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不正确,你们便说出来呗。”沉鹿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你们没犯过错?”
三部总裁听到沉鹿的话,顿时一愣。
“我对这些东西是不懂,不过在场众人肯定比我懂,我记得沈泊行对我说过,他还有一个对于项目的鉴定团队,如果在大会上你们都不通过而我觉得不错的项目出现,自然可以让鉴定团队出手进行检验。”
“倘若可以,那就通过,如果不行,那就不通过。”
众人皆是沉默。
他们没想到沉鹿不仅没有因为自己现在身处的位置而肆意使唤人,还能这么果决地说出这种话来。
“慕容助理,不要因为有我在而耽误大家的时间,现在开始开会吧。”沉鹿已经不打算和他们废话下去,直接对慕容说道。
慕容眼底含笑,点点头,将落地窗上面的窗帘盒打开,从上方下落避光性极好的窗帘布,整个会议室黑下来,只有眼前的大屏幕,闪烁着白光。
沉鹿来这里目的很明确,把该通过的项目通过。
合同序号文件里没有的,沉鹿便搁置下来,就如她所说的那样,全部交给了沈泊行的鉴定团队去审核,如果通过,她也可以签字。
一场会议开下来,沉鹿只觉得比她画一幅画都要累。
不仅如此,结束了会议之后,慕容又要她去签一些沈泊行没有来得及签字的文件。
她是大股东,一定程度上需要行使沈泊行的权利,她签下的名字也具有法律效应。
本来沉鹿只是开一个会,结果,她又开始做沈泊行以往的工作,仿佛是沈泊行的一个替身。
她这一天用脑子的时间能抵得上她好几天的用脑量了。
等她从公司出来,身上都带了几分疲惫。
“我们已经尽量推掉了所有邀请过沈先生的宴会,沉鹿小姐,您晚上可以好好休息休息。”慕容坐在副驾驶上,看着精疲力竭的沉鹿,好生劝慰道。
沉鹿瞪着眼睛看车顶,问慕容,“沈泊行一直都是这么处理公务的吗?”
“沈总处理公务的速度很快,除却您今日签的那些合同之外,更多是处理一些忽然发生的紧急事件。”
因为沈泊行现在还在昏迷,处理紧急事件的权利下放给了各个总裁,区域总裁,沉鹿要应对的便少了许多。
“那他经常出差吗?”
“前年出国比较多,现在我们公司的主要重心改变,所以鲜少出国了。”
沉鹿哦了一声,紧接着一阵沉默,只剩下车子开动时,隐隐发出的低鸣。
许久之后,慕容忽然听见沉鹿的低声喃喃,“那他还能挤出那么多时间陪我出国旅游。”
要是让她做这么多,她肯定熬不住。
慕容窥了一眼沉鹿,暗想要不要和沉鹿说,沈总其实也是一个十分会偷懒的老板。
正所谓不会管理团队,就只能一个人干到死。
沈泊行就是一个十分会管理团队的老板,他日常是很忙,不过时间不是挤出来的,而是管理出来的。
要是沉鹿知道沈总其实不费吹灰之力就把时间腾出来,指不定等沈总醒过来了,她还要闹上一番。
慕容心怀愧疚,为了老板未来的幸福,他决定不说了。
沉鹿没回浮泸公馆,而是又去了医院。
沈泊行在这儿,她也几乎把医院当做了自己的家。
医院专门将沈泊行旁边的病房腾出来给沉鹿用,这里是私人医院,要怎么做都是上面院长的一句话而已。
沉鹿先去看了沈泊行。
他躺在那里仍旧在昏迷,完全没有醒来的迹象。
沉鹿问护士长,他的情况怎么样。
“日常的护理已经做过了,因为医生刚才过来做检查,所以沈先生的清理还没有做。”
沉鹿看了看,最后说道,“我来吧。”
“这……”
“我会小心一点不碰到他的伤口。”沉鹿说道。
护士长也只好点了头。
人家是男女朋友,不乐意让护士碰自己男朋友也是正常的。
护士长将清理的具体方法教了沉鹿,她听得仔细,还在一旁记了下来。
营养剂刚刚打完,她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帮沈泊行擦身体。
