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钰不敢扯谎,也不敢说实话,露出一副低头思索的表情。
“朕让你说是实话,用这个样子搪塞朕!”朱祁镇板起脸。
“皇兄莫要生气,臣弟实在愚钝,不知道这天下有什么问题。”朱祁钰还是这么说。
“我大明的商税不像宋时,有住税、过税的分别收取,也没有各级的层层加税。
从太祖爷到现在,也只不过加了一个市肆摊税、钞关税。
至于门税更是进京才收,三十税一在历朝历代中也算是轻税了。”朱祁镇缓缓说道。
朱祁钰自然也知道这些,“皇兄所言极是,我朝自太祖太宗朝以来,商税征收就从简从轻。
而且不管是太祖爷还是太宗爷、仁宗爷、先帝爷在位期间,都常派人暗查,但凡发现私征税目者一律严惩。”
“这税就是一个钱字,开国至今已近百年,大明的朝臣越来越多,官绅之家也越来越多,不交税的人还是越来越多。
甚至于各地藩王,占据大片良田,朝廷还要给以俸禄,长次以往,朝廷如何能担此重负?”朱祁镇又问。
可涉及到藩王,就是涉及到朱祁钰自己了,他张了张嘴,却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朱祁镇自然也知道,不过今天说挣钱难,说宗室耗费大,就是专门给朱祁钰听得,“怎么?这是涉及到自己,祁钰不敢接话了?”
朱祁钰赶紧抬头,“祁钰虽然愚钝,可也知道社稷为重,臣弟愿意就藩之后放弃封地,放弃俸禄,自谋生路。”
朱祁镇没有着急说话,慢慢坐到了床上,朱祁钰没有干站着,跑过去给朱祁镇后背垫了块垫子。
“坐吧,你我兄弟,不容如此拘谨。”朱祁镇指了指床榻。
见朱祁钰坐下了, 朱祁镇才缓缓开口:“祁钰,你觉得成为大明的藩王对子孙而言如何?”
朱祁钰本欲张口就答,可看着朱祁镇的目光,又沉下心,开始默默思索朱祁镇话里的意思。
“臣弟不知。”良久,朱祁钰还是没有头绪的说。
“祁钰啊,太祖的规矩,是让嫡子继承王位,其余人等承继郡王之位,然后依次而减,到最后的结果是什么?”朱祁镇循循善诱。
朱祁钰眼睛一亮,猛地开口答道:“每出生一个宗室子弟,虽然爵位再低,朝廷也要给一份终身的岁禄,长此以往,大明财政必定难以承受。”
朱祁镇点点头然后说:“不光是如此,几代人之后,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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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身的岁禄虽然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保证宗室子弟的生活,可也只够糊口罢了。
说不得还没有一个普通百姓家生活的舒服,想想刘备,堂堂皇室,之后直落个卖草鞋的营生,就算隔的再远,我们这些先人怎么想也不会高兴吧?”
朱祁钰深有感触的点头,“皇兄说的是,臣弟也觉得这样不妥,皇兄天命所归,又英明神武,是不是已经有了对策?”
