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面对宁远的质问,唐晨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
即便是对于他这样屹立于大陆巅峰的强者,神界众神仍是高高在上的存在,是维护秩序,守护世界的至高者。
可此时,唐晨听了宁远的话后,心中对于众神的印象却在逐渐崩塌。
回想起自己过往所遭受的痛苦,先是罗刹神,后是修罗神,一个个都为了自己的目的,将他当做棋子摆布。
即便身为绝世斗罗,他的一生也短暂得可怜,可却在神明的博弈之中,平白无故迷失了数十年。
他也因此无法与自己所爱之人长相厮守,如此结果,唐晨又怎会轻易接受。
此时的他,心中已经燃起了滔天怒火,双目凶光毕露。
“罗刹神……修罗神……”
唐晨握紧昊天锤的手,骨节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响,足以见其有多愤恨。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唐晨仰天怒吼,一股强横的力量自他体内冲散而出。
猝不及防之下,宁远竟被其震退数步。
唐晨再次进入了失控的边缘,只不过这一次,他失控的原因是因为极度的愤怒。
他无法接受自己的一生,毁在了那群自诩高高在上的虚伪之徒手中。
“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
唐晨身形从原地消失,速度快到留下无数残影。
他冲向天穹,双臂青筋暴涨,愤怒地挥动昊天锤。
邪渊之上的天空,本常年阴云密布,却在唐晨的含怒一击中尽数消散。
顿时,天空万里无云,有阳光自空中洒落大地。
宁远抬头,阳光照耀在他的脸上。
冰雪二帝所构建的冰牢早已撤去,两人组暗魔邪神虎一同站在远处。
宁远回头,对上雪帝的饱含担忧的目光,他点点头,示意自己没事。
见状,雪帝才不易觉察地呼出一口浊气。
她丝毫没有发现,自己竟变得如此在乎宁远,分明才刚认识不久,可宁远对她的关心,却是她七十万年来未曾体验过的。
“发泄完了?”
待唐晨冷静一些下来,宁远才走到其身旁,轻声问道。
唐晨抬起头,看着宁远,像是要将他看穿般。
“你是什么人?能够与我交手,这世间绝不超出三个。但看你的年纪,有些过于年轻了,也不是我记忆中那几人。”
宁远笑了笑,说道:
“前辈,时代变了。如今这个时代,年轻一辈早已开始成长,后浪推前浪,出现超越你们的强者,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唐晨长叹一声,坚毅的脸上露出了感慨之色,仿佛瞬间苍老了无数倍一样。
他说道:
“我已在杀戮之都迷失太多年了……当年因我性格太过执拗,立下不成神不归来的誓言,竟没想一晃便过去了这么多年……”
唐晨脑海中,浮现出了波塞西那雍容华贵的绝美脸庞,不禁双眼通红。
“不知波塞西如今安好?”
宁远看着唐晨,缓缓说道:
“如今应该尚且安好,未来,那就不好说了。”
闻言,唐晨猛地抬头,看着宁远,急切地问道:
“此话怎讲?波塞西她,难道有危险?”
宁远叹口气道:
“波塞西的身份,你想你比谁都了解。她身为海神岛之主,又是海神在斗罗大陆的代言人,如今神界已经撕破脸皮,打算强行干涉下界秩序,那么波塞西该如何自处?”
唐晨闻言微微一怔,他了解波塞西,知道海神对于波塞西来说,是信仰一般的存在。
若神界真打算与宁远为敌,海神势必会站在神界一边,波塞西自然也不用说。
他回想起先前与宁远的交手,即便自己使出全力,却无法在宁远手上取得优势,更甚至对方直接绕过自己,入侵了精神世界,为自己抹除了修罗神的烙印。
从种种情况,显然可以得出一个结果,眼前这位看似人畜无害的少年,实力强到令人发指。
要远超炸环状态下,触及了半神门槛的自己。
唐晨心中不禁产生一种大胆的想法,他想拼尽全力与宁远同归于尽,从而拯救波塞西。
因为事情照这样发展下去,波塞西势必会与宁远为敌。
在他眼中,宁远的实力深不见底,他不敢去赌海神与波塞西能够击杀宁远。
波塞西是唐晨的挚爱之人,唐晨绝不能容许任何意外出现。
他的眼神中,逐渐变得坚定,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股浓烈的杀气从他体内释放而出,如有实质。
而这一切,早被宁远看在眼中,他已经发现唐晨身上的气势重新强势起来,这是大战前的预兆。
可宁远却对此不以为意,他走到唐晨面前,完全将自己暴露于唐晨的攻击范围之中。
唐晨面露不解之色,问道:
“你……为什么……”
“为什么将自己送到你面前来?”