护士将东西搬过来后,和沉鹿一起把病床推到了卫生间。
“那沉鹿小姐,有什么需要一定要喊我们。”护士十分不放心地说道。
“好。”
沉鹿看着躺在那儿睡大觉的沈泊行,然后凑过去,把他的衣服解开。
腹部往上胸口处的伤最严重,听医生说,如果恢复得不好,还有可能留下后遗症,以后的身体会变得比较虚弱。
这里不能碰,更不能随便挪动他的上半身。
沉鹿看着他的伤口,眼睛就控制不住地一酸,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流。
他身上已经有了很多伤,但这次的伤口最是严重。
她不敢去多看,擦干眼泪之后,拿着毛巾擦他的脸,小声嘀咕着,“以后要是我老了生了病,你要不这么伺候我,你就真是坏蛋一个。”
“以后有没有我活的时间长还不一定呢。”
“等你去世,我就找一个比你还帅的老头。”
“今天去公司差点没把我累死了,好多文件看得我字都快不认识了。”
“还是画画好,等你醒了我就再也不碰那些东西了。”
她和沈泊行在一起本就喜欢说一些日常的事情,这会儿沈泊行不搭理她,她自己一边轻轻地擦过他的身体,一边喋喋不休。
“我还踹了封自霆一脚,就跟上次踹王易卿一样,也不知道够不够重,算是给你报了一仇。”
她说着,毛巾往下擦去,落在他身体的某处,脸有些红。
忽然想到她离开多和那的前一天晚上,高兴得睡不着觉,把沈泊行也闹得没法睡觉,他拉着她做到精疲力竭,这才睡着。
沉鹿低低吐出一口浊气,闭着眼睛,伸过手,在那上面随便擦了两下,又拿东西盖住。
饶是这般沉鹿脸上的热意都没有消退。
沉鹿换了一条毛巾,仔仔细细将他的腿和脚都擦干净,给他换上了新的衣服,自己累得满头大汗。
大功告成后,沈泊行被推出卫生间,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上。
沉鹿换了一身衣服,也洗了澡,这才重新到沈泊行房间,坐在他身边,一边看慕容给她发来的消息,一边想着接下来的事情。
首都沈家内部的人,已经陆续开始向封家以及其他人抛售沈氏的股份,用不了多久,沈家就能有绝大一部分人从首都沈家这个保护壳中脱离出去。
他们不相信现在昏迷的沈泊行能力挽狂澜,封家开始了疯狂进攻,没有钱,就去银行贷款,压期货,割更多的韭菜,搅乱市场。
距离沈泊行昏迷才不过过去了短短六天,封自霆就从银行贷走了数以百亿千亿的资产,以股份,地皮作为抵押,拿着那些钱,抢占沈家,盛央在国内所有产业的所占份额,市场波动不可谓不大。
股份是最容易受到波动的地方。
封自霆放出了沈氏掌权者出事昏迷的消息,沈氏,盛央的股票就开始疯狂下跌。
这件事是慕容给她发过来的。
“如果把我的名字拿出来,会不会让股市稳定住?”沉鹿坐在那里,思考着自己的名头能不能用的具体可行性。
最后她暂时将这个念头给压了下来,打算慕容如果找不到办法的话,再提出来。
紧接着,沉鹿沉默片刻,忽然想到了什么,又给洛竹河打了一个电话。
二人也不知道嘀咕了什么,沉鹿再挂断电话时,脸上多了很多笑容。
她忙碌到晚上十一点多,歪在床边,打起瞌睡来。
也许是周边太安静,也可能是她这天太累,闭上眼睛不到两分钟便睡着了。
凌晨三点,医院安静极了,房间黑到伸手不见五指,滴答滴答的营养剂从管内输入尚在病床上躺着的病人体内,而病床上的人,眼睛轻颤,慢慢睁开了眼睛。
沈泊行感受着身上的疼痛,以及软麻无力的身体,思考有些缓慢,他下意识地观察四周,虽然看不清楚,不过他也能确定自己应该从重症监护室里出来了。
按理来说,他该昏迷上半个月左右。
奈何他身体素质太好,胸口受了这么重的伤,该醒来的时候还是醒过来了。
紧接着,沈泊行忽然听到了一声轻软的咕哝,声音并不高,但在这种安静房间里,就显得格外清晰。
是沉鹿。
他扭过头,果然看到一个抱着电脑睡的有些难受的沉鹿。
