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山女士号事件一个月前,京城,陆家胡同。
轮椅上的诸葛明亮坐在临窗的檀木老桌前,手里把玩着一只金质的小猪摆件,目光一动不动地锁定在桌上平铺着的纸张上。
小猪摆件看上去憨态可掬,做工精湛,纯手工打造,产自金匠世家,是诸葛明亮几个月前定制的。
他提着一支添饱了墨的毛笔,锁眉凝目。
在他身前的桌上摆着的是一张印着数独游戏的纸,上面已经被诸葛明亮在短短一分钟之内就填上了几乎所有的数字。
这种游戏对他来说简直如同小学的数学题一样简单。
但是他此时的表情却仿佛碰上了世纪难题。
咚咚的敲门声从身后响起,诸葛明亮恍然一惊,连忙将手中的小金猪收了起来,这才转过头去看向门口的来人。他的书房是不锁也不掩门的,敲门声显然是有意提醒他有人要进来了。
“湘湄啊。”诸葛明亮看见是自己的未婚妻,笑着叫了一声,一点也看不出刚才的肃然。
双腿修长的女子穿着一身黑色旗袍,眼神微妙地靠着门,右臂屈着举过肩,双指轻轻扣在房门上,刚刚她正是以这样的姿势敲的门。
和平常一样,她的头发总是那么杂乱,本来若是穿旗袍的话,应该仔细梳理头发,扎个温婉大气的发型才是,但她的头上就好像是个鸟窝……鸟窝里还插了根筷子。
诸葛明亮早就习惯了对方这肆意生长的发型,那根筷子其实也不是真的筷子,而是他前些年送给裴湘湄的订婚礼物。
那是一支极其昂贵的发簪。
送完之后诸葛明亮就后悔了,发簪这两个字就好像天生跟裴湘湄不对付。
“干嘛呢,一惊一乍的?”裴湘湄迈开修长的双腿,走到诸葛明亮的书桌旁边,看向桌上的内容,“数独?你还玩这个?”
她的语气掺杂着好玩的谑笑,数独这种东西在他们两人的眼里跟小孩子的玩具没两样。
言下之意就是:你怎么这么幼稚?
诸葛明亮脸色不变,他将袖中的小金猪又往里推了推,以防被裴湘湄发现。
“关灯那小子给我的。”
诸葛明亮的回复言简意赅。
但裴湘湄却听懂了对方的意思,她略带好奇地“噢”了一声,一手撑在桌上,抬眼看去。
在数独这个游戏里,有的空位并没有一个固定的答案,可能可以填入某两个数之一,这种空位是最难抉择的,因为有可能填的时候觉得没什么问题,但整个数独做到最后,就会发现之前的抉择错了。
眼前的这张数独就是这样,而且上面有很多个空都填不了具体的数字。
而这些空位连在一起,就构成了一个图案。
一个像素格式的卡通猪头。
虽然很抽象,但大概还是能辨认出来。
裴湘湄噗呲笑出了声,这兄弟俩天天较劲也不是头一回了,但这么让人无语的手段还真罕见。
诸葛明亮黑着脸把纸收起来放进了抽屉里。
“咋了?”他看向裴湘湄。
裴湘湄撩了撩肩头的头发,说道:“我问你个问题,你有且仅有一次作答机会……”
她的话还没说完,诸葛明亮就一脸正色地抢答道:“九磅十五便士。”
裴湘湄的脸色顿时比诸葛明亮还要黑了几分:“抢答显你能耐是不,这嘴快的,比某团配送还快了,好好把题听完……我问你,今天是什么日子?”
这次,诸葛明亮认真地想了想,道:“我选c。”
“哪儿有c啊!”裴湘湄气恼,握拳捶了诸葛明亮的脑袋瓜一下。
诸葛明亮作势欲逃,但还是挨了裴湘湄那没什么力道的一拳。
他笑笑,道:“开玩笑,我还能把今天是什么日子给忘了吗?”
