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沉的像化不开的墨,王府中更是安静,像是一个无人喘气的大壳子,沉默在这夜色中。
陆小凤平躺在床上,悠闲地望着天边的半月。
“满月啊……”他喃喃道。
陈空给他的锦囊他看后便烧了,里面只有歪歪扭扭的几个字,“蛇王未疯,留他一命,以他为饵,坐钓金龟!死了不管。”
这实在是陈空的风格,这小子平日里就没个正形,你也永远都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但他的的确确是个心思极深的人物。
想到金龟这个绰号,他不由嘴角上翘。
这形容实在是妙啊……
金九龄是什么人?不是名厨做的菜他不会吃,不是最好的酒他不会喝,不是最美的女人他不会要,不是最棒的马车不会坐。
他是一个有钱人,地地道道的有钱人,金龟婿,再暗地搞些阴谋,果然是个金龟。
不过陈空为何会在这里,薛冰呢?
哎……
他翻了个身,倏无睡意,一个轱辘起身来到桌前,拿起酒壶为自己满上一杯。
王府的酒水就是不一样,甘冽醇厚,在他胸中缓缓散着暖意。
陈空与他在枝头匆匆一面,却是无法说的太多。他可不会内力传音啊。
他轻叹一声。
忽然房梁上传来一声细小的响动,陆小凤耳朵一动,想不到这王府深夜竟然还有梁上君子。
他放下杯子,人消失在屋内。
前方一个粗胖的身影如猫鼬般在瓦片上轻盈的翻腾,陆小凤悄无声息的吊在那身影之后。
他眯起眼睛,借着月色打量着。感觉这人的身材实在是有几分熟悉,在脑中略略思索。
这不就是老实和尚吗?
他一愣神,老实和尚已翻下墙头,转瞬不见了。
陆小凤在缓缓探头出去,四下怎么也寻不到。
他凌空一翻,打开窗户回到自己房内。
手指不断的敲着桌面思索起来,这习惯还是跟陈空在一起时被传染的。
“老实和尚,贺礼,平南王……”
目中一亮,他心中已是有了几分想法,不过这事儿可跟他没关系。于是又倒了一杯小酒,倒头酣睡过去。
过了几日,王府的寿宴即将开始,金九龄到了。
他虽身处官门,但也是江湖中人。身为天下第一名捕,他更多的却是与江湖中人打交道。
他一见到陆小凤,便带着温和的笑容走近前来。
风度翩翩,根本是一个饱读诗书的君子。衣着华丽,实在像哪家一掷千金的王孙。
陆小凤横看竖看,都觉得这人实在是伪装的太好。
金九龄道:“许久未见,想不到你也来了。”
陆小凤叹道:“是啊,可惜我的老朋友蛇王,竟然被人活活逼疯。”
金九龄闻言也是跟着一叹,道:“这件事情我也听说了。他也是我的朋友,我会派最好的画师来,画出那剑魔的面貌,然后广发捕文。”
陆小凤道:“这事也只有靠你了,我与蛇王朋友这么长时间,从未听说他有这么个仇人。”
金九龄幽幽道:“也许是仇人的后代吧,这江湖本就到处都是血红的颜色,许多事情,许多仇怨,说不定哪一天就会不明不白的降落在你的头上……”
陆小凤眉毛一挑,道:“哦?你身为捕王竟然还有这种感慨。”
金九龄道:“见得多,自然是怕,等到了明年,或许我也退出江湖了。”
陆小凤转身望着这亭台水榭,背对着他,轻声道:“退隐江湖……也不失为一种明智和豁达……”
金九龄笑了一下,忽然道:“你有没有听到一个消息?”
陆小凤道:“什么?”
金九龄道:“叶孤城约战西门吹雪了……”
话音虽轻,却如沉石落在心头,陆小凤道:“什么时候?”
“八月十五,紫金之巅,一剑西来,天外飞仙……”
……这不是跟书中一样吗?难道书的下落与南王世子并无联系?
