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如安以风所料,警方有意对他追究到底。第二天一早,警察就来把他带走。可距离他离开已经超过二十四小时,他却还没回来。
韩芊芜焦虑地看了看表,坐起来向窗外张望,很担心他会一去不回。
“韩太太。”
她回头,看见一位穿着制服的女警站在她的床边。女警看上去有四十岁了,眼神非常锐利,一看就不好应付。
韩芊芜摸了摸小腹,调整好情绪:“有事吗?”
“我们在调查韩濯晨的案子,请你配合一下。”
“请坐。”韩芊芜端起桌上刚倒的安胎茶喝了一口。
女警扫视一圈屋里放的补品,语气缓和了一些:“我能不能问一下,你和韩濯晨的夫妻感情怎么样?”
“很好!”
“那为什么结婚不到一个月,你就去了国外,两人整整分居了两年?”
这问题问得比记者还尖锐,但记者的问题她只要回答一句“无可奉告”就够了。
警察的问题,她必须回答,还要答得干脆,一点闪烁其词都不可以。
韩芊芜看了看女警的神色,决定如实回答:“因为我们之间发生了点误会。”
“什么误会?”
“他怀疑我爱的是别的男人,不许我出门。有一天那个男人想带我走,拉扯的时候我不小心从楼梯上跌下去,流产了。”韩芊芜低头喝了一大口苦茶,用被子盖好小腹,“他不肯原谅我,连家门都不许我进。”
女警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低头快速写着记录,写完后又问:“你就和那个男人去了英国?”
“我跟他去英国治疗脚伤,治好伤之后,就留在那里上学。不信你可以去查。”
“那你为什么又回来?”
“我和娱迅公司签了约,回来录个曲子。我和晨在酒会上重逢,把误会解释清楚,重归于好了。”
女警的视线从笔录移到韩芊芜的脸上,韩芊芜看得出对方在尽量表现出不太鄙视她:“所以你就跟娱迅公司的孟勋结束了暧昧关系?”
“我……”好在韩芊芜心情不错,要是换作两天前,她估计会被逼疯。她稳定了一下情绪,问女警:“这跟本案有关系吗?”
“韩太太,请你如实回答我。你回到韩濯晨身边,有没有不得已的苦衷?”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韩濯晨有没有逼迫过你?”
韩芊芜现在发现不仅记者的想象力丰富,警察的想象力更超乎常人。她愤然说:“没有!我从十一岁起就在他身边,他对我比亲生的……”
她的话因脑海里闪过的血腥一幕而止住。
她捂住脸,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激动情绪,尽量让自己去回忆他对她无微不至的爱护,还有雨天里那透明的伞、他在医院里说过的话以及他们的重逢、他们美好的第一夜、他们的孩子……
她拿过粉色的纸巾擦了擦眼角的泪,缓了口气说道:“我很爱他,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男人。”
女警点了点头,又问:“这些天安以风为什么寸步不离地守着你,你们都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韩芊芜忍下把手里的茶泼在对方脸上的冲动:“是晨嘱托他好好照顾我,安以风怕我情绪不稳定,想不开,才会寸步不离地跟着我。”
“那你认识安以风多久?你们很熟吗?”
“我们认识很多年了,但只见过几面,他对我一向没什么好感。”
“他对你没好感?”女警似乎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突然问她,“你觉得他和韩濯晨的关系怎么样?”
“当然很好,他们从十几岁时就在一起。他们一起学抽烟,一起学喝酒。他们住在一间公寓里,形影不离……二十年来同甘共苦、出生入死走到今天,关系怎么可能不好?”
看着那一身警服,韩芊芜越来越觉得碍眼:“你们警察到底能干什么?有人目睹全家人惨死,你们问都不问;晨的尸体已经火化,你们还天天查!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早想他死……你们是想查凶手,还是想抓安以风?!”
“芊芊!”随着一声温柔的呼唤,一个风度翩翩的男人快步走向她,搂着她的肩安抚着她,“芊芊,你别激动。”
“小景哥哥?”韩芊芜惊讶地看着仿佛从天而降的穆景,“你怎么来了?”