“那你说。”裴湘湄横眉怒目,捋着袖子就想要动手。
诸葛明亮眼看左右绕不过,只能把袖子里的小金猪拿了出来,白了裴湘湄一眼:“生日快乐……好好的惊喜不要,非来严刑逼供,这猪我还真没买错。”
眼见诸葛明亮掏出了自己的生日礼物,顿时眉开眼笑,跟刚才的夜叉模样判若两人。
“小金猪呀,好看。”裴湘湄拿起那只小金猪,翻来覆去看了看,心满意足地收了起来。
聊完了闲天,诸葛明亮一推桌子,转向了书桌背面,抬头看向墙上挂着的那幅字:身心了了。这是诸葛明亮的亲笔,他几年前与陆行之一同搬来陆家胡同的时候写的。
若是仔细观察,会发现那幅字有些厚,不像是只有一张纸。
“你上次带回来的东西,马上就有大用了。”
诸葛明亮摇摇羽扇,悠悠说道。
裴湘湄走过来,双手按在轮椅的把手上,顺着诸葛明亮的视线望向那幅墨宝,她知道诸葛明亮说的是什么。
是她专程跑了一趟青城山,从诸葛明乂手里借来的。
那是一柄断刀,是诸葛明乂那一支从主家分出去的时候一并带走的,作用很简单,就是斩断天机的联系。
“要干嘛?”裴湘湄边推着诸葛明亮往院里走去,边随口问道。
诸葛明亮这家伙,时不时就有些奇怪的想法,裴湘湄早习惯了,而且他身为天外天幕后的谋划者,有许多需要过问的事情,裴湘湄也不会每一件都去盘问。
随口问问,诸葛明亮愿意说就说。
这次,诸葛明亮倒是很有倾述的欲望。
“需要借助那柄断刀的力量来屏蔽天机,呵呵……我当然是要搞大事了。”他看了一眼高高跃入围墙的那两棵梧桐树,这件大事还得自己这位老朋友的力量配合,“我要去……抢一件东西。”
裴湘湄见诸葛明亮有讲述的欲望,也来了兴趣:“什么东西?”
诸葛明亮啊了一声,说道:“你知道岛国天皇登基即位时传承的三件具有象征意义的东西吗?”
“八尺镜,八尺琼勾玉和草薙剑?”裴湘湄脱口而出,她神情一怔,“你要去抢劫天皇?”虽然语气是疑问的,但她看上去并没有觉得多么奇怪。
诸葛明亮摇摇头:“我抢那老头子干嘛,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三件所谓的神器实际上一点用都没有,是几百年前仿制的赝品。”
裴湘湄当然知道这件事,但是她没想到诸葛明亮的目的不是这个,那他为什么要提那三件东西?
莫非……?
裴湘湄眼睛瞪了瞪,有些震惊:“难道那三件神器的真品出现了?”
诸葛明亮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不过不是三件,只是一件。”
“哪件?”
“八尺琼勾玉。”
裴湘湄长长地噢了一声,若有所思地推着诸葛明亮到了院落中间,墙头上趴着一只稳重的橘猫,那猫看上去颇有些雍容贵气,不愧是活在天子脚下的猫。
“阿咪,告诉老陆,下月底抽个空,帮我盯着点那位。”
诸葛明亮冲着那只橘猫喊了一声。
他现在还有些不习惯喊橘猫叫阿咪或者喊兔子叫跳跳,陆行之自从入了a级之后,他自己的精神状态倒是还好,但住胡同里这几位天天都快要精神分裂了。
橘猫阿咪眼也不睁,轻轻喵了一声算是知道了。
它也没问“那位”到底是谁。
它只是一只小猫咪,小猫咪哪儿需要知道那么多?遇到困难睡大觉不就行了。
不过裴湘湄有些好奇:“哪位?神宫那位?”
诸葛明亮和陆行之的交流里,“那位”一般都是指代的神宫之主,那个莫名崛起的顶级超凡者,她的横空出世让全球的超凡势力格局发生了震动。
“不是,是鬼怪红莲那位。”诸葛明亮随意答着话,他的脑子里构思着具体的行动步骤。
裴湘湄闻言,噢了一声,没有再多问。
能被诸葛明亮以和陆行之以“那位”代指,又需要陆行之专门出面防着的人,不是什么简单人物。裴湘湄从诸葛明亮口中略略听过一些信息。
“对了,这个月月底就是咱爸妈的忌日了。”裴湘湄说着“咱爸妈”,没有一点不好意思。
诸葛明亮在面对这个话题时不免有些沉默。
他想起了十年前的那个清晨。
“转眼又十年了……”他叹了口气,十年前的那个清晨,就是他妈妈的头一个十年。
说来也巧,诸葛奉君死在22号,头七之后下葬的那天正好是31号,也就是夫人的忌日,同时也是诸葛关灯的生日。
直到现在,诸葛明亮早已不认为父亲是因为弟弟功课太差劲而气急攻心而死。
但那一天的种种,他却始终难以忘怀。
诸葛奉君不一定是个好父亲,但一定是个好老师,他用了生命最后的十年,教会了自己两个孩子所有的本事与道理。
其实,对于诸葛家来说,最大的本事就烙印在他们的血脉里,和“五十四”的诅咒一起。
而最大的道理则烙印在骨子里,那就是克服中原。
当然,时至今日,早已没有高呼“克服中原”的必要,但是“克服中原”这四个字所代表的平天下的意愿却始终流传在诸葛氏之中。
在诸葛明亮书房里的那幅字后面,确实还有一张纸。
那是诸葛奉君的字,当年挂在他的书房里。
上书四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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