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不是招拢,而是囚笼。
本该是登神宴场地的旭阳城,正是一座神光沐浴下的囚笼,无数人夹杂在真幻之间,不辨周边虚实,亦在波折不断的情绪转变中完全融入囚笼内部,渐渐成为其一部分,当囚笼的主人收回神域,旭阳城为真正旭阳照耀之时,囚笼中的人们与平时并无不同,但心中已或浅或深的埋下了丝线,这些丝线将侵吞他们的自我意识,让他们逐渐放弃自我的思考,继而近乎狂热的追随着某人的脚步,万死不辞。
在过往的岁月中,东方不觉早已将这种隐蔽的精神控制运用的炉火纯青,时至今日,除他之外,早已没有人清楚,有多少人是东方不觉一手造就的,埋在东圣域的暗棋。
他是众望所归的东域主宰,东圣域站在巅峰的至高存在,当囚笼的真相为他人参透,当他再不需要隐藏自身野心与能力时,他将带给他的敌人绝对的恐惧。
一种名为未知的幽邃恐惧。
江月白此时的心情就沉重至极,东方神域对他们没有奏效,东方不觉亦不需要继续隐藏自己,他们之间显然必有一战,饶是他已将身体调整至最佳状态,身边还有荀日照,王定安,向凌霄三人,依然抑制不住心境的波动,且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畏惧。
但他所不知道的是,在他直面东方不觉时,有一个不在场的人比他更难以镇定。
“为什么?”
东方不悔转头,语气中带着哭腔。
小域主东方不悔,自出关现世以来,给东圣域留下的印象都是强硬可靠的,哪怕被江月白耻辱的生擒,也始终不曾服软,长青郡一战虽是落日古境丢了大脸,全凭东方姐弟以强权压制,东方不悔的风评也依旧如常,东圣域的人们都说,小域主有其兄风范,是东圣域的擎天之柱。
现在的东方不悔却无法安心接受这样的评语。
此时的他置身于旭阳城外的某个小山丘上,正好可以俯视登神宴的会场,神域内外的两个世界,他都可看得分明。
他本会冲进神域,尝试制止兄长的行为——如果东方不惑没有将他摁在原地的话。
被仙阶第一人近身制住灵力,饶是他一身五灵录功法炉火纯青,也无法施展分毫,就算强行施展,难道他能将枪口对准养育他长大的亲姐姐?
“这是彻底的魔道啊,天魔都做不出这种事!”
东方不悔悲戚出声,话语近乎咆哮。
置身于神域中的人难以窥见神域的力量,他这个了解兄长修为的局外人却能看得分明,登神宴结束之后,东圣域的高端战力们思想将被东方不觉影响,说是他的傀儡都不为过。那些天魔有摄魂控心之能,尚且是将人的自我意识连同灵魂本身一并抹杀,东方不觉却是保留了他们身为人的一切,可失去了思想,这样的人如何还能算活着的人?
“兄长有他的考量,这些事,不是我们应该去想的。”
“可大哥……大哥是在……”
东方不悔全身止不住的颤抖,终究没法对大哥口出恶言,一头扎进地里,两行热泪无声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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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以为被江月白当众击败,已是他遭遇过的最大挫折,可现在,他所看见的,已将他的心境轧的支离破碎。
他一直敬仰着的兄长,原来一直都不是那么光明,他不惜一切奋斗的那个太平东域,原来一直都不在东方不觉心中。
东方不惑长叹一声,一掌切在东方不悔后颈,当即令其昏晕过去。她的目光在东方神域周边巡视,心中说不出的担忧。
东方不觉能够窥见真相,是因为他对东方不觉的了解,或者说,东方不觉刻意在他眼前留了破绽,让他好好看清楚他今日的行事,并尝试让自己这位刚直的弟弟认同自己的行为。
如今看来,东方不悔还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接受这样的现实,但这又有什么办法呢?
回想起自己未登临巅峰时的苦难日子,东方不惑轻轻抚过弟弟的头发,眼神愈发坚定。
这座落日古境,这片神国,都早已烂的透了,这里的人们,同样都是愚昧无知,趋炎附势的卑贱存在。
他们本就只会拥簇在所谓的强者身边摇尾乞怜,而对下位者极近嘲弄迫害,如今给他们一个明确的追随目标,根本算不得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这就是她的想法,也是东方不觉的想法,或许因为他们将他保护得太好,让他的童年太过顺遂,东方不悔的想法,与他们已有根本上的冲突。
对于这种冲突,东方不惑不以为意,假以时日,他定能明白他们的苦心,相比东方不悔,她更担心神域内部的情况。
东方神域正在向外展示它的神秘与强大,从她的眼光看去,已有些许思维被干涉的感受。
有人洞悉了东方神域的运作规律,并将其做出了一定程度的破解,逼迫东方不觉收回神域!
