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你要这样走?”志辉笑着问道。
“确定了,这次坚决不回了!”周信死死盯住棋盘,好像要从中发现什么,可是最终什么也没发现。
“好啊,既然你都这样了,那我就不客气了。走马!”志辉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似乎一切都掌握在他的手中。
周信一看,志辉这可是一箭双雕的一招啊,一边吃他的炮,一边吃他的车,那他立刻就不同意了,“诶,诶,等等,我还没……”
可惜啊,他的话还没说完志辉就一摆手,“嘿,说好了不反悔的,我已经回你好几步棋了,嘿嘿”志辉得意地说着,原来刚刚他一切的镇定都是装的。
“志辉,你看,我这本来也没几个子了,要是……”
“行了,你别再说了,是不是男子汉大丈夫?”志辉开始用激将法。果然,凭周信的性子一下子就上当了。
“谁不是男子汉大丈夫?我可是响当当的人物!”说着他还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既然这样,那这局棋?”志辉试探着问。
“行了。算你赢了,我也不继续挣扎做无谓的反抗了。”他一挥手,显得自己十分的潇洒,“我这人就是比较爽快,否则要是刻意较真的话你还要费一番脑筋!”
“额…”志辉虽然知道他是这样的人,不过现在再一次听他吹牛皮,还是禁不住骂到,“你就吹吧你!输了还这么多理由!”志辉一脸鄙视地看着他,不过毕竟他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他了!
“嘿嘿,兄弟,你就给我留点面子嘛!”周信也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
“给个屁!一个大男人总扭扭捏捏的,真是丢了军人的脸!”志辉毫不客气,一下子说得周信无话可说了。
“行了,你们都别说了,你们看这‘帅’都要碎了,赶紧重新画一个!”我在旁边看着叮嘱道。
“放心吧,这种小事一桩的事情就交给我吧,我一定坚决完成任务!”说着他从包里取出了红蓝笔,然后又从药盒里取出了一粒止痛片,然后在止痛片上小心翼翼地写下“帅”字,一个棋子就这样完成了。
是的,我们的生活就是这样,无聊的时候下下棋,但棋子不是用外面的那种高贵木头雕制而成的,也不是用美丽玉石刻印出来的,而是用这种大片的止痛药写出来的。然后再把用完的药盒拆开摊平,在上面来回画几条线,这样一个简易的棋盘边便做完了。不放哨的时候我们就拿出它们来摆弄摆弄,在猫耳洞中的几个月确实锻炼了我们的棋艺,许多人都是在这个空余时间里把象棋技术提到了一定的水准。到了生病受伤的时候,这些个“将”“帅”就会突然消失,毫无疑问是被受伤的战士给吃了。
除了下象棋,我们还会玩扑克!可是部队里哪允许带扑克过去呢?我们就把药盒给剪下来,然后写上数字,这些就可以充当扑克了。猫耳洞里潮湿,下雨天还有积水,类似扑克这些纸东西腐烂得特别快,没办法我们就用膏药给它粘起来,这样一来,时间久了扑克就变成了一个个大胖子,一副扑克加起来估计有几十厘米厚了。可是有谁会嫌弃这些东西啊?人家在棋牌室里玩得痛快,浪费人生,而我们在这好不容易打一次牌,下一盘棋又是何其珍贵?我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并不是最好的就一定是最幸福的,有时候只要是拥有了也能很幸福!这完全是根据个人的实际情况而定的,就像其他人渴望吃上白膜膜,吃上香喷喷的肉,而对于孙少平来说只要有一个黄面膜就已经很开心了。人的内心的欲望是没有止境的,量碗装水,不问情况胡乱倒水,只会导致这样的情况,少了渴死了,多了淹死了!我们成天待在这儿,没有多大的祈求,只希望能够完整地伸展开自己的身子,能够安静地晒一会儿太阳,能够心静地吃一顿饭。睡觉得蜷缩着,洞这么隐蔽,想被太阳照一下也成了奢望,吃饭吃的是冷食,这就不提了,还得时刻担心有敌人的偷袭。普通人通常会担心死亡,可是他们不知道我们的感受。在战场上死亡是很正常的事,可是对于我们来说却真的不算什么。确实啊,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在死亡边缘挣扎,是时时刻刻都得和死神做斗争,你的心没有一刻松弛,你的精神无时无刻不是紧绷的。弓弦也想有自由放松的一天,可是当它真正放松的时候,它也就失去了自己生存的意义。我们何尝不是呢?军人的生存就是为了人民安泰,就是得紧绷神经弦!
深夜,李全和周信在外面放哨,我和李云、还有志辉他们正在室内睡觉。突然一阵急促的呼喊声传入我的耳朵。
“山哥,山哥!”我赶紧睁开眼睛,心中顿时一揪,不会又有敌人攻击了吧?
我往起一坐,“怎么了?”是李全,他不是在放哨吗?我不禁想到。
“山哥,出事了!”
出事了?果然,我所担心的还是来了,没想到我到哪儿敌人就跟到哪儿啊?我心中冒起一团火,加之洞中本来就闷热,我血气开始上涌。“出事了?又有敌人来了?”我边问边开始准备枪支弹药。
李全按住我的手,我看向他,不解他的行为。“不是有敌人来,是周信让蛇给咬啦!”