沈泊行看到她的第一眼,先是皱眉,想着她怎么在这儿睡了,也不怕感冒,紧接着便感到了一阵心虚。
沉鹿肯定什么都知道了,他要是醒过来,这姑娘肯定要和他闹。
万一一气之下和他提起分手……
沈泊行气血上来就想咳嗽,但他强行忍住了。
嘭。
沉鹿惊的从沙发上一跳而起,沈泊行听见声音,立刻闭上了眼睛,开始装没有醒过来。
电脑亮了起来,沉鹿停顿半天,才将思绪从睡梦中拉回来。
刚才她梦里产生了一种往下坠的失重感,还以为是从高楼掉下来了。
她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仍旧躺在那里没有声响的沈泊行,心里不由得发酸。
以前她做这种梦,沈泊行在一定拍她后背把她搂的更紧,用不了几秒钟她就能从那种失重感上缓过劲儿来。
但现在……
沉鹿把电脑捡起来,放在一旁,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小手钻入被中,摸索半天。
装睡的沈泊行险些没撑住,他眼睫颤了好几下,又稳稳闭上。
暗自思忖这姑娘想干什么
下一秒,他就感觉到一道感觉极弱的触碰,落在他的手上。
沉鹿打了一个哈欠,摸索到他的手后,拉住,然后安心趴在床边继续睡觉。
沈泊行不能回握,他只要一动,沉鹿必定能察觉到他的动作。
听到身边人渐渐匀称的呼吸,沈泊行才再次睁开眼睛,心中负罪感更重了几分。
沉鹿越是善解人意,他越是觉得自己混账,不仅瞒着她,还把她牵扯到不该牵扯的纷争之中。
等他到了该醒来的时间,沉鹿给他两巴掌他都觉得太轻了一些。
可若是……她打他就能出气,那真就再简单不过了。
……
沉鹿一觉睡得腰酸背痛,她醒来后,慕容也来了。
“沉鹿小姐,外面停了一辆吉普车,看车牌应该是军区的。”慕容给她带了早餐,二人从沈泊行房间出去说事。
沉鹿走到窗边,果然看到了不远处的医院门口,停着一辆吉普。
她正想着怎么回事儿呢,手机就响了起来。
沉鹿心中隐隐有了猜测,她接通电话。
“喂?”
“是沉鹿同学吗?”那边是一道爽朗的男生,“我是第三军区的宁飞白!我们指导员让我来接你前往第三军区!”
这声音太过活力,嗓门也大,沉鹿就算不点开外放,慕容都能听清楚。
“你现在在沈氏私人医院外面吗?”沉鹿心道果然是军区那边的人,“我看到了一辆军用吉普车。”
“是的,沉鹿同学,我现在就在吉普车旁边你能看到我吗?”
说着,宁飞白还抬起手,朝医院大楼那边摆了摆手。
中间相隔有两百多米,沉鹿看得并不是太清楚,不过吉普车旁边那个穿着军绿色大衣,站的笔直的身影依稀能瞧见。
“看到了,你稍等一下,我一会儿过去跟你去军区。”
“好的!”
电话挂断,慕容将手中的早餐递给她,问道,“沉鹿小姐,您今天要忙吗?”
“去多和那之后,代表团的付先生给我打了电话,说这次的军庆需要两幅油画,邀请我参加其中一幅的定稿。”沉鹿说道,“那辆吉普车,应该是接我去军区实地考察的。”
慕容心中震惊,继而笑了出来,“恭喜沉鹿小姐。”
“公司那边没有我在,应该没事吧?”沉鹿一边快速吃饭,一边问了一句慕容。
“没事,沉鹿小姐去忙自己的就好。”
“嗯嗯,那我先去了。”
沉鹿回了沈泊行隔壁房间换衣服,然后急匆匆拿着一本干净的话本走了。
慕容走进沈泊行的病房,看了看外面沉鹿离开的背影,不由感叹道,“沉鹿小姐真厉害啊。”
慕容在一旁嘀咕,“军区来的小伙子看上去长得也不错,这是请沉鹿小姐去军区,还是让他们相亲呢?”
“你说什么……?”
慕容倏地扭头,只看到本应该昏迷的沈泊行,此刻正睁着那双丹凤眼,凉凉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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