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人听完这话,手中的动作慢了下来。身为八仙,挣死人钱,自然见识过不少科学无法解释的东西,也懂其中的“规矩”。
出殡时,未到墓穴,寿棺是不能落地的。这其中有个说法,寿棺入葬,其实就是死者灵魂轮回转世,墓穴,相当于死者转世的中转站,不可缺少。寿棺落地,接地气,死者灵魂会误以为到达墓穴,可以转世。而一旦灵魂走出寿棺发现自己被骗,则会怨气横生,迁怒于在世家属。甚至,抬棺的八仙也会受牵连。轻则生病,重则丢命。
他们懂,手中的动作也只是做做样子。为首的刘苟脸露难色,应道;“刘老能,理我们都懂。但是,你也看见,缸里的死者不太老实,怕已经心生怨气,想着拉个人垫背。我们八仙也难,虽说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但那点钱和自己的命比起来哪个重要,我们还是懂的。”
这话一出,连我这个涉世未深的纯洁少年都听明白了,三字,钱太少!
身为主家的陈建斌又怎能没听明白,当即上前赔个笑脸,说道;“各位仙,等我爹顺利入葬,工钱定增加一倍。”
刘苟听完这话,脸上露出抹难以察觉的笑容,还装作难为情的应着;“大侄子,你这就见外,都乡里乡亲的,就是白干我们也得帮忙不是,毕竟,死者为大嘛。”
“应该的,应该的……”陈建斌连忙应道,生怕几人不高兴。
“再不快点,过了吉时没下葬,你们就等着下去陪老头子一起客套。”一旁,刘老能适时提醒。
刘苟八人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也不敢再怠慢,齐声喊个号子后,两两搭肩扛起陶缸就走。毕竟,挣死人钱,得知道分寸,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队伍再次出发,这次,主家的那些个胆小亲属全都躲得远远的。这下,出殡队伍分成了两队,一前一后,都默默走着。偶尔,响起几声悲沧的号子。
很快,队伍穿过零零散散的房屋来到村头。刘苟看向刘老能,刘老能自然懂,唱个喏;“停。”
这时,主家两个胆大的亲属上前,手中拿着两条老式木凳放到陶缸下面,刘苟八人便将陶缸放在木凳上。
“亲人跪拜。”刘老能再唱个喏。
走前面的陈建斌放下手中的遗像跪倒陶缸前面,在刘老能的指挥下,分别对着陶缸俯首作辑拜三次,敬酒三次,上香三次。(取三根折断的五厘米长左右的祭香祭拜三次)
“起,行!”
“呜呼……”
看他做完,刘老能吆喝一嗓子,八仙喊个号子,队伍继续前行。穿过村头那条凹凸不平的泥土路,很快来到我们村的祖山脚下。九十年代,在我们这边,几乎每个村子都有选定一座祖山,用来安葬村里逝去的亲人。就算到现在,依旧保留着。
到了山脚,队伍再次停下,并按先前的仪式再进行一起“亲人跪拜”。
两次停下跪拜,在丧葬中是有讲究的。一来是为了死者亲属在死者停留在世间的最后一段时间里,可以充分表达自己的孝心和眷恋之情;二来,也是为了让八仙休息会,能时刻保持充沛精力和注意力将寿棺安全送到墓穴。
二次跪拜完毕,队伍再次前进上山。山路先前已经由八仙做了粗略的铺设,且两旁突出的树枝杂草也被清理,倒也算开阔平坦。队伍没费多大力气,便来到墓穴处。
墓穴位于山脚往上十米左右,是片小平地。朝东向,放眼望去,正好能看到不远处两座小山朝这边对齐。墓穴两边五米范围内也没大树,只有些低矮的灌木丛。后面是个小小凸起的土包。整个墓穴范围虽然处于山脚树木丛中,但空气流通却良好。
都说风水,我虽然不太懂,但也感觉这地方通透,待着舒服,想必也是个风水好地。
墓穴倒是不大,一平米上下,深度倒是有些。此时,墓穴里已经晒了许多白嫩大米。按理说,下葬前一般都是杀鸡放血,放米的我还是头次见。后来我才知道,这是缸葬礼仪中的一环,又叫驱魔。大意就是米能遮住魔鬼等赃物的双眼,让死者获得安息。当然,也有另一说法说米是用来防尸气。
八仙已经将陶缸放于墓穴边上,刘老能也再次指挥陈建斌朝八方祭拜、上香、添酒。做完这一切,将缸上的红冠大公鸡取下丢进墓穴,惊慌的公鸡发出几声尖锐鸡鸣后,才被提上来。其寓意和晒米差不多,赶走赃物,让死者安息,灵魂顺利转世。
之后,刘老能又吩咐陈建斌点燃钱纸丢入墓穴中,足足烧了两小堆钱纸,这才停止。这是丧葬礼仪中常见的暖墓仪式,主要是用热气驱散墓穴中的寒气,让死者安稳舒适的长眠其中。
一切准备就绪,刘老能看了下时间,正好八点五十九分,就快吉时。当即,清清嗓子吆喝道;“吉时已到,入葬!”
