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内外随着千面幻君的怒吼,陷入死寂。
无论方圆、长安守军、仙武院、供奉院,还是观战修仙者、龙门弟子、魔门弟子皆被震惊得无以复加。
正道魁首龙门、邪道魁首魔门这对修炼界公认的累世死敌,针锋相对近千年,大战小战无数场,那是累累白骨堆成的血海深仇。四十多年前昆仑之巅死伤狼藉、两败俱伤,今日竟暗中合作?
什么叫“该演的戏都给尔等演足”?
难不成先前大战,双方各两千多人殒命,只是演戏?
什么戏值得如此代价?
那些死去的人又算什么?
棋盘上的弃子?
合着,那荡气回肠却又他娘的无疾而终的一战,只是你龙门、魔门玩弄天下人的一场大戏而已?
无数人静默,惊得回不过神来。
包括方圆在内的其他人就罢了,最吃惊、最难以接受的还属龙门、魔门两宗弟子。
他们一样不知道此中内情,一样被蒙在鼓里。
若说方圆等外人震惊得无以复加,那对龙门、魔门弟子而言,则是信仰、信念崩塌。
他们每个人从进入宗门的第一天起,便被告知宗门要旨,一方除魔卫道,一方百无禁忌,一方乃名门正派,一方乃邪道巨擘,宗门最大的敌人便是对方,累世死敌,血海深仇,龙门、魔门不死不休。
此乃龙门、魔门每个弟子从修炼的第一天开始就被灌输的理念,潜移默化无数个日夜早已深入骨髓,理念已成信念。
每一个龙门弟子都知道他们为人间正道而战,最大的敌人就魔门。每一个魔门弟子也都知道他们与龙门不共戴天,凡龙门欲做成之事他们都要破坏之。
身为宗门之人,理当为宗门而战。宗门将你从一个凡夫俗子带进浩瀚大道,再造之恩如同父母,每个人理当继承宗门先辈之志!
可他们听到了什么?
演戏?
他们满含热血为宗门声誉与威名死战,到头来竟只是一场宗门长辈商量好的戏码?
那他们算什么?那些战死的兄弟算什么?
可怜的提线木偶?
他们不止信念崩塌,更有被亲近信赖之人玩弄的怒火!
他们视若神灵、孺慕仰之、虔心敬之的宗门长辈,师叔、师祖们原来只拿他们当棋子!
叫人何其失望,何其愤然!
龙门驻地,原本因方圆的出现而心神纷乱的众多原长安分舵弟子,已从方圆未死的震撼中惊醒,陷入惊愕与难以置信中。
他们极不情愿地咀嚼着千面幻君的话,渐渐地望向宴新的眼神越来越悲愤。
龙门弟子被气得双目通红、浑身颤抖!
想来所谓的逆血攻心大概就是这样吧。
曹子军咬牙切齿,可巨大的愤怒以及失望让他无法自控地牙关打磕,他神色狰狞,话语中带着歇斯底里地疯狂,一字一顿地问道:“宴新,你可早知这是一场戏?”
随着曹子军的话音,所有人死死地盯住宴新。
若仔细瞧龙门弟子的眸子,便能发现几乎所有人眼中都藏着一丝明知不可能却还奢望奇迹的哀求。
他们想听宴新反驳,说是那千面幻君胡说八道!宗门长辈并未与魔门贼子暗通沟渠!他们不是被宗门长辈玩弄的弃子!
但凡修仙者没几个是脑子不好使的,魔门助安禄山叛乱大半年,宗门却严令大伙死守长安不得擅自离开,此乃龙门史上从未有过之事。其实,到这里答案已经很明显。先前长安守城一战,十二掌门又设下禁令,“邪魔势大,众弟子量力而为,一旦不死魔军现身,立即撤离战场!”
这道禁令本就透着诡异,龙门立宗以来一直以除魔卫道为己任,不死魔军祸乱天下,龙门不说竭力除之,反而要避其锋芒?
哪来的道理!
