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父亲（下）
突然！
华阳感觉自己被拥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那是陌生的，熟悉的，极具安全感的怀抱。
这个怀抱，好像只有在他小小的时候有一点模糊的记忆。
华阳紧紧的抱住了这个拥着自己的男人。
嘴唇有些哆嗦，眼泪越来越多。
索性不去管了。
“没事的儿子，我这个父亲这些年好像没好好的去关心过你，好在是你的性格完全随了你娘，从没埋怨过我这个冰冷绝情的人。”
“这贼老天对我最好的一件事就是让我拥有了你跟你母亲。活了这些年，我好像一事无成，唯一做的对的就是培养了你。”
华泯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背。
“好了，这么多年没有见你哭，现在成了大修士了，难道要一次性哭个够吗？”
听父亲难得开了个玩笑，华阳也渐渐忍住了自己的眼泪。
不好意思的松开了父亲。
看着父亲被自己眼泪浸湿的衣衫，华阳忽然笑了出来。
华泯也难得的露出了一个笑脸。
华阳的心里好像多了些什么，又好像少了些什么。
或许少的是与父亲之间的隔阂，多的是敞开心扉之后的温情吧。
………
华阳晚上吃完饭之后又与父亲谈了许多。
父亲跟自己讲了很多关于修炼的事情，关于江湖的凶险。
还有关于母亲的事情。
………
那个叫张玉儿的女子，陪着一个叫华烨的男人，从囚禁了他十年之久的地方逃了出来。
一路颠沛流离，狼狈如丧家之犬。
无怨无悔的跟着他。
即使他性情冷漠，暴戾恣睢。
一有心情不好就对那可怜女子拳打脚踢。
可她依然跟着他。
跟着他，陪着他，安抚着他。
这一陪，又是好几年。
慢慢的，那个暴躁的华烨变了。
被那柔情似水的女子一点一滴的改变了。
可是他依然冷漠，他把自己的心深深的藏了起来。
直到那可怜女子有一天告诉他……
“殿…”
华烨眼神冰冷的瞪了她一眼，十几年依然老是改不了口的女子吓得脖子一缩。
“先…先生…”
“说！”
冷漠的声音传入那女子的耳朵。
“我……我两个月没有……来月事了。”
她带着一丝欣喜，一丝胆怯。
还有一丝忐忑。
“嗯？你说什么？”
冷漠的声音中多了一丝波动。
“先生，我有两个月没来月事了，可能……可能……”
她这次鼓起勇气，放大了声音，抬起了头。
可是到了最后，她还是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突然。
她的手腕被华烨抓住了手里。
捏住了她的脉搏。
她低着头不敢去看华烨一眼，只是静静的等着他。
一直以来，无论什么时候，他们的相处模式好像都是这样。
她偶尔也会幻想华烨对她多一点温柔。
哪怕只是声音多一丝丝感情。
华烨松开了她的手腕。
顿了一下，说道：“从今天起，你不用再干活了，把孩子先生下来。”
她愣住了。
真的有孩子了！
自己怀孕了！
怀了他的子嗣！
这一刻她好开心。
为他而开心。
他有了后代，就有了希望。
他的心里应该会温暖一些，不再那么冰冷。
她摸了摸自己肚子，脸上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
华烨静静的看了她一眼。
忽然发现，这个一直陪着自己的女子，让自己尘封的心里有了一丝波动。
小腹越来越大的张玉儿最近很开心。
不但是因为她腹中的小生命最近频繁有规律的活动，更是他最近变得温暖了很多。
甚至偶尔会从他的嘴角看到一丝微不可查的弧度。
她有多久没见过他笑了，好像是十几年了。
终于，她要分娩了！
可是……
“不不不……为什么！”
“张玉儿，你不能死！听见没有？”
“我要你活下来！”
华烨站在床前，看着床上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的女人咆哮着。
她的脸上跟以往一样，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吃力的对男人说道：“先生……别难过……”
“答应我…保住…保住咱们的…孩子，他是…他是你的希望，也是华家…的希望，一定…要好好的…保护他。”
“我…只是…只是一个…小宫女…能为您生下…生下孩子，就已经很满足了……”
华烨以往冰冷的眼神已经融化了。
化成了泪水滴落在了张玉儿苍白的脸庞上。
“不……你别死，我不是太子，你也不是宫女，只要你活着，我就是你的丈夫，你是我的妻子，我们过安安静静的生活，做普普通通的夫妻……”
华烨还没说完，一双苍白娇小的玉手轻轻扶上了他的脸。
“别这样，我这次…想忤逆你一次，答应我…好么？”
“孩子…不能没有，就算…就算你让我…这次活下来，我也会…自己去死。”
华烨看着床上笑颜如初的美丽女子，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做。
只能紧紧的抓住她的柔荑，认真的听着她说的每一个字。
“我都为孩子…想好了名字，我说给你听。”
“如果不好听…你…你不许…笑我，你可以…给他改其他…名字。”
“他肯定…是男孩儿，就叫华阳…好吗？”
“阳字…多…多好啊，阳光开朗，可以帮我…继续…温暖着你……”
“啊………啊………”
华烨此刻的心仿佛被再次撕裂了。
他好痛，好痛。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跟畜牲一样，以前对她那么不好。
甚至都没有仔细去看看她那张秀美的面孔。
为什么，都不留给自己弥补的机会。
为什么，自己都不想去复仇了，想好好跟她过日子。
为什么一向逆来顺受的她，这次却这么犟……
……
从此华烨已死，随妻子去了另一个世界。
改名华泯。
…………
坐在床上的华阳摸着自己的脸庞。
父亲说自己长的很像母亲，可是脸上的泪水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本以为今天哭的够多了，可是模糊的双眼，却总是有泪水流出。
华阳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今天他没有修炼。
在梦中，他依偎在一个温柔慈祥的美丽女子怀中。
自己仿佛回到了三四岁，那女子是自己的母亲。
那是他很清楚的感受。
第二天起床后，华阳露出了一个温暖的微笑。
“早安！”
推开屋门走出去时，桌上已经摆好了碗筷跟几碟小菜。
还有香喷喷的粥。
父亲做的粥很好吃。
他说是跟母亲学的，母亲总在他耳边念叨怎么做的粥好吃。
每次给他做好之后都要念叨一遍，他以前总嫌烦，但却在不知不觉中把做粥的方法记了下来。
他也喜欢做粥。
每次做粥时，好像都能依稀看见一个柔弱的身影在忙碌着。
父子二人难得的边说边吃。
华阳觉得这种温馨的感觉才像一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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