神域,是神座一生修行精华的汇聚,以灵力修行的眼界根本无法参透其中奥妙,唯有真正掌握一方神域,才能对其有深刻感受,可不仅是那四个正在与兄长对峙的家伙,还有一群蝼蚁般的孱弱存在在城中不住游荡,眼下东方神域的外泄,分明与他们脱不了干系!
轻轻拍了拍东方不悔的后背,东方不惑深吸一口气,天地间的灵力在这一刻悉数朝她汇聚,一如鲸吞。
可也在这一刻,她捕捉到了一瞬的金芒,于是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对着昏睡的弟弟露出一个苦笑。
东方不觉让她不要插手。
城中之事,交予他这个兄长便可,她要顾及的,只有东方不悔。
东方不惑平静的接受了兄长的安排,斜坐在东方不悔身边,将他的脑袋放到自己膝上,一面轻轻抚着东方不悔的背,一面哼唱着小时的歌谣,似是有所感知,东方不悔紧绷的神情有所缓和,整个人也放松了许多。
曾几何时,她就是这么拍着东方不悔入睡。
那段苦中作乐的日子,现在已经回不去了,而属于他们的光辉未来,仍需要兄长亲手缔造!
……
“我还是低估了你。”
东方不觉亲自踏上登神宴的擂台,对向凌霄认真道:“你比他更危险,更值得我付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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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
“你是打算控制,还是准备抹杀?”向凌霄淡然道,“似乎在你眼中,规则之外的存在,就只有这两条路可以走。”
东方不觉微笑道:“臣服还是死亡?或许的确如此。我这个人啊,还是不喜欢变数。”
“那么,你们作何选择?”
江月白对此报以冷笑,一步踏出,以行动表明态度。
荀日照召出焚天轮,以一身轩辕诀严阵以待。
王定安铁枪在手,哪怕依旧有些摸不清状态,也已摆出一副玩命姿态。
向凌霄没有作出任何架势,凌霄三断施展只在一瞬,根本不需要多余的行为。
“你还有半个时辰。”
向凌霄淡定说道。
东方不觉哈哈笑道:“不错,我本觉得你很危险,现在看来,你比我想的还要危险得多。”
作为神域的主人,他哪里看不到那群搞小动作的青天寨中人,但他对自己的神座修为充满自信,将他们的小动作视若无物,不料江月白振臂一喝,那些家伙埋下的隐患同时爆发,竟让他的东方神域外泄不止,长此以往,定有人能察觉到东方神域的部分威能,这绝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但他没有以神座修为将那些小家伙碾碎,依旧以神域本身与他们的小动作针锋相对,他对自身的绝对自信与神座的超然修为,让他不屑于以破坏规则的方式碾碎变数。
“你的那些小弟的确不错,受了你一点指点,便能将我的东方神域洞悉到如此地步。”
念及此处,东方不觉不由得摇了摇头,语气寂寥之余,面上竟多了几分兴奋。
“青天寨大当家,当真不凡,可惜,终究不可能真心为我所用。”
“在场的没有人会认同你的行为。”
江月白踏出一步,喝道:“以神域笼旭阳,借神术控心魂,你的行为比千颜魔将恶劣千百倍,哪有一方域主的担当?”
“但他们就愿意拥护我这个不称职的域主,谁让我给了他们想要的,而我不在时,没人能满足他们呢?”
东方不觉淡淡一笑,目光扫过场间。
“武圣传人,军神之子,荀氏圣子,还有青天大当家,没一个省油的灯啊。”
“若我的神域真会在半个时辰内被那些小朋友搅乱,在这半个时辰内,不妨试着击败我?”
“当然,如果你们能赢,才有可能离开我的东方神域,一旦落败嘛,我很欢迎四位与我共谋大业,当然,会付出一点点的小代价。”
“要战便战,无需多言!”
江月白厉声开口,武神诀气息流转间,直接将脚边几缕漆黑碾得粉碎。
他不只防着随时可能出现的神念攻势,更对周遭的一切保持着绝对警惕,至少现在,东方不觉隐蔽的偷袭,还瞒不过他的感知。
“何必如此激动,不是谁都有与一位神座对战的机会,应当珍惜才对。”
东方不觉轻笑出声,负手身后,似携趣闲游,毫无紧张之意。
“你们四个,不妨一起上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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