宴新神情冷然,哪怕被上千人盯着,被四千余道神识锁死,也无一丝一毫的慌张,眉宇间还是那般冷傲。
根红苗正的无极门少主,龙门弟子中的天潢贵胄,宴新何曾真正地将同门师兄弟、以及那些师叔们放在眼里。
宴新眼里有怒火,滚滚怒火。不是冲这些注定一辈子被他踩在脚下龙门弟子,而是冲胆敢泄露天机的千面幻君!
当真该死!
魔门一半的种,果然不行!
一句话毁了龙门历代先辈积攒下来的声誉不说,更将龙门与他魔门齐齐拉入泥潭!
一个弄不好不知多少弟子要离心离德!
大事未成,平添麻烦!
该死!
真他娘的该死!
宴新面色冷然,心里却已怒火滔天。
恨极了千面幻君!
见宴新不吱声,李月辉上前几步一把揪起宴新衣领,怒吼后:“你他娘的倒是说话!”
宴新神色一寒,缓缓地拿开李月辉的手,环视一圈才说道:“诸多要秘十二掌门与诸位太上长老自有定夺,宗门养教尔等多年,难不成还会害尔等?”
宴新稳如泰山的镇定,令许多人不觉得信了几分。
是啊,师叔、师祖们岂会害大家?或许有什么大伙不知道的秘要吧。
曹子军却是不依不饶,骂道:“放你娘的屁!方才战死的那些兄弟们怎么算?你他娘的今天要不说个一清二楚,休想走出这个门!”
其实曹子军也如其他人一样,心里是有些信几分的,可方才连带战死的师兄弟以及其他人在内超过两千之数,一句轻飘飘地宗门要秘不能交代过去。
曹子军的话令许多已经动摇的龙门弟子,重新死死地望向宴新。
曹子军说的没错,那些战死的兄弟们怎么算?总不能死得这般不明不白!
宴新神色一怒,无极门少主何曾被人威胁过,一群不知斤两的玩意!
就算拿尔等演戏,尔等又能如何?
宴新森冷地盯了一眼曹子军,对着众人漠然道:“此中要秘吾亦不知。可不论宗门如何安排,吾等是与魔门贼子大战不假,自算是死得其所。”
曹子军眉头紧锁,看向宴新的目光已经有了杀气。
宴新的话,让所有人一时挑不出毛病,可心里却更加不舒服。
……
身在战场上,方圆并不知此前大战中的弯弯道道。
他一路从昆仑赶来,只见到龙门撤离的最后一幕,当然也就没有其他在场之人依据多,可这并不妨碍方圆笃定龙门、魔门沟壑一气、狼狈为奸。
早有龙雀卫之先例!
方圆对此中的猫腻很好奇。
龙门、魔门联手铲除自己与龙雀卫,那是因为双方利益相通。龙雀卫的崛起对龙门、魔门而言都是一种威胁,前者怕龙雀卫瓜分其在大唐的利益,而后者则怕崛起后的龙雀卫与龙门联手。
那么双方此次联手是为了什么利益?
于龙门而言,铲除了龙雀卫后,他们又成了朝廷唯一的依仗,每年从朝廷拿走的奇珍异宝相比之前只多不少。
这就有点儿说不通了!
大唐山河破碎,对龙门而言不仅没有半点儿好处,反而只有坏处。
天地灵气复苏,大唐境内每年搜刮上来的奇珍异宝何其多也,而这些早晚都是他龙门的囊中之物,若大唐亡了,他龙门上哪每年白得如此多的好东西?
要知道,国库中的好些东西就连龙灵都动心!
就算与魔门串通一气,助安禄山坐得天下,那也顶多与魔门五五分账。相当于龙门要分出去一半利益给魔门。
脑袋被驴踢了?
图个啥?
实在叫人匪夷所思。
此中猫腻越想不明白,真相便越惊人!
事出反常必有妖!