朱祁镇看朱祁钰一直不主动献策,知道还是害怕自己说出来的朱祁镇不认可,便不再卖关子。
“祁钰,朕以为,以后不再分封诸王,而是让所有宗室之人可以平等的参与朝政。
当然,不能以皇家的身份,而是参与科举或者武举。
也不再限制宗室行为,不管是做生意还是种地都由他们去,你觉得如何?”朱祁镇缓缓开口。
“这、会不会引起宗室子弟的不满?”朱祁钰心中忐忑,也怕自己以后没了依靠。
“祁钰放心,朕肯定不会一刀切,只有辅国将军以下的宗室想入朝为官者,或是专心经营者可以自请放弃岁禄。”
朱祁镇看了看朱祁钰的脸色,“祁钰,你不用担心,若是你还想就藩,那天下还由你挑一处喜欢的所在。
咱俩是父皇唯二的儿子,无论你决定如何,朕都支持你。”
“皇兄!”朱祁钰有些急切的想解释一二,可说道最后也没个一二三出口。
“若是你想成就一番事业,那朕也支持你,而且正有一青史留名之事没有合适人选。
若是你有意,功绩超过朕也不是没有可能。”朱祁镇终于将话题引到了自己的最终目的。
刚才的宗室烦恼只是以后逐渐实行的策略,眼下最重要的事还是开海。
朱祁钰听了意动之色明显,虽然有了之前的几次暗示,可还是心里没底,不知道朱祁镇的真实意图,也怕是一个试探言语。
“朕也不瞒你了,现在财政赤字,朝廷没有多余的钱去改进民生,朕想效仿太宗和先帝,出使西洋,将我们大明的瓷器、茶叶、丝绸拿出去,换外藩的真金白银。”朱祁镇道。
朱祁钰猛地抬起头,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皇兄,“皇兄,出海之事,已经停了十几年了,您现在要开海?可这么一大笔钱粮从哪来?恐怕朝臣不会同意……”
“今天不是刚下罪了一百多个,阻力自然就小多了。
而且在三宝太监的手札中,朕看到远在世界的另一头有一块神奇的大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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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满是亩产数十石的作物,只要将其带过来,我大明的子民将再也不必为生计发愁了!”朱祁镇满是憧憬的说。
“皇兄所言是真的吗?臣弟失言,实在是这种神奇作物是在出乎臣弟的认知,简直是匪夷所思一般。
真有这种东西,那三宝太监当时为什么没有带回来?”
朱祁钰平复心情之后,总觉得朱祁镇说的不靠谱,自己怎么也是个亲王,从来没听说过有这种传说。
朱祁镇眼睛一瞪,皇帝威严出现:“朕难道会诓骗与你?朕现在只问你愿不愿意替朕出使西洋!”
脸不红心不跳的朱祁镇扯起了慌,甚至还义正言辞的逼问朱祁钰。
朱祁钰怔在原地,似乎没想到朱祁镇找他是这个原因,“可、臣弟还有养济院要管,恐怕没有更多的精力用来大航海。”
听朱祁钰这么一说,朱祁镇就懂自己这位弟弟的意思了,“看来祁钰是不想出海,那就算了,朕再找合适人选就是。”语气中总是难掩失望。
“不不不,非是不想,只是……唉,大海莫测,一去就是几年,母妃年事已高,臣弟实在是怕万一,那臣弟真的是枉为人子了。”
“原来是因为太妃,倒是朕疏忽了,那……”
“皇上,皇后娘娘求见。”金英打断了兄弟二人的谈话。
朱祁镇有些意外,自从因为杨采薇皇后来了一次两人闹得有些不高兴之后。
钱锦鸾这些日子除了打听自己的身体状况外,就没有再来见过自己。
今天的突然造访,又在他斥责过朝臣之后,不得不让朱祁镇多联想些什么。
“请吧。”朱祁镇心里思忖,倒也不至于因此就拒绝皇后的探望。
“那臣弟就先告退了。”朱祁钰说了一声向门外退去,正巧碰见钱皇后,“皇嫂万安!”
“郕王殿下!”钱锦鸾见礼。
朱祁镇看着有些慌乱的朱祁钰,虽有些失望,可也不至于生气,交待一句:“祁钰,记得去太妃哪里坐坐,今天若是不想回府,住在宫中就是了。”
等到朱祁钰彻底消失在乾清宫,钱皇后终于开口:“皇上圣安!臣妾听说您这阵子老是头疼,特地准备了些安神醒脑的熏香,给您送来。”
说着,钱皇后身后的烟宁端着一个托盘上来,上面根根黑褐色的线香虽然离朱祁镇还是老远的距离,可依然能闻到那股沁人心脾的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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