,有妇人到河边浆洗衣服的时候,看见他远远飘在河面上,便急忙报了官。经过仵作验证,证实他是溺水而亡,鉴于有不少人见过他几天前在酒楼喝得酩酊大醉后独自离开,在河边某一处也找到了他失足滑落留下的鞋子,所以府衙推测,他应当是酒后失足,跌落河里溺毙的。
府尹说完,好奇地问湛君潇:“世子怎么会跟这个梁友华认识的?他可是京城有名的软饭王。”
湛君潇轻咳两声,这才道:“是这样的,本世子之前有个朋友也想干这个行当,所以找这个梁友华取了一下经,因此认识。”
府尹嘴角抽了抽:“世子还有这样的朋友?”
湛君潇摆了摆手,一脸慨然:“英雄不问出身,交朋友无论贵贱嘛。”
府尹赔着笑脸:“世子说的是。”
湛君潇又提出要去看一下梁友华的尸体,府尹自然是百般推脱,耐不住他是定国公府的世子,再加上梁友华的死因也暂无可疑,便叫了捕头全程陪同。
捕头领着他们去了停尸房,揭开了梁友华身上的白布,只见他浑身都已经泡胀了,死状十分恐怖。安兮兮吓得往顾隽怀里钻了下,顾隽急忙拍了拍她的背。
湛君潇瞥了顾隽一眼,暗笑不语。
“对了,请问林捕头已经通知梁友华的亲人了吗?”
“他哪里有亲人?”林捕头说,“我们问过了,这梁友华是几年前家乡水灾逃难到京城的,家里人早死光了,又没有什么手艺,只能仗着几分姿色,去当了吃软饭的,但人品又不怎样,连他那些吃软饭的兄弟都不管他的安葬,还得我们善后。”
林捕头越说越是生气。
湛君潇和顾隽相视一眼,两人心有灵犀,湛君潇道:“好歹相识一场,林捕头要是嫌麻烦,要么就将梁友华的尸体交给我吧,我会命人替他好好安葬。”
“这怎么好意思?”林捕头说,表情却分明恨不得赶紧甩掉这个麻烦。
湛君潇递给他一锭银子:“别这么说,这个给衙门的兄弟们喝茶。”
从府衙出来,湛君潇看了顾隽一眼:“你觉得哪里有古怪?”
顾隽:“哪哪都古怪,可具体要说,我也说不上来,只觉得太巧合了,我们才刚嘱托完梁友华,没几天他就死了,怎么都像是,有人故意不想让我们知道当年的事。”
“如果是这样,直接解决薛夫人,不是更简单吗?为什么反而解决梁友华?”湛君潇问出心中疑惑。
顾隽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我现在,很想见见那位薛夫人。”手机用户看上上签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82460.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