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勃见张扬说话从容,表现落落大方,更兼智勇双全,顿时觉得此人城府极深,极不好对付。
其实在场感受最深的恐怕就属樊哙了,刚刚他含怒而出,力道与速度同时达到了一个高峰,跟往常不可同日而语。如果这一棍受结实了,那张扬不死即残。但对方却视若不见,不躲不闪,光这份气定轻闲,就不是一般之人能表现出来的。虽然二人处于敌对状态,但英雄相惜,对方的果敢与自信,就值得自己去尊敬,去欣赏,去学习。
时间一瞬间好像静止不动,寂静的让人感到沉闷。突然传来两声微弱的哼哼声,将停滞的局面给搅动起来。
樊哙急急的吼道:“卢瘦子,你怎样了?”
对方没有任何回应,急得他脸色酱红酱红的,扭头恶狠狠的说道:“姓张的,卢瘦子如果有个三长两短,我撕碎了你。”
周勃反应迅速,一听到响动,就赶紧跑了过去。看着对方毫无血色的脸颊,一瞬间眼神变得很犀利,抬头望了张扬一眼。
看着二人着急,张扬的心思一下子活络起来,主动解释道:“两位不必惊慌,卢绾暂时无事,如果不及时救治,那后果就很难说了。”
一瞬间周勃积累起的气势土崩瓦解,他感觉这个张扬并没有他的年龄那般简单。他们每走一步,都在对方处心积虑的掌控之中,但你还不得不跟随对方的思路走下去。这种感觉很气馁,更让人受不了,就好像脖子被人给卡住了一般,行动不便,处处制肘。想通关节之后,周勃也不再抗争,直视着张扬的眼睛,问道:“不知道张兄弟如何才肯救助卢绾?”
其实张扬一直在思考,自己怎样做才能完全消除对方的戒备,让他们认同自己。如今既然对方主动上钩,事情反而变得简单多了,“你们只需要回答我的几个问题,即可。”
“你有什么想问的,就赶紧问吧。我一定知无不答,言无不尽。”
“樊兄弟真是痛快,我张扬如果再说什么,就显得矫情了。”顿了顿,他说道:“我们不相识,更谈不上冤仇,你们为何要置我于死地?其中的缘由,还请告知。”
“这?”
樊哙虽然长得马大三粗,但心眼还是挺细的,并不是那种缺根筋的人。这问题太过敏感,一着不慎就有可能将背后的一切给暴漏出来。
看着二人不知所措的样子,张扬猜到他们肯定有不得已的苦衷,再问下去也不会有得到有价值的信息。不过联想到原本历史上樊哙、卢馆、周勃出自沛县,张扬再仔细一分析,一个熟悉的面貌迅速浮现于眼前。他自信的朝二人说道:“即使你不说,我心里也大致有数。我长这么大从没有做过伤天害理之事,更没有主动与人结怨,想要置我于死地之人屈指可数。”
“此事与刘季有关吧?”
樊哙“啊”的一声,双眼瞪的如铜铃般大,脸色古怪异常,算是从侧面回应了张扬的猜测。
周勃同样很震惊,对张扬的能力也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
其实此刻张扬已经不关心背后指使之人是谁,他只想了解清楚他们与刘季的关系,以及他们心甘情愿卷入这场纷争当中的真实原因。
作为一个厚道、有智慧的人,周勃知道此时再隐瞒什么已无任何必要,只会增加双方的敌视。想通之后,他老老实实的说道:“我们跟刘季颇有交情,此次是替他报仇雪恨,讨回公道的。至于你们二人之间的具体恩怨,我们不清楚。”
说罢,周勃认真的看了张扬两眼。这个男人不按常理出牌,而且思维跳跃的非常厉害,旁人很难跟上他的思路,更难揣摩他的心思。
听到这个消息,张扬很震惊。眼神疑惑的望着周勃二人,想要从中判断消息的真伪。
二人悲痛的脸色,显然非常明了。对于出现这样的结局,即在张扬的意料之内,又在他的意料之外。不过事情发展到如今这个样子,以后的道路没有刘季搅局,仿佛一切会变得顺利许多。至于是否如此,也只能看后续的发展情况了。
得到盼望已久的答案后,张扬内心一阵舒坦。不过这只是万里长征走出了第一步,现如今他还有更要紧之事要做。平息了内心的激动,张扬快速查看着卢馆的伤势。
他自认为不是弑杀之人,而且没有搞清楚事情的起因,他下手都很有分寸。这一次主要是对方太过阴险、毒辣,惹怒了自己,所以下手重了点。
检查完毕,张扬看着二人的眼睛,认真的说道:“卢绾的伤势有点棘手,不过暂无性命之忧。待我给他调理一段时间,保证完好如初。”
