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玉环朝着谢恩的众人看去,算是一种礼节,其实她更愿意越过这些,看到更远处的俗世,那是她向往的自由。可这里,同样有她不能舍弃的荣华富贵,人生,必须有所取舍,而她,早已作出了选择。
就这么随意的一眼,她却再也挪不动目光,高台下的他,就那么安安静静站着,好似一座木雕。
杨玉环的呼吸开始急促,双手在暖手宝中不断扭动,没想到他居然离自己如此之近,连眉毛都依稀可以分辨。
他变了,少了几分儒雅跟书卷气,反而多了几分英气,身量也更挺拔了几分。
“小妹,一件玉雕就舍不得啦?”杨玉腕看见杨玉环的神色有些不对,当即出言打趣道。
“哪有,只是在想,接下来该是什么表演,颇有几分期待。”杨玉环收拾了一下心绪,她不能被其他人看出异样来。
接下来的曲目,没有任何的新意,是每年的必备,用来歌颂太宗皇帝丰功伟绩的戏文。
这种节目,女子通常都不感兴趣,而今日杨玉环一反常态,却看得目不转睛。
李琩好似心有所感,目光越过高台,直接与杨玉环四目相对。
杨玉环的双眼,在接触李琩目光的瞬间,便平添了几分温柔,又好似回到了从前。
俩人就这般看着对方,舍弃了周围的一切。
杨玉环感觉自己有千言万语,却终究堵在心口,片字难以吐露。
“爱妃,今日怎地对这出戏如此感兴趣?”李隆基刚刚接受完一波吹捧,看见杨玉环正对着戏曲出神,忍不住问道。
平日里的杨玉环,对歌舞琴曲还算感兴趣,戏曲这一块,倒是少有涉猎。
杨玉环猛地缓过神来,将眼中的复杂情绪收敛起来,转过头看向李隆基。
“陛下,妾身只是感慨,大唐能有今日的盛况,着实来之不易。”杨玉环虽然不通戏曲,但是这种皇家盛会必备的节目,自然是熟悉的。
“爱妃所言甚是,各位爱卿皆是有大功于社稷,方有此等盛景!”李隆基豪情万丈,佳人在侧,坐拥锦绣万里江山,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皆赖陛下圣明!臣等不过微末功劳,难以挂齿。”李林甫赶紧接过话音,这种时候,功劳必须是陛下的。
“陛下圣明!”顿时又是一片歌功颂德。
李隆基整个人都沉醉了,飘飘乎不知所以,只是李太白不在,若是再来个传世的诗词,就完美了。
总算将李隆基糊弄过去,杨玉环转过目光,继续寻找李琩,却始终无所得,不知去了何处,心底一声叹息。也许,他这般做,也是为了保护自己吧。
“陛下,好像那边走水了!”正是君臣相得的时候,高力士瞧见不远处有火光冲天,显然不是什么好事。
李隆基暗道晦气,这种时候居然起火,大煞风景。
“陛下,这火起得好啊,预示着咱们大唐又是红红火火的一年。”李林甫很识趣,这种关键时候,不能给皇帝添堵。
“内卫安排人去看一看!”李隆基一听,好像是这么个理,大冬天的,京兆府有足够的准备,不会烧出什么大乱子来的。
至于安排人去看一看,纯粹就是皇帝爱民如子的表现,这些都是要记在起居注当中的。总不能因为老百姓的宅子着火,宰相说大吉,陛下曰善,这他么不是昏君么?