陆小凤呆愣原地,金九龄自以为明白他为何呆愣。
西门吹雪是他的朋友,两虎相争,尚且必有一伤。
更何况这两个绝世的剑客,绝世的人,他们只要出剑,就不会留手。
所以他拍了拍陆小凤的肩膀,走到远处。
满堂花开,怒放艳艳,那一抹璀璨,似乎绚烂了陆小凤的眼眸。
第二日,陆小凤便离开了王府,北上了。
蛇王的消息似乎已经不再重要,寿宴也不再重要,整个江湖俱是为这两大绝世剑客的消息沸腾起来。
陆小凤并没有隐藏他的行迹,换上崭新的大红披风,北上了……
无论是老实和尚,或是江重威,都不明白他为何非要此时匆匆而去。
或许是太担心西门吹雪?或许……
夜愈发的静了,羊城南,一间耸立的高楼中,一个身影静坐在梁柱上,眯着眼向下打量着。陈空已潜伏了多日,潜伏在蛇王的身旁。
如今蛇王就在这间屋子里安歇,好似不知道这有他这么个人一般。
情空剑支在下巴上,陈空就靠在这里,黑色的衣服,黑色的面罩,长剑用黑色的布包了起来。
长发被他打成发髻,束在脑后。他静静的像是一个死人,只有胸前微微的起伏,才能证明他还活着。
“当你想抓一个人时,你有多强大的力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耐心。”
这是守护所上课时导师曾说过的话,追踪与反追踪。作为首席来讲,耐心,他实在不缺,所以他静静的呆在这里,等一个乌龟出现。
这只乌龟并不慢,他甚至很快。
有人轻轻推开窗户,在屋顶一点,一个鹞子翻身,那矫健的身影便已经落入屋内。
陈空来了精神,眼睛略略张开。
那人好似很谨慎,他轻柔的关上窗,点着脚尖,缓缓靠近床头。
蛇王的鼾声依旧,陈空已经调动起脑中的精神,那人将手一点点探向床边。
近了,更近了……
银灰色的世界倏然张开,陈空迈步而入,凭空出现在那人的身边,长剑如奔雷般直刺他的后心,出手如电。
时间瞬间恢复了正常,剑尖离那后心只有不到一臂的距离,他自信,金九龄绝不可能躲开这绝杀的一击。
“靠!”
那人喝了一声,身子瞬间柔若无骨般倒向床上,蛇王双目一睁,枯瘦的手掌如毒龙般抓向那人脖颈,谁知他竟然矮身一个后空翻,从情空剑的底下穿了过去。
金乌龟还会缩骨功么?
陈空瞬间傻眼。
“你是谁?”
“你是谁?”
却是两人同时问道。
蛇王看了看,面色一痴,竟然又兜头向着床上倒去,他已经看明白,那人绝不是金九龄。
两人沉默片刻,来人道:“你是陈空?”
陈空略略点头,没有说话。
那人兜手把面罩一摘,竟然露出一张蛇王的脸来,陈空骇了一跳,大半夜看一条蛇已经够可怕了,可怕的是明明蛇在你身后,眼前又冒出一条。
那人笑道:“嘿嘿,我是司空摘星……”
未想等了几天,等来这么个人,这实在憋气。
陈空也不搭话,直接纵身回到横梁上。
于是房梁上从一个人变成了两个人,方寸的地方,两人只好紧凑紧凑,撅着屁股趴着。
司空摘星道:“你认识我?”
陈空不作声。
司空摘星道:“你是哑巴。”
陈空耷拉着眼睛,点点头。
司空摘星拍了拍他的肩膀,叹道:“哎,可惜了,不过没事,让花满楼多开导开导你。”
陈空突然开口道:“大哥,能别顶着蛇王的脸,跟我这么亲切么?”
司空摘星吓了一跳,差点摔下横梁,愣愣道:“你会说话!”
陈空翻了个白眼。
司空摘星正要说什么,陈空捂住了他的嘴巴。
窗外传来一丝响动,两人相视一眼,司空摘星点了点,陈空缓缓将捂住他嘴巴的手拿下。
一个高大的身影轻步窜了进来,似曾相识的一幕出现了,那人点着脚尖,慢慢靠向床头,显得十分谨慎。
他躬身抄出一把匕首,陈空不再犹豫,飞起一脚踹向司空摘星,半空一声惨叫。陈空自己倏然迈入时空,出现在那人身后。
时空恢复正常,惨叫声也解冻,响彻了阁楼,那黑衣人正往上望去,忽然感觉脖子传来一股冰凉的寒意,侧头一看,一柄长剑已横在肩头。
他斜着目光打量,这剑上的纹路他也认识,上情下空,所以那身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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