龙门、魔门若是狼狈为奸祸乱天下,威胁不比不死魔军小。
先整明白狗日的龙门、魔门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再战不死魔军不迟。
反正这帮狗东西死而复生要一段功夫。
……
千面幻君这一嗓子,真正想逼出来的不止是龙门,还有魔门深藏幕后的高手。
在场,没有人比千面幻君更清楚方圆的可怕。
那浓郁到令人窒息的杀机始终锁定他,每一支金箭射出时那宛如天威般的冷冽威压都令他神魂颤栗。巨大的威胁让他心生恐惧,随时小命不保的惊吓吓得他心神失守,再也不复平时之镇定与聪明。
一次次被那令人心悸的恐怖杀机笼罩,千面幻君已被绝望淹没,哪怕有魔门最擅长逃命的太上长老相救,还是怕得要死。因为,心细如他,已经发现身边的太上长老气息已经紊乱,抓着他胳膊的手,掌心早已出汗。
管你娘的幕后约定!
没什么比他千面幻君性命重要!
这种拿小命走钢丝的滋味,他千面幻君一刻也不想再受!
……
千面幻君的怒吼罢一小会儿后,东边天空极高处,传来十二声气恼的冷哼。
就见十二位身穿龙门白袍的老者,与九个身穿魔门黑袍的老者,各成一团,御空而来。
恐怖的化神境威压铺天盖地而来,犹如泰山压顶,令所有修仙者喘不过气来。
无数人目瞪口呆,当今修炼界有化神境?
怎么可能!
看到御空而来的老者们,龙门、魔门弟子不由得齐齐发愣。
这二十一人,每一个都是他们各自宗门中已死的先辈,画像还挂在祖师堂里。
更令无数人绝望的是,在这些化神境之后,跟着双方各一百三十人左右的元神境。
这些人中就有衍九,都是年轻一代的师祖辈的家伙们。
……
西市望楼,那两个酒糟鼻的白发老头儿,双眼眯起。
“韩潇子那厮不是死了吗?”
“我哪知道!魔疯儿还和剑心老儿同归于尽了呢!”
……
方圆的脸色十分凝重。
算上救千面幻君的老家伙,龙门、魔门拢共来了二十二名化神境,二百七十一个元神境三阶修士。
二十二名化神境中,龙门、魔门各有一人是化神境三阶,化神境二阶八人,化神境一阶十二人。二百七十一个元神境三阶修士,按那脸上贴金的说法来看,都是他娘的半步化神!
若这些狗东西狼狈为奸,祸乱天下,与两万不死魔军相比,还真不好说孰强孰弱。
长安城到底藏了啥好宝贝?让这些深山老林里的老王八都爬来长安城透气。
这群狗日的究竟所图是何?
下意识地紧了紧刀柄,方圆觉得必须要弄清其中猫腻了。
不死魔军是可怕,可这群狗日的威胁一点儿也不必不死魔军小。
该从谁下手呢?
方圆望着被化神境老者带着迎向二十一位化神境面露喜色的千面幻君,双眸一冷,微眯起眼。
有了!
千面幻君该是知道不少,也最好下手。
心念至此,方圆说动便动。
比飞行快,方大将军还真没服过谁!
属于化神境三阶的无上威压彻底释放,如狱如海铺天盖地,一时惊起无数人。
“乌长老快逃!”千面幻君惊恐大吼,说不上为什么直觉告诉他,方圆是冲他而来。
带着千面幻君迎向二十一位化神境的阴鸷老者,自身只有化神境二阶修为,一见方圆那恐怖威压,顿时大惊失色。怕方圆使出杀招的他,不用千面幻君提醒,就拼命往二十一位化神境那边飞渡。
瞬间!
千面幻君惊恐大吼余音还未消,天空传来千面幻君吓破胆儿、破音了的惊呼,以及一声那乌长老吃痛的惨叫。
鲲鹏步!
半步大乘修为的鲲鹏步!
在所有人眼中,方圆留在原地未动,下一瞬手里多了个千面幻君。
千面幻君肩上挂着一只血淋淋的断臂。
就见,方圆右手提刀,左手扣住千面幻君天灵盖,五道淡金色没入其天灵盖中。
“不!方圆,饶了我!”
千面幻君吓得面无人色!
方圆不为所动,扯下千面幻君一条胳膊当做回答。
先搜魂,再算账!
方圆若不报蔺雪琪之仇,谈何大丈夫!手机用户看大唐龙雀卫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93288.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