宁远脸上露出了笑容,满不在乎道:
“因为你根本无法伤到我。炸环状态下,抵达半神门槛实力的你,我尚且能够压制,更何况是如今的你。”
唐晨面色沉了下去,眼中血光闪烁,却没有说话,静静地听宁远接着说道:
“炸环乃昊天宗独门秘法,非天资卓绝之辈无法掌握,自然强大无比。你能以炸环暂时获得半神力量这一点,便足以看出。”
“可是,炸环结束后,使用者会陷入长时间的虚弱状态,现在的你,恐怕实力已经不足原本五成,我又有什么需要担心的?”
宁远抬起头,至邪之力自体内涌出,化作灰雾般的双翼,令周遭温度降到了极点。
就连远处生于极北之地的冰雪二帝,都感到了一股寒意。
这种寒意,并非身体上所感受到的寒意,而是一股直达灵魂深处,令灵魂也为之战栗的寒意。
这是身为邪神继承者,拥有神格在身的宁远,对于凡人天生自带的压制效果。
就如同顶级魂兽天生对于低等魂兽的压制,是一种无法抵抗的威压。
“就算如此,我也要试一试!”
唐晨强行运转魂力,抵挡着至邪之力,说道:
“我早已失去了一切,如今我所珍爱的,也唯有波塞西一人。我这条命,就算为了她而死,又有何妨?”
说罢,唐晨挥动昊天锤。
昊天锤巨大化数十倍,遮天蔽日。
以唐晨的实力,就算他处于虚弱状态,也绝不可小觑。
但宁远终究是真正的半神实力,与唐晨借助外力抵达半神实力不同,他无时无刻都是巅峰状态。
只见宁远只是抬起手,便接住了从空中砸落的昊天锤,纵使唐晨如何拼命,昊天锤仿佛落在了不可逾越的屏障之上,再难前进半分。
宁远轻轻一用力,便将昊天锤推开,唐晨在这巨大的力量作用下,接连退了数步。
“不必做徒劳的挣扎。”
宁远看着他,缓缓说道:
“波塞西的性命,我可以留下,甚至可以出手帮她恢复正常。”
“恢复正常?”
唐晨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听见宁远的话,脸上露出不解之色,追问道:
“恢复正常是什么意思?波塞西她也被神界的家伙操控了?”
宁远摇了摇头,答道:
“她并非是被海神操控。只不过她的武魂便是海神,自武魂觉醒以来,便一直是海神就在这个世界的棋子,受其海神之光的长期影响,思维早已发生改变。”
“这……”
唐晨突然感觉,他以前所知道的一切,就好像是有人刻意编造的美好故事一般,此时宁远说出真相,就好像血淋淋地撕开了众神的伪装。
“神界众神的成神方式有很多种,但其中有种,也是最为常见的一种,那边是依靠信仰之力成神。”
宁远缓缓说道:
“他们需要在凡人面前降下神迹,使其膜拜并供奉自己。而想要得到信仰之力,比起做受人敬仰的存在,以绝对力量压迫,使众人恐惧要来得更加轻松。”
“历史与故事,永远都是胜利者所书写的。海神为何而成神?你当真以为他真的是守护了大海,才获得了如此庞大的信仰之力。从而成为斗罗大陆第一位依靠自己,飞升神界的吗?”
“难道不是这样?”