“让蛇给咬了?”我听到这话心里的一块大石终于落了下来,还好不是敌人偷袭,否则又是一场血战啊!不过我又立刻皱起眉头,“你说什么?被蛇给药了?什么蛇?”
“好像是草蛇,有毒!”
“志辉,你赶紧出去接哨去!”我看向旁边的志辉,“让周信赶紧回来!”草蛇这种蛇虽说不是什么特毒的蛇,但若是拖着不治的话那也得危及生命啊!
“好的,山哥,我这就去!”志辉急忙收拾东西。李云和李全则过去洞口边把周信给扶了回来。
“怎么样?周信?”我趴着看了看他的脚,颜色都有些变化了,“怎么这么严重?”
“我这刚开始以为是普通虫子叮了一下呢,后来过了两分钟脚感觉有点儿发麻,就把鞋子脱下来一看,我的个妈呀,两道深深的牙印,我这才知道是被蛇咬的!”
“你咋知道就是蛇咬的?”我就感觉疑惑了,说不定是蜘蛛等一类毒虫呢!
“他娘的,这蛇也是牛了,咬了我竟然还不跑,就盘在原地没动!我一回头吓了我一跳,一枪托给它砸死了!”周信似乎并不为自己担忧,说起话来轻松活泼!
“嗯,是条汉子!”他嘿嘿直笑,他以为我是夸他把蛇给打死了呢。“先别说了,赶紧给你包扎伤口!”
李全给他扶着坐了下来,我皱着眉头,蛇这东西我虽然见过不少,不过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看向李云,他读过书,应该能懂一些知识吧!
李云也皱着眉头,似乎在思考什么东西,他见我看他,吐了一口气,“也不是没办法,就是有些麻烦。我以前在家里时看到过老中医给人治病。有人上山砍柴给蛇咬了,回来后腿都紫成了一片,老中医给他放了一些血就没事了!”
“放血?副班长,你以为是杀鸡呢!”周信吓了一跳,被蛇咬了好歹没多大知觉,这要是放血了……他不知不觉就想起人家杀鸡的情形,一把刀在鸡脖子上轻轻一抹,血就静静地往外涌了起来!要他杀人他都敢,而且还高兴着呢,要是让他杀鸡,他反而觉得有些残忍。
“你个怂货!”我忍不住骂道,“你是要命还是要作?人都杀了不少,放个血还许多屁事!”我看向李云,“嘿,李云,你别听他的,尽管做你的,这小子!我还以为他是条汉子呢!”
李云点了点头,他趴到周信的脚上找了找,然后突然像发现什么一样,用手在牙印那个位置摸了一下,“有感觉不?”
“麻麻的!”周信一副无所谓的态度。看到他这个样子我不禁叹了口气,估计他是不想让我们担心吧!
李云皱了皱眉头,“情况有些麻烦!山哥,你指甲长不?”
我看了看自己的手,点了点头,“要干什么?”
“他脚上还留着毒蛇的牙齿呢,你给它拔了!”他指了指留牙的那个位置。
我低下头看了看,果然还有两颗小牙留在上面呢,“嘿,周信,你这皮够厚啊,这蛇还把牙齿留在了上面,难怪待着不走呢!”我忍不住调笑。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也跟着“嘿嘿”直笑。我找准位置,猛地一拉,牙齿便出来了。我递给周信,“来,留作个纪念!回头用线穿个项链!”
“哈哈!”李全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现在都这样了,你们还有功夫逗我……”周信一副委屈的模样,可惜我们连看都没看他。
“接下来怎么办?”我看向李云。
他拿出一根火柴,蹲到了周信旁边。“接下来的过程可能有些疼,你忍着点儿。”
“诶,副班长你要干啥?诶!”可惜李云压根没理他,直接划着一根火柴对着伤口灼烧起来。他的手前后来回地动,而李云就在一旁呻吟,“李云,你他娘的是想要我的命啊!”虽然周信这么骂着,不过至少他没有挣扎反抗,我们只当他是发泄得了。李云一直烧了七根火柴才罢休,再看看周信的脚,已经被熏得黑黑的一片,不知道的看起来还以为是毒性扩散了呢。
“这是干啥用的?”李全问道。
“通过用火灼烧可以去除局部的一些残留的毒素。”他突然邪邪地一笑,“李全,你现在有尿不?”
“什么?尿?”李全反问了一句。
“嗯,尿!”李云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
“李云,你又要干啥?解个蛇毒咋还跟尿扯上关系了?”周信这次是真的不同意了,说完就要把腿往外抽。
“山哥,按住他!”我赶紧照他的话做,不过我也有些疑惑,“李云,这……”
“放心吧,山哥,我还能害他不成?尿液成碱性,蛇毒成酸性,两者混合在一起能够中和,这样蛇毒就没了!”
“酸?碱?”李云点了点头,“对,酸碱中和!”我虽然不懂什么是酸碱中和,但是我知道能够解蛇毒就行了!