“我刚听说他的事,我担心你想不开……”
“我没事。”韩芊芜不自觉地摸摸自己的下腹,笑着说,“我有了他的孩子,小景哥哥,这次我一定会好好照顾这个孩子。”
穆景抓着她的手,温柔地摸摸她的头:“我也会好好照顾你们的。”
“不……”韩芊芜刚想说不用,余光瞄了一眼冷眼旁观的女警,“嗯,那你帮我买机票,我想去英国。我再也不想待在这个让我伤心失望的地方!”
“好的,我带你走!”穆景转身对女警说,“对不起,我想她需要休息……她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平静。芊芊从小就这样,心里痛不欲生,也不会让任何人知道,还总笑着告诉别人——她没事。”
女警站起来,看看韩芊芜,又仔细看了一眼穆景:“你就是穆景?韩濯晨当年领养的那个男孩儿?”
“是!”
“我明白了!我该问的也问完了。对不起,韩太太,打扰你休息了。”
“我希望你该问的都问完了。”韩芊芜说。
“你放心,不会再打扰你。”
“谢谢……”
女警离开后,韩芊芜才留意到穆景的脸色不太好,看上去有些疲惫,大概是旅途奔波造成的。
他的出现太是时候,他让别人所有的疑虑都变得毋庸置疑。
他们之间的关系,给了人太多臆测和想象空间,但结局是韩濯晨遭遇不幸,青梅竹马的兄妹去另外一个国度继续生活,顺理成章得不能再顺理成章。
韩芊芜跟着穆景离开的时候,就连小秋都抱着她说:“芊芊,这是天意!”
“天意……”
韩芊芜想起韩濯晨的话——他们是男人,命运不是掌握在上帝手里,是自己手里!
天意让刺猬和鱼不能相爱,它们就要分开?
天意让他们爱恨纠结,他们就不能在一起?
她还要再试一次!
尾声
到英国不久,韩芊芜便听到一个不意外的消息。
安以风莫名失踪,失踪前散尽万贯家财……
不过安以风的性格实在是让人无语,他连消失都消失得够张扬。
对他的失踪有无数种传闻。
官方的版本是,警方掌握了安以风谋杀韩濯晨的有力证据,他极有可能是畏罪自杀,生死未明。
民间的版本是,最后一个见安以风的人,目睹他在海边从早上坐到傍晚。但很多人不相信安以风会自杀,认为他肯定是逃了。
比较夸张的版本,惊得韩芊芜如遭雷劈。
具体情形是这样的:
这天她身体不适,没去上课,闲得无聊就给小秋打电话,聊起安以风的“失踪”。
韩芊芜问:“最近又有什么新的消息?”
“芊芊,我听说一个惊人的传闻,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嗯!”韩芊芜靠着枕头坐稳。
“有人说安以风是殉情的!”
“殉情?!”
“我听一个朋友说,很早以前安以风和……算了,我跟你说另一个版本好了。还有人说他和你老公找了个没人的地方隐居避世,过着神仙般的日子。”
“噢!很美好的幻想。”韩芊芜还是想听前面的那个版本,“他们说安以风和晨怎么回事?”
“你还是别问了。”
“我就是好奇,不会当真的。”
“也没什么,就是有点暧昧。你也知道他们的感情很好,自然容易让人误会。而且你们结婚两年,分居两年。那两年韩先生经常出入安以风的家……你回来之后,韩先生对你的深情大家有目共睹。据说韩先生出事那天晚上跟安以风发生了争执,可能就是和你有关……”
“你别跟我说,我是第三者。”
韩芊芜想起那个女警听她说到安以风对她没好感的表情,又想起自己对他们的感情的形容词,懊恼地抓了抓头发。
这个女警不去当记者有点屈才了!
小秋以为她受了刺激,忙劝她说:“其实你也不用太介意,安以风消失得实在太突然,大家茶余饭后自然免不了胡思乱想。
“他们以为安以风一怒之下杀了韩先生,自己也了无生趣,所以把财产都分给别人,自己跳海自杀了。
“芊芊,你可千万别当真。”
“我怎么会当真?”