唐晨听得怔怔出神,一时之间忘了自己之前还想与宁远拼个你死我活。
宁远摇了摇头。
“海魂兽数量庞大,实力强横是不假。但斗罗大陆漫长历史之中,人类与海魂兽虽偶有摩擦,但大多数情况下依旧是处于和平相处的状态,为何突然在海神崛起之时,开始为祸四方?”
“从海神岛中流传出来的传说,海神是为了统一混乱的海洋,才征战大海,最终将其统一,被共尊为海神,同时获得信仰之力,飞升神界。”
“可他们没说,这些混乱的起源,本就源自于海神与其麾下的海魂师!”
“什么?”
唐晨露出难以置信之色,说道:
“你的意思……莫非是海神自己演了一场戏?他自己挑起战乱,再由自己去平息,为此还捏造出了一段美化过的虚假历史?”
“正是如此。”
宁远点了点头。
原本,他对于斗罗大陆的历史了解,与唐晨认知中的相差不远。
可当他获得了邪神的记忆,接触到了神之领域,了解了神明的信仰之力,才明白,斗罗大陆的历史上充满了骗局。
所谓高大伟岸,福泽万世的所谓神明,其实不过是戴着面具的伪君子,他们为了一己私欲,曾为大陆带来数不清的灾难。
可在他们功成名就之时,却将自己塑造成了救世的英雄,从而收割信仰之力。
这一点,从如今的杀戮之都修罗神传承,武魂殿天使传承,海神岛海神传承便可以看出。
这三个势力,任何一个都是善茬,其中的武魂殿,甚至可以说是最正义的了。
可那也是因为千疾寻身死,千道流退居幕后,由比比东掌握着大权。
可如今比比东也被罗刹神的邪念污染,处于一种极不稳定的状态。
按斗罗大陆原本世界线发展,很快比比东就会因为通过更多关罗刹九考,逐渐被仇世的心理所掌控,想要毁灭一切。
见唐晨还在怀疑,不愿意相信自己所说的话,宁远又道:
“你不如好好想想,为何波塞西的武魂会是海神?”
一个问题,令唐晨脸上闪过一抹错愕之色。
如果以前,他或许不会觉察到任何古怪之处,毕竟武魂可以是任何东西。
可此时才发现,这事细思极恐。
海神本就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存在,若非海神亲自干预,又怎么可能会有人能海神为武魂?
“你的意思是,波塞西会觉醒海神武魂,是海神在暗中操控?”
唐晨问道。
“是。”
宁远点点头,回答道:
“海神虽然收集到了大量信仰之力,飞升了神界。可即便身处神界,他的神力强弱还是受到了信仰之力的影响。所以他不能就此不顾海神岛,否则迟早有一天,人们将不再信仰海神。而失去信仰之力,他也将跌落神坛。”
“所以,海神才以自己的一缕神识塑造了一个烙印,将其伪装为武魂,赐予了波塞西。”
说到这,宁远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他看着唐晨,一字一句地问道:
“还记得修罗神在你身上留下的烙印吗?那种状态之下,你最真实的自我会被压制,修罗神的命令,在你感觉来就好像是自己的意志,从而感觉不出自己被操控了。”
“波塞西也正是这个状态,只不过她从小便被海神选中,所以长久以来性格表现并没有反常的感觉。难道你不觉得,他并非海神时代的人,却对海神信仰得格外狂热吗?”
宁远此话一出,唐晨再无怀疑。
波塞西对于海神的过度忠诚与狂热,早令他感到奇怪,可他从来没想过,会有这样可怕的真相藏于背后。
“你难道不想将波塞西从海神的魔爪之中救出,看一看她最真实的自我吗?”
宁远的声音就像魔鬼一样,一步一步引诱着唐晨。
“她因海神而不愿和你在一起,却不知自己对于海神的忠诚,到头来确实一场可笑的骗局。你——不想拯救自己的心爱之人吗?”
宁远笑着,缓缓朝唐晨伸出了手。
“我是这个世界,唯一可以帮你拯救波塞西的人,你的选择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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