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身躯依旧在膨胀,已然浩如星海的巨人,一双如同恒星的眸子,自上而下的看着辛难。
祂的注视,此刻显得如此冷漠。
祂的问题,又是如此的疯狂和荒诞。
“以人类的思维来揣度神明甚至宇宙本身,实在是太过片面,我们的问题和视角,说到底还是站在人类的位格上而已。”
那神明笑道。
“可人类又是从那里来的呢?若人类也是宇宙的一部分,为什么人类就不能像祂呢?”
“你的思维,你脑海里的声音,又到底来自于谁?你怎么知道你的思维不是祂的思维,你的所见不是祂的所见呢?”
说到这里,与宴之人扑扇着羽翼,翅膀上的罪灯越加明亮。
“朴医生、辛小易、哈兹莱德,他们的视角又来自于谁呢?”
“如果有一天,你的心肝脾肺肾,所有东西都活了过来,就像是癌细胞一样吞噬你,你会不想要吃药呢?”
“对了,还有异星!你觉不觉得它就像是一颗药?在疯狂的企图治愈什么,但只不过它太弱小,或者说我们这些活过来的叛逆太过强大,以至于它根本无法生效呢?”
与宴之人的话语,粗暴的塞入辛难的脑海中。
他几乎第一时间想起了异星的本体,他曾在上面看到过的一组奇特数字。
药?
药品的编号吗?
那可真是可怕啊。
那站在更高位格上的第二人格,吞噬了自己的理智,共享了自己的记忆,却比自己更加纯粹的与宴之人,祂站在了辛难所不曾触碰的,也许更加深入宇宙的高位台阶上,看到了辛难自己所无法看到的存在。
说话间,那位神明抬起了手,一颗椭圆的星球出现在了祂的掌中,然后是一颗颗环绕它的卫星。
“辛难,哈兹莱德不是很早之前就告诉你答案了吗?在你的记忆里,在他所书写的那个世界里!”
“盘古,上帝,他用文字和想象构建的那个世界,那个虚假的并不存在的世界,你的前世,你的母胎!那里所有的创世神话,无非是这个世界由一个更伟大的神明创造,他既是宇宙,更是人类的模子,他照着自己的样子,创造了人类。”
“你难道会以为,那个童话世界,真的只有童话吗?”
“那些藏在疯诗人亿万文字内的历史,那些流淌在整个人类最初的哲学怀疑,每一个字,甚至每一个人物,不都隐藏着哈兹莱德的秘密吗?”
“就像现在的你,你经历见证的一切,不也藏在哈兹莱德,书写你的人的秘密吗?”
“他告诉了你世界由盘古的身躯演化,女娲造化了人类,告诉了你道可道,非常道,还告诉了你近代的科学,告诉你世间最渺小的原子的构造就像是星辰一般。”
“当人类可观测到的最渺小和最庞大之物,皆为这种特殊的,环绕型的圆所一统的时候,比我们跟庞大的存在,去观察我们这个名为宇宙的渺小世界时,又是什么模样呢?”
“辛难!你就是他最好的记录报告,哈兹莱德的思想、经历、意志和这个世界的真相就在你的身上流淌,你的每一寸血肉,都是隐秘!”
在与宴之人的注视下,辛难身躯轰然一怔。
“现在,告诉我,你看到了吗?”
这瞬间,辛难的灵性就像是瞬间被蒸发成为雾气。
他不再有任何的实体,不再有任何的念头,不再有任何的思考。
他完全凭借自己所无法接触,无法理解,无法感知的某种本质,从这个现实中飞升而起。
他的眼前。
是虚幻的精神世界。
然后下一刻,那庞大到无法想象的精神世界,那由情绪渲染组建的星海之中,骤然有数十颗巨大无比的光点亮起。
“咦?”
这一刻,在这星海之中,那些星辰齐齐睁开了“眼”。
那些疯狂的、混乱的,但也是纯粹的、炙热的意志,几乎瞬间抓住了辛难飞升的雾。
黄衣之王,克苏鲁,格赫罗斯,甚至是......那漆黑之人。
辛难在这世界清楚的看到了祂们的存在。
然后,下一刻。
辛难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猛地抬起了头。
然后,他便楞在了原地。
因其存在而盲目无法注视。
因其存在而痴愚无法思考。
一个真正的,不可名状的的存在,映入了辛难的视界之中。
盲目.....与痴愚之主。
在这比深渊更深邃,比脑海更隐秘,比宇宙更黑暗宽广的世界中。
出现了如同恶龙振翅般的,低沉的狂笑。
所有的星辰都在发笑,那些神明,那些活着的怪物,那些分享了盲目与痴愚之主权柄的存在们,都在狂笑。
但祂们同时也静默的注视着辛难。
“欢迎你,参加这场宴会!”
而那宴会中的美餐,正是一切的父母,我等神明的造物主。
咚咚。
咚咚!
那炙热的,在跳动的东西,近乎粗暴的被端到了辛难的面前。
那就像是一颗心脏。
一颗流淌着滚烫之物的,活力心脏。
它的表面,流淌着暴风雨和黄沙,长满了尸体和死亡。
那分裂开的大陆不知何时业已合拢,在它的中心,还长着一颗璀璨的宝石,那碧绿的树冠在血红色的光彩中,是如此的.....引人心动。
“来吧,吃掉祂,夺走祂的权柄,然后加入这场宴会,与我等一起瓜分我们的父母!”
祂,正因此而无法醒来,因此而......盲目痴愚!
这一刻,与宴之人的身躯和辛难重叠在了一起成为了他的手,他的嘴,他的足。
那吞噬神血、窃享美宴之人,那也许注定要参与这场盛宴之人。
他此刻,站在自己的餐桌前,优雅的如同一只美兽。
罪灯的光,狰狞的羽翼,飘动凋零的羽毛,那森白的牙齿,七彩的瞳孔,以至于就连他喉咙深处发出的鲸和钟一般的声音,都如此完美。
这的确是,唯有想象,唯有不存在本身,才能造出的存在。
但祂依旧如此渺小。
站在那些巨物的环饲之中。
辛难环绕一圈。
猛然挥手,将自己的存在狠狠的从与宴之人的身躯中扯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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