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南城防，天已亮。
谢如跟着巡逻轻骑兵，骑马赶到了城外五里处。
密密麻麻的黑海，一望无际。
谢如第一次感受到战争的肃杀之气。
队伍折返，谢如跟着大队吃队伍里的伙食，竟是些粗茶淡饭。
他强迫自己吃完，紧跟着去江南军中进行晨间拉练。
军中此时已是战前准备，所以将士们的拉练比往常更为认真。
哼哈之间，铁血之气让谢如彻底见识到了秦国雄兵的威力。
越胡国大军强大，可秦国的江南军也不是盖的。
许知珩目睹全程，点了点头，便回到城防部。
两日的时间很快过去，谢如早已习惯了军中日常。
而战事也即将开启。
……
谢瑶英知道，前世裴景峤杀死的人，白骨垒起来或许都有城墙那么高。
他总说那些人罪有应得，是该死之人。
当真如此吗？
那些死在他手下的男男女女，小孩儿或者老人，非得千刀万剐，用烈油烹个几回才能解他心头之恨吗？
后来她喜欢上礼佛，常将菩萨供奉在净室，裴景峤偶然路过时看到，也会对她说一句，“那些人都是我杀的，他们该死，若有冤魂一说，找也是来找我，你不必心怀有愧。”
谢瑶英想告诉他，自己并非害怕，而是担心他遭报应。
也许菩萨也是嫌弃她这个助纣为虐得信徒的吧，谢瑶英不敢细想。
最后裴景峤的报应没来，自己的报应就先至。
那段暗无天日的时光里，她耳边唯有裴景峤的声音，“夫君”之于她，是暗夜里唯一的灯火，是冬夜里一口温热的暖粥，大漠中甘甜的泉水……谢瑶英一直是这么觉得的。
所以就算他要她陪着一起沉沦，她又哪敢说半个不字？
先帝逝世后，孝靖皇后是死在裴景峤手上的。
玉桐宫被屠宫那一日，她是尝试着劝过他的，新帝登基不过几日，太后便逝亡，任谁都能联想到他们素来的不和。
裴景峤却告诉她说，没关系，宫内的事情，便只会烂死在内廷。
那天晚上谢瑶英就在玉桐宫殿外，听着里面的嘶声，直到全然寂静。
也就是说，她是全程知道过程的。
加上皇后，包括汀玉，一共一百零八个宫人，到现在为止，谢瑶英还能清晰得回忆起她们的死法。
扭曲的表情，腥臭的气味，声嘶力竭的求救……
那段时间，她每天都会因为这不能忘怀的回忆而痛苦。
谢瑶英大病了几日，醒来时裴景峤就在她身旁，她没想到裴景峤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是让她搬进玉桐宫。
血气都还未散尽的玉桐宫。
裴景峤软禁了她，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开始她会同他争执、会崩溃，到后来她渐渐顺从，不声不响。
他会在每一天的中午来看她，而后晚上，宿在新接进宫的、她的四妹那里。
放在以前，她肯定会愤怒到失智，会质问会同他大闹……可那一次她居然无比庆幸。
她庆幸谢乐琼进了宫，庆幸她得了裴景峤的宠爱，庆幸自己不用再宿在他的枕边，没晚遭受噩梦的折磨。
她对裴景峤的爱，死在了不知不觉的某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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