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芒筑,我便拿过申秋手里的行李,申秋还不放手,我拦下一辆车。申秋将行李放置后车厢,申秋要坐副驾驶位,被我在车门前拦下,我押她进后车座。申秋问去哪里,我沉默不理。
在未然前站定,面对一幢庄园,申秋睁大眼睛,“这是?”
我早已推门进去,穿过廊路,回头发现申秋还在那里东张西望。申秋过来,便问,“玉城的庄园都是这样的吗?那些是假山,还是真的玉?”
“你说呢?”
六日,没有安排,申秋一早被我叫醒。我在庄园外等她,她一出门,“龙君,这是你的车?你骑这个?”我把安全帽套上她的头,申秋比我想象中要啰嗦得多。为了自己的清净,我急速打断了她无止尽的问话。
玉城虽与霄城临近,气候却有天壤之别。玉城的冬日,晴好,温度宜人,申秋依然在问话,我当做没听见,开着摩托机车在玉城兜转。刹车之时,缪申秋便跳下车,她摘下安全帽在手里,突然就说,“玉城真有意思。”
她定不记得雪历九年初,我们留在霄中雪地里的痕迹。而我发觉自己这样做,不过自私希望可以唤出她的这段记忆。结果显而易见,她忘记了。而我,没有去追究“她忘记”的这个小事。因为记忆就是这样的东西。
回到霄城,我扔给申秋几个剧本,“挑一个你喜欢的。”
然不过十分钟,申秋便咚咚来敲门,她抱着几个本子,“龙君,这可是剧本,我哪好决定你要演哪一个。”
“又没说你喜欢的我就会演。”
缪申秋是个很勤快效率也很高的助理,第二日出门时,她便递上了剧本,说,“我喜欢《浮云花沉》这个故事。”
浮云花沉,是个神话故事。
八日上午的发布会,已经正式决定龙君晞参演浮云花沉。我现身一刻便离开,申秋在场外等候。但可能效应太大,也没有想到有这么多看热闹的人。申秋看到我便立即过来,但是拥挤的人群却一直把她挤出外。我回头拉着申秋走出被包围的人群,却因为这个举动惹来见报新闻。我才想起,在所有人眼中,申秋是突然降临在我身边的一个人。身份不明,姓名不详。
受邀参加约岸一艺人的生日宴时,和申秋同往,并借着机会向所有人说明。我拍申秋的头,笑说,“这是小武请的临时助理,所以就不要为难了。”
小武口碑甚好,虽然他个人品行太好,太温柔,还一副受人欺的样,但是他的人缘极佳,并且受人尊敬,谁都给他五分面。他习得的这些,我是及不上的。
可这个说明,只有一个目的,让该看到它的人看到它。
一月末,浮云花沉项目的准备工作都已做好,开了记者招待会。《浮云花沉》确定在四月开拍,主要取景地便是容之国以南的花城,主演名单在一个多月中陆续公布。
二月,有申秋的毕业典礼,她硬要邀请我去。因为在电视剧开拍之前,也没有多少活动,答应她的请求。有简易乔装过,却在霄大遇到认识的人。
缪申秋并不知,也许是她从来没有理所当然过。作为容之国王室子嗣,怎么会出现在校园中。雪烬舟作典礼致辞,申秋似很尊敬前辈。雪烬舟不认识我,也不知我与申秋关系。他也是发放毕业证章的一员,交到申秋手中的时候,一面还轻轻拥抱了她。
我无从知晓他们在霄大的一切。
申秋在之后向我提起雪烬舟,是高她两级的学长,现在是物理系的研究生。他们在霄大常常于图书馆碰到,也常一起看书一起旁听过霄大的很多课程。她说雪烬舟太聪敏,她就是再修多少辈子也赶不上他。
我只当听众,也不在意申秋是否忽略到其中的很多细节。
这个时候的我还未对缪申秋存有疑虑,直到几个月后,拿到关于缪申秋的资料时,我才觉得世事奇妙,并且离奇地可怕。
申秋,是个是非少女,也是无辜少女,更是难以让人抉择的人。
去芒城的路上,申秋问我,“龙君,为什么是浮云花沉?”她原来还是会追究的,我答,“因为它是这个神灵国度对神灵的不确定。”历史总在前进,文明也在进步,诸如曾经存在过的神灵这样的事实,终会成为传说,神话便沦为更异想天开的传说。
“那是你自己要求演沉的吗?”
“不是。是导演决定的。”我回话。
“我喜欢沉这个角色。”她明确说明的是沉这个角色。而我对她所说也是事实,我最初就没有纠结于沉和云这两个角色。“不过,我就是不懂为什么云要转世为人。”她再次提出困惑。
《浮云花沉》中,千年以前,沉和云是花神兄弟,掌管大地所有的花开花败。千年之后,云转世为人,是穆城的一个农人家族的女儿,生为聋人。
我回答不了她,在《浮云花沉》的整个筹备过程中,作者林深菡也都没有参与过。不知什么时候车子里面突然有歌曲播放,司机说,“收的是穆城的一个电台节目。据说他的节目还挺火的,好像还是个作家。”
电台主持的男声。
——“应很多听众要求,第八次播放这首歌。这首歌,名字是《七盲星》。雷历五十二年,林深菡十五岁。当时的我身在安城,机缘之下踏足嫁尹,并录制下这首七盲星的一个现场版本。只可惜,它从未制成唱盘,也没有见过它的手稿,据说是一场即兴创作,没有任何记录。后来我听闻,有好事之人制作过一张《七盲星》的唱盘,但在辗转借还中遗失,不知去向。”
话音落后,乐音响起。
这是多少年之后了,听到这样的乐音,虽然现场版本做了后期处理,但是仍然可以听得到那些庞杂的音。又因原本音的纯粹与个性,所以很容易便能被捕捉到。所有听它的人,应该都是听不到杂音的。包括申秋。
但我分明听到很多人的说话声。细碎,烦人,不停歇,我不自觉用双手捂住了耳朵。
被申秋瞧见,她眼里又分明是懂得我的意思。怎可能呢?无人能懂的。
在芒城要拍摄的是《浮云花沉》的二十分钟宣传短剧。
女演员站在扶手电梯前,芒城的一个繁华商厦,玻璃和灯光相当相得益彰。为求融合真实的感觉,决定不采取后期配音,而是现场录音。刚开始的时候,我还不知这个宣传短剧要采用的是《七盲星》,而且,便是林深菡提及遗失的那张唱盘。
商厦汇集很多人,准备就绪之后,播放唱盘。前奏响起,整个商厦都静了下来。我才发觉它的音有多么地摄人心魄,但是前奏只播几个音,就发出一阵很刺耳的尖锐的音调。高调的一个音后,又是寂静,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工作人员一阵忙乱后,便知,《七盲星》的唱盘损坏了。
我和申秋都看到那张唱盘,很清晰地留有深深地裂痕和刮痕。专业人士到场后,看看唱盘,无奈地摇头。因为本来就是十几年前的物,而且也不算是很佳的录音器材录制下的,能够保存这么多年已是奇迹。
导演只得宣布停工一日,拍摄被搁置。
两日后,决定重新拍摄宣传剧,拍摄之前,我向导演借看唱盘。从盒子里取出唱盘,才拿在手中,奇怪的事情发生。我看到很多的音符从唱盘的各个磁道中跑出来,亦同时听到它在歌唱。它们这么亲切,讨人欢喜。而后申秋触碰唱盘,我犹如被电击一般迅速地放开了手。旋律已存脑中,申秋则对导演说,“让我们来替唱盘唱出来。”手机用户看白月录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8799.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