八仙早已准备,手提绳网扶着陶缸往墓穴放去。一旁,陈建斌及其亲属总算送开口气。我也一样,这调皮的老头子折腾这么久,总算要入土为安了。
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美好。
“咦?放不下去?”
刘苟的惊疑声毫无征兆的响起。
我循声望去,已经入穴三寸的陶缸竟然悬浮在墓穴之上。不管刘苟八人如何按下,都纹丝不动。甚至,都能看见陶缸在左右晃动,与八人抗拒。
莫名,平地阴风起,整个墓穴周围温度急剧下降。正值七月天热,我却冷得手脚发紫。
“呜……呜……呜……”
也就这时,几声如怨妇哀泣的风声响起。而且,全场如死般寂静。我全身直起鸡皮疙瘩,还以为自己太害怕导致短暂的失聪,下意识靠近刘老能。
“啊……”
却不想,这时又突然响起几声尖叫,吓得我一个不稳,直往地上倒,却被刘老能接住。放眼看去,场上除了我和刘老能、陈建斌、八仙,哪还有人。看那八仙也分明想走,但好像被人莫名拽住,动弹不得。
“别拉我,让我走!”
而就在这时,八仙中身体相对瘦弱的汉子突然瞳孔大张,好像见到什么可怕的东西,拼命挣扎哀求。
披麻戴孝的陈建斌也突然跪在地上,不说话,只是不停的磕头。
看他们这般,我连忙四下看了一番,发现场上根本就没有别人,除了我们和陶缸,就剩那不停吹散的又不停凝聚的阴风。吓得我连忙躲到刘老能背后。见他并没像我们这般慌张,而是四下张望墓穴四周,眉头紧皱。
“刘老,是不是真有鬼?”我想要看四周,但却害怕得不敢转头。他没回答我,而是继续张望着。
连刘老都没否认,难道……真有鬼?
我不敢再想,手中将抓住刘老能的力道加大些。
“嘶,你小子属猫的吧,放开。”刘老能好像被我抓疼,这才敲了下我脑袋,然后骂道;“大白天哪来的鬼?你就这点出息?”
“恩,我怕!”我真是个直接的人。
“……”刘老能留下道鄙视的目光就不再看我,而是伸出手,去去感受那些阴风,橘皮老脸若有所思。
突然,刘老能拍手叫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刘苟,你们把陶缸抬出放一边。小子,你去拿我包来。”
“我们使不上力。”刘苟八人满脸惊慌。
“不试怎么知道?”刘老能都不爱多看他们一眼,说完就接过我手上的包,从中取出七枚铜钱。刘苟八人面对这场面也都懵逼了,只能照着他说的做,还别说,真把陶缸给抬一边了。
“小子,学着点。”刘老能不顾我脆弱幼小心灵的承受极限,又深深的鄙视我一眼,转而下到墓穴,将手中七枚铜钱正面朝上,摆成北斗七星状。
说来也怪,七星一出,场上的阴风竟消失了!
“可以了,下葬。”刘老能吩咐道,转而对我又是一眼深深的鄙视,道;“要做葬师,首先需要做到的就是临危不乱。要知道,事出皆有因……”一堆教育后,这才神秘兮兮的对我小声说道;“这叫七星聚气,风水里讲究的东西。”手机用户看葬师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8073.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