韩芊芜仅仅觉得在这么多传闻里,这个最合逻辑、最无懈可击。
她在英国的两年,韩濯晨经常出入安以风的家?她又想起韩濯晨的保镖看见她衣衫不整时怪异的表情……
“秋姐,我有点事,改天再聊!”
挂了电话,她马上给韩濯晨打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传来他有些急促的喘息声:“芊芊,有事吗?”
“没事不能打吗?”
“不是,我记得你十分钟前刚挂了电话。”
韩芊芜看看手表,还不到十分钟:“你在做什么?好像很累。”
“在和安以风打拳,太久没活动了……”
打拳?她怎么听着不像呢?
都说怀孕的女人多疑,她还真是挺没安全感的。
“晨,我还要多久才能见到你?”
“再等一个月吧,目前我还不能确定有没有人跟踪你,而且我这边还没安顿好,等安排好就让你来。”
“还要这么久啊?我一个人在英国好想你啊。”
“你不是已经在英国待了两年了吗?”
“现在不一样了!”她摸摸自己的小腹,决定使出最后一招,“以前是一个人想,现在是两个人想。”
“两个人?你的意思是……”
“你的孩子很想看看他爸爸……”
“孩子?”她话还没说完,韩濯晨马上说,“你收拾一下东西,我明天让人拿着新护照去接你!”
“明天?”
“是!”
接着她听见电话里的韩濯晨低吼道:“安以风,你别跟我说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挂了电话,韩芊芜立刻收拾东西,还给穆景写了一封信。她告诉他,自己准备去一个没人认识她的地方重新开始,这样才能让自己忘记一些人和事。她希望再相遇的时候,他身边能有一个值得他珍惜的好女人!
她终于到了海阔天空的澳洲!
一下飞机,她就迫不及待地向人群里张望。在一群高大的外国人中间,穿着白色休闲装的安以风依旧醒目。
韩芊芜跑向他,不甘心地扫视着他的周围:“晨呢?怎么又没来?”
“他要给你个惊喜。”
“这次不是葬礼吧?”
“当然不是。”
车在高速公路上行驶了五个多小时,天已经黑了才在一间教堂门口停下。
韩芊芜推开门,悠扬的《婚礼进行曲》响起。
教堂里,两排燃着的烛火中间,是一条玫瑰花瓣铺成的路。
摇曳的烛光下,玫瑰都染上了金色。
她踩着玫瑰花瓣走到尽头……
点着蜡烛的蛋糕被人推出来,黑暗里,韩濯晨白色的西装分外引人注目!
她冲过去抱住他,在他胸口流下了眼泪……
刹那间,整个教堂灯火通明。
于警官和安以风坐在椅子上,轻轻地鼓掌。这是她听过的最真挚的掌声……
韩濯晨拿出那枚彼岸花形的钻戒,郑重地戴在她的手指上,套牢她的一生。
她惊喜地看着钻戒,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年她在垃圾箱里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这枚戒指。
“你愿意嫁给我吗?从今日起,你将是我生命中唯一的爱人。不论是困苦、灾难、疾病或是死亡,我都会握紧你的手,和你一起度过!我会一生信任你、尊重你,忠诚地守护着你……”
“我……”她感动得一塌糊涂,什么话都不会说。
他低头吻上她的唇,绵长细碎的吻中,灯火熄灭,唯有蛋糕上的烛光还在缠绵地闪动……
吻到他们都火热,韩濯晨放开她,笑着问:“愿意嫁给我吗?”
“你能不能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我还没听够。”
“这么重要的话,一生只能说一次。”
“那我回去考虑一下。”
她转身要走,韩濯晨搂住她的腰将她禁锢在怀里,柔声说:“从今日起,你将是我生命中唯一的爱人。不论是困苦、灾难、疾病或是死亡,我都会握紧你的手,和你一起度过!我会一生信任你、尊重你,忠诚地守护着你……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愿意!”她大声说。
玫瑰花瓣飘落,《婚礼进行曲》又一次奏起……
他们一起吹熄蜡烛,一人一口吃着香甜的蛋糕。
他说:“我发现奶油蛋糕味道不错。”
她说:“我也觉得很好吃。”
他们的新生,就从这个浪漫的婚礼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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