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森森，目光所及到处都是，老仵作虽是料定这场面定是极为震撼，可推门而入，亲眼得见之时，仍然心头一紧。
他验尸无数，可今日也是他毕生未见。
老仵作伸出手来，在小玉面前掂了掂，“拿来。”
小玉会意，快行几步，来到门口一方条案上，燃了三柱清香，提到了老仵作手上。香火闪烁，老仵作对着满屋的尸骨虔诚地拜了拜，“你可拜过了？”
“拜过了，师傅教导自然谨记。”
“死者为大。”老仵作满意地点了点头，伸手打点了工具，目光凝成一把利器。
老仵作在尸骨中穿梭，小玉跟在身后，一边按照师傅吩咐挑拣尸骨，重新摆放，一遍边在心里默默记了。时不时插嘴问几句疑惑之处，老仵作见她如此勤奋聪慧，心中大安，放慢了脚步，更为耐心讲解起来。
老仵作从中挑选了两个骨盆来，仔细摆在白棉布上，对着小玉招了招手，“你瞧瞧，能瞧出什么来？”
小玉低头仔细瞧了片刻，指着这两个骨盆，道：“师傅，这是一男一女的两个骨盆。左边这个是男人的骨盆，右边这个是女子的骨盆。”
老仵作点了点头，“看来，那本小册子你琢磨研读了。”
“那小册子集了师傅一辈子的心血，我自然要好好研习，不能白费了师傅的心血。”
“你说说吧。”老五卓抱着手臂，退在一旁，考问起徒弟来。
“尸身成了白骨以后，最容易从骨盆来判断是男是女，一般男子骨盆腔高而狭窄，形似漏斗，女性骨盆低而宽阔，呈圆桶状，其上面入口和下面出口也较宽大并呈圆形，是胎儿娩出的通道。所以这个骨盆明显是一男一女。”
“若无法寻到骨盆，又如何来判断尸身是男是女？”
小玉一双眼睛转了转儿，莞尔一笑，“师傅，这也难不倒我，男人肾主骨，生来骨头便是又重又硬，同样一处骨头，从重量和硬度可粗判性别。另外男性骨骼比较粗大，表面粗糙、肌肉附着处的突起明显。比如颅骨整体男子的就要比女子的大而重，骨面更加粗糙，骨壁更厚。”
“不错。”老仵作很是满意，“不过尽信书不如无书。来来，你瞧瞧这两块胫骨，这块要重些，也更粗糙些，可却不是男子胫骨。”
“年龄，年龄。中年女子和少年男子的胫骨便如此反着来了。”老仵作挺了挺了腰，背着手踱了几步，“这是师傅我做仵作四十余年，积多年验尸所集聚，得出一套居无仅有的理论来，我反复推算过，可做依据。”
小玉连忙竖起耳朵，生怕漏掉了这旷古烁今的一番推算。
“骨骼特征会随着年龄的增长呈现规律性的变化。比如三、四十岁时，肋软骨骨化中心增多，胸骨柄与胸骨体出现愈合。四、五十岁时，胸骨体与剑突愈合，喉和肋软骨开始固化，到了花甲之年，全身软骨都会发生骨化。不足十三岁的孩童骨骼的柔韧，硬度小；到了成年期骨骼不但坚硬，而且弹性韧性都很良好；时至老年期，骨骼变脆。颅骨由29块骨骼组成，除下颌骨外，其他颅骨间均以骨缝相连。比如一般在二十几岁，颅骨基底缝的愈合时间相对比较稳定，通过观察基底缝的融合情况，由此刻可以判断骨骼主人是否为成年人。当人步入老年期后，骨缝发生完全融合并消。综合这些信息，大致判断出其死亡时所处的年龄段。”
一旁的严麾听了这一番理论，心中不禁暗暗赞叹，放眼整个大礼，能有这本事的仵作恐怕凤毛麟角，居然在这四十年的仵作生涯里没在大理寺的卷宗中留下一点痕迹，实在是匪夷所思。
“可听明白了？”
“听得明白了。”小玉只觉得听了这一番话，脑子反倒清明起来，瞧着眼前数百具尸骨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师傅，那咱们开始？”
老仵作拍了拍又酸又疼的腰眼儿，“你是个伶俐的，既然都听得懂，听得明白了，那给师傅露一手，你亲自来，师傅从旁协助。”
老仵作果然挨着书案坐了下去，翻开案上的验尸笔录，选了那笔架上一把轻巧狼嚎，在墨里沾了一个饱满，见小玉还愣了，喊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动手呀，这都等着呢？”
小玉有些紧张，抿了抿嘴巴，将袖子挽了挽，慢慢踱到了第一排尸骨前，沉下心去，飞快地整理去尸骨来，口中道：“尸骨一排甲，盆骨完整，低而宽阔，呈圆桶状，女。胸前骨三块，心坎骨1块......缺失项骨三块，饭匙骨缺失，骨面光滑，韧性好，硬度次之，头骨底缝较大，身高约五尺，年约十岁，其一胫骨较长，粗糙，非她之骨......喉骨折断，死于勒毙 ”小玉一边检验，那老仵作一边飞快地记录着。
等这具尸骨检验完毕，小玉的额头已经见了汗了，抬起头来一双眸子瞧着那老仵作，见那老仵作沉静的脸上毫无波澜，紧张地心里慌了一片，直到那老仵作点了头，小玉才松了口气，目光又移到了第二具白骨上。
“尸骨一排乙，骨盆腔高而狭小，男，身量十分矮小，骨白光滑，幼童，不足五岁......”
小玉伸手摸上了那小小一具白骨，还未成年的孩子，全身长骨尽数折断，翻出的茬口锋利尖锐，绝不是意外跌伤可致。肋骨又细又窄折断后犹如刀剑必然插入心肺，不知死前是怎么痛苦难挡？小玉手上顿了顿，鼻头泛了酸，半天才继续道：“人为暴力折断全身骨头，断裂肋骨插入内脏，内出血而亡。”
严麾与老仵作一听这番报唱，俱都心里发酸，这么小的孩子，下得去如此狠手的人嗜血变态，绝非善类。
小玉又唱报了两具尸骨，俱是幼童，死状惨烈。
老仵作放了手中毛笔，招了严麾过来，哑了嗓子，道：“我这徒弟果然是天上地上独一份的聪明，这里有她，我歇歇。来来，你接着记录。”
“师傅.......”
老仵作摆了摆手，“名师出高徒，或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一年半载跟在这严大人身边又长了见识，多有实践，你都占全了，如今你这身本事已经要胜过十之七八的仵作了。这里有你，我放心。大胆去验，有师傅兜着呢。”
小玉得了主心骨，信心大增，又一头扎进这白骨中。
严麾瞧了那老仵作微闭的双眸，只觉他满身萧瑟，哀伤惆怅，只是这满身的自责、懊恼和后悔不知从何而来？手机用户看捕快小娇妻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86734.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