俗话说的好,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张扬的检查姿势很老辣,样子很认真,整个过程的表现更是落落大方,这一切周勃都看在眼里,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妥之处。
其实樊哙他们找到他,要他一起参与行动,他本就不赞成。倒不是他忘恩负义,只是事情缘由尤未可知。如此冒失,必定会给别人留下钻空子的机会。他本就习惯谋定而后动,没有把握之前,更不会轻易出手,暴露目标,如今发生的一切再次应证了自己的直觉。
对方光明磊落,不计前嫌,那他也不能太过小气,“张兄弟,卢绾的性命就有劳您费神了。以后有需要我们三人的地方,尽管吩咐,只要力所能及,我们一定义无反顾。”
张扬见周勃说话掷地有声,自有一股英雄气概,深受感染,他也激动的说道:“大家不打不相识,你们不必如此客气。再说卢绾的伤也是我直接造成的,将他医治痊愈也是我分内之事。”
既然事情说了开来,张扬随后仔细检查了其余四人的伤势,发现他们只是受到重击而导致昏迷,只需休养一下,就会无碍。”
吕雉偷偷将他们的对话听了个大概,意识到危险已经解除,她便不顾一切的跑了出来。围着张扬转了一圈,眼神焦急的问道:“恩公,你有没有伤?”
看着对方担心的模样,张扬很受感动。
“恩公,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你们从相互厮杀的仇人一下子握手言和了呢?”
张扬本愿多说,怕打击她,但看着对方一幅刨根问底的神色,犹豫一番后,还是将整个事情的起因详细的描述了一遍。
吕雉万万没有想到,事情居然还是因她而起,对此她感到非常难过。今日如此凶险,要不是恩公武艺高强,后果将不堪想象。一时之间,她那白皙的脸颊布满了惨淡的愁云,看着直让人怜惜。这些年她过得确实不易,柔弱的肩膀承担了一家人的希望,还得接受外人的风言风语,这份坚强就是靠无数次的打击慢慢成长起来。
此时金黄色的阳光透过林间的空隙照射进来,将吕雉单薄的身体沐浴其中。张扬看着对方落寞的眼神,这一刻,他硬如石头的心轻轻颤动了一下。
由于先前原因他们已经耽误了太多的时间,张扬想起此行目的,心情突然变得很沉重,权衡考虑了一遍,转身对周勃二人说道:“二位兄弟,吕公和卢兄弟急等着药,你们先在此等候片刻,我先去采点药。”
为了卢绾的生命着想,周勃硬着头皮问道:“不知张兄弟要找什么药,可否跟我二人描述一下。我们对这一代一草一木非常熟悉,说不定还能帮点忙呢。”
樊哙也附和道:“姓张的,磨刀不误砍柴工,你就简单说一下,也耽误不了你多少时间。”
张扬见吕雉点了点头,便将所需药材的特征详细描述了一番。谁知说到半中间,樊哙就前仰后合的笑了起来,一时之间反而弄得张扬二人反倒纳闷不已。
周勃同样一副笑脸,张扬一脸窘样,不解的望向吕雉。
看着对方狼狈样,一瞬间二人间的隔膜仿佛消失了一般,吕雉的心头犹如小鹿乱撞,那种怦然心动很令她很动心。
看着三人怪异的表情,张扬被彻底被他们给弄糊涂了。
周勃适时的解释道:“张兄弟,此药就在山那边,还是由我带你们去吧。”
周勃的回答,令吕雉在黑暗中猛的看到了一丝亮光,看到了希望。因为激动,她的脸色变得潮红,在夕阳的照耀之下,出落的更加艳丽。吕雉快步走到二人面前,盈盈一拜,语气激动的说道:“谢谢二位兄弟,妾身对你们的恩德永远铭记于心,日后有机会定当厚报。”
在周勃的帮助下,二人很快将药采全,随后三人沿着原路返回。此时昏迷的四个人已经清醒过来,一群人迎着落日的余晖快速朝下山而去。
刚走出山林,便见一群大秦官兵手持着弓弩对准了他们,众人非常诧异,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何事?正迷惑时,甲兵从两侧迅速的包围了他们,同时一个有些阴很的声音响了起来,“县尉大人,小人亲眼所见,就是这几人在林中械斗,您看还有人受了重伤,这铁一般的证据俱在,您快下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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