“右相大人,咱家瞧着,怎么是您府上那边。”高力士刚跟身边的孙六交待一声,就感觉那方位有点眼熟。
作为内卫的掌控人,整个长安的布局都了然于心,当朝相爷的府邸方位,自然是知晓的。
“我......”李林甫看了一眼,还真就是他家附近,也不知道是自家宅子,还是隔壁人家的。
“陛下,确实是个好兆头,咱们大唐必然在新的一年,红红火火!”李适之乐了,李林甫这个腹黑之人,居然也有今日。
遗憾的是,若是李林甫也在府里,直接烧死了该多好,也算是为大唐除了一个祸害。
“你......”面上再乐呵呵的,被人当众扇脸,也感觉有些下不来台,李适之这一刀捅得很准。
“爱卿何必大惊小怪,你府上人手众多,必然无碍的!”李隆基摆摆手,些许争斗,无伤大雅。
原本在一旁自斟自饮的太子李亨,手有些颤抖,赶紧放下酒杯,稳定一下情绪。
他知道今夜韦坚有安排,此事应该神不知鬼不觉,既然起火了,想必不是好事。
忍不住侧过脸看向韦坚,他想要知道具体的消息。
而韦坚也一无所知,只能举起酒杯,朝着皇甫惟明走去。
皇甫惟明酒量极佳,正在自斟自饮,心思根本不在此处,连火情都没有注意。
“韦大人!”突然感觉身旁有人,皇甫惟明抬头一看,居然是韦坚。
他俩虽然同属太子阵营,但明面上却是没有太多交集,韦坚突然走过来,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皇甫大人好酒量,本官想与你一桌,好好喝上一杯!”韦坚一手酒壶,一手酒杯,大有以酒会友的姿态。
一时之间,韦坚也找不到好借口,但总比没有强,反正有些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
“韦大人请坐!”皇甫惟明心中有数,当即邀请韦坚入座。
“李林甫宅子那边起火了,怎么搞的?”韦坚借着倒酒的时候,低声问道。
“什么?当真?”皇甫惟明一颗心如坠冰窖。
原本他的计划,是借着元宵佳节,李林甫府上防备松懈,将铠甲送入其府中,然后再将风声透露出去。
只要被内卫盯上了,这十几副铠甲,李林甫绝对是弄不出来的,然后御史点点火,必然是要烧死对方的。
但是眼下还在第一步,那边就着火了,绝对是出问题了。
“怎么不当真,高公公说的,能有错?”韦坚感觉脑门疼,千算万算,还是出了岔子。
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状况,会不会将他们给牵连进去,十几副铠甲的大案,要杀头的。
“必须要稳住,韦大人,越是这种时候,越是不能乱,免得让人起了疑心。”皇甫惟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乱中出错。
办大事,必须要有静气,眼下这个关头,他们什么都做不了。贸贸然离场,一旦事发,就算没有证据,他俩也难逃嫌疑。
“我怎么稳得住?这么大的事情,太子那边还盯着我呢。”韦坚端起酒杯,借着饮酒控制自己的情绪。
“那也没辙,人出不去,消息进不来,只能静观其变。无论如何,城外的事情,就算烧到了下官的屁股,也绝对不会牵扯到韦大人跟太子。”皇甫惟明给自己斟满酒,他早已看透了生死,带兵打仗,哪天不死人?他自己都在黄泉路上溜达过两回了,只是阎王没收他而已。
只要出事了,他就咬死了自己一人所为,因为对于回朝的安排不满意,对李林甫怀恨在心,方行此事,以图报复。
“好!有你这句话,本官跟太子就放心了!”韦坚轻轻吁出一口气,只要皇甫惟明愿意挡下一切,他与太子就能高枕无忧。
“若真有事,家小,还请韦大人照拂一二!”皇甫惟明自己不怕死,但是家中还有老婆孩子,总不能看着他们跟自己一起受死吧?
“真要那般,估计要遭两年罪,但绝对死不了。我韦坚以性命起誓,一旦风头过去,立刻捞他们出来,有朝一日翻身,你该得的,都会加倍交给他们,一样都不会少。”韦坚知道,需要别人卖命,自己就要付出承诺。
一旦太子登基,这些都是小事,还能用来拉拢人心。
“好,下官信得过大人,回去安坐即可!”皇甫惟明就跟个没事人一般,这算什么场面,况且还不一定到那一步呢。
韦坚缓缓起身,回到自己的座位,朝着太子李亨投去一个安心的眼神。
李亨不知道韦坚如何处理的,但看其眼神,应该是无碍的。
李琩穿过拥挤的人群,准备再四处逛逛,想见的人也见了,继续在那待下去,难免出岔子。
“啊!”突然一阵阵尖叫声传来,李琩转头看去,居然来路上起了骚乱。
借着灯火,能够看见两道黑影在前狂奔,手中持着利刃,不断挥舞。
身后跟着的一帮人,看样子是金吾卫的巡街使,当先一人,居然是杨钊。
今夜是盛事,巡街使要在外面维持秩序不假,但杨钊是兵曹,这事应该跟他不搭界才是。
一名捕快举着铁尺就往前刺去,若是拿下这俩人,那功劳就大了去了。
黑衣人一个闪身,刀光划过,鲜血喷涌,引发了各大的骚乱。
裴无机立刻长刀出鞘,就护在李琩身前。
“王爷,要不要拿下这两人?”裴无机舔舔舌头,他一个人估计不行,但是李琩愿意出手的话,再加上护卫,问题不大。
“不用,看着便是。”李琩摇摇头,他已经看见远处狂奔而来的吉温,显然这份功劳是他急需的东西。
倒是巧了,抢着要这份功劳的,都是他的熟人,估计都想接着这份功劳往上爬,也不知道到底花落谁家,他就没必要掺和了。
有这二人出手,还带着一大票帮手,黑衣人插翅难逃。
“王爷,他们怎么直接往舞台冲去了?”裴无机大感不解,那边是绝路,难道想藏在人群之中?
“看着便是,恐怕事情不小。”李琩摆摆手,他也搞不清具体情况,随便瞎猜,平白降低了自己的格调。手机用户看盛唐闲王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93140.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