我用力地拍了一下周信的大腿,“动什么动!只要能够解除蛇毒,让你吃屎你也得去!”
周信的脸立即拉成了个苦瓜,“尿就尿!来吧,老子才不怕!”
“嘿嘿,这就对了嘛!”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过后洗了就行,只要身体好好的!”我显得格外开心,这小子平时就事多,应该让他吃点“苦头”!
“不能洗,得留着,彻底好了以后才能洗!”李云对着我笑了笑,“不过那时也不用洗了,都渗进去了!嘿嘿”!
我也乐了,满脸愧疚地瞟了一眼周信,“兄弟,既然李云都这么说了,我也没有办法了,安心地接受事实吧!”我的样子看起来十分为难,似乎是我被毒蛇咬了一样。
李全这时也拿了个罐头过来了,“来,周信,还是热的!”
“你干啥!”周信本来就憋屈,听他这么一说,故意作势要打他,李全赶紧闪开,“好不容易挤出来一点,别给弄泼了啊!嘿嘿”他那样子就跟街上的小贩骗别人买了他的东西一样,既得意又张狂!
周信用指着他咬牙切齿,“李云。你给我等着。此仇不报非君子!”我又忍不住笑了起来,敢情这最大的敌人是来自于内部啊。
李云接过尿,拿出一块布沾了一点就往伤口边涂了起来。周信此刻的心都软了,虽说他平常是个粗人,但是并不是说他不通人性,不通感情啊。相反,他却是个极其重义气的人,别人给他一分好,他要给别人五分好。他看着李云用他那仅剩的一只手细细地帮他涂抹着伤口,他眼眶都有些湿润了,刚刚那故意的、满不在乎的神情也都收敛了起来。毕竟是自己被咬了啊,更重要的是刚刚自己一直嫌弃的尿液,现在李云正毫不在意地用手触碰着。我看到这一幕,嘴角微微一笑,好一个幸福的画面!
“好了!”李云抬起头扭了扭腰,“山哥,把军刺给我!”
我赶紧把刀递给他,“还需要什么?”
“帮我用火消毒!”他把刀伸到我面前,我赶紧点燃火柴在刀口烧了起来,烧了几根后,我用三角巾擦了又擦,“可以了吗?”
“可以!”他收过刀盯着周信的脚看了又看,然后又抬起头看了看他,“咦?”周信此刻竟然无比的镇定,跟刚才的慌张样完全相反,这小子倒是变得挺快嘛!
李云在牙印处轻轻划了两刀,“蛇毒已经给你麻醉了,刚好省了麻醉药了,嘿!”然后他又在周围刺了几个米豆大小的伤口,不知道是周信此刻的皮肤太薄了还是军刺太锋利了,刚一划破就见血液流了出来,我总感觉这血更正常人的血液不一样,但是自己又看不出名堂,只觉得它很黏糊,流得很慢!
周信的脸上没有任何痛苦,反而看起来十分享受,“刚刚后悔把蛇给打死了!”
“嗯?怎么了?大发善心了?”李全斜着眼看了看他。
“不是,我想它给我再咬一次,现在这感觉很不错!”
“啪!”我又是一巴掌,“蛇牙都给你留里面了,还想着它继续咬你呢!还有啊,你别想着做逃兵!这小小的伤影响不了你放哨!”
“嘿,山哥。也只有你能治得了他了!”李云拿出药粉往伤口处倒了一些,然后用绷带给他轻松地包扎起来。
还是读书有用啊!我这样钦佩着,可是或许只有到多年后回忆这件事时我才知道,原来这样做根本不保险,要是换做其他的毒蛇或许周信就没那么幸运了!
周信休息了几天几乎就恢复正常了,李全撇了撇嘴,“多亏了我当时的那泡尿啊!”李云也跟着打趣,“那可真是泡及时尿啊!”
洞里的粮食已经不多了,可是最近军工却一直没来,外面的形势紧张得很,或许跟这脱不了关系吧!我们必须得想办法弄点吃的过来,否则照这样的情形下去,不被敌人打死我们倒先饿死了。
“山哥,你怎么看?”李云趴着一动不动。
“能不能回去运粮食过来?”
“来不及了,况且路途险恶,上次过来时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李云的话勾起了我的回忆,那次围堵真是耗尽了我所有的精力,我们一刻没有停止奔跑,从8号洞到2号洞原本只有短短几里路的距离,却因为敌人的堵截多绕出了好几公里的路程。
“离2号洞最近的是哪个洞?”
“最近的3号洞被敌人占着,其次就是4号洞了,不过……要去4号洞的话,首先得经过4号洞。4号洞是二排指挥所,应该有不少的物资储备。”李云就跟把地图背下来一样,各种所需消息一应俱全!
“还有其他的隐患不?”一个洞倒不难对付,就怕敌人联合起来,到时候弹药不足,人数不够,只有死路一条了。
“没了。只要过了3号洞,就到了我们的区域了!”他看着我,“你是选择等下去,还是?”
我对着准心瞄准起来,然后食指作出扣板机的样子,“去4号洞,借粮食!”
李云也摆出个射击的姿势,“我们的比试还没有结束!”手机用户看猫耳洞里的岁月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93533.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