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新的时代
2041年12月31日。
“成冬青，究竟是我们改变世界，还是世界改变了我们？”
班级里在举办着元旦晚会，说是晚会，其实就是在看一部老掉牙的励志电影，试图以此来激励江河这些学渣们，天气很冷，窗户上结了冰晶，屋内却由于人多热气腾腾，灯棒都熄灭了，投影仪成了唯一的光源，电影闪烁的灯光映在江河的脸上，像是十九世纪的镁光灯相机不停的在拍照，似乎想要去定格江河留在这的最后的时刻。
“江河，你出来一下。”班主任突然将江河叫了出去，他瞬间头皮发麻“最近又犯错了吗？”内心惴惴不安的走了出去。
在教学楼顶楼的天台上，江河见到了他以后的老大，是的，他叫他们这样喊他“老大”。长着一副面瘫脸，面部黝黑满脸横肉，如果不是穿着那身天蓝色的地球联军军服，江河还真会把他当做成一个黑社会大哥。
“你就是江河？”他面无表情的打量着江河，不忘吸了口烟。
江河瞅了瞅他肩上三级军士长军衔，不由得想笑，看模样五十来岁了还是个士官，混得够惨的。
“咳咳，啊，是。”
江河被烟呛的咳嗽了起来。
“跟我走吧。”
“啊？去哪？”
“你不是想参军吗？”
“招飞宣传单上说不是等到高考之后，而且成绩达标才能被军校录取吗？”
江河一脸的疑问。
对面的这个男人好像有些不耐烦，将烟头扔在了地下用脚蹍了蹍：“计划有变，你将作为特殊批学员进入联军飞行学院学习，必须现在马上跟我们走。”
“祝贺你即将成为联军飞行学院的一名飞行学员。”他身旁还站着一名军人，看样子年纪不大，二十来岁的样子却是中尉军衔。
“你好，我叫何蔚，这位是，是军士长樊忠。”他笑着跟江河握手。
“为，为什么？为什么会是我？”江河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靓仔啊，当然是因为你很优秀啦。”何蔚操着一口不知道从哪学的蹩脚的广东话拍了拍江河的肩膀说道。
江河给了他一个“你觉得我信吗”的眼神，无语的看着他，何蔚被盯的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如果他说就是靠抽签抽中你了，可能是江河家祖坟冒烟了他也就相信了，可要是说因为太优秀而被选中，那江河家的祖坟着了都不可能，从小学到高中虽然不能说是赤裸裸的学渣，但也只不过算是个普普通通的炮灰，应试教育下的炮灰。
樊忠狠狠的瞪了一眼何蔚，何蔚悻悻然闭上了嘴巴。
“现在没时间跟你解释那么多，现在你只要选择跟我们走，去上军校，还是选择留下来准备高考。”樊忠语速很快，似乎很着急。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选择题。”
天很黑，四周很寂静，江河抬头怔怔的仰望着天空：“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啊。”江河喃喃的说道，他想起那个军医说过的话，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要进行选择了，这扯淡的命运。
江河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不停地摩挲着，像是在准备做什么事情。
“给陈亦蕊打个电话？”
“啊，不不不，太电影化了。”
“你不本来就是个中二理想化伪文艺青年。”
“所以就给她打电话然后深情的对她说我要去南京找你了？令人作呕。”
江河脑子里就像有两个小人对话一般，但心中好像早早的就有了决定。
“要不抛个硬币？”
“你说什么？”樊忠问道。
江河问何蔚借了一枚硬币，放在手中，拇指发力砰的一声硬币被弹射到了空中，用力的翻滚着，却意想不到的斜着向阳台外面冲去，最终以完美的抛物线轨迹坠落到了教学楼下方的草地上。
樊忠皱了皱眉头，何蔚在心疼自己的一块钱，场面顿时一阵尴尬。
“要下去看看正反面吗？”何蔚问道。
“硬币抛出的那一瞬间我想你应该就选出自己想要的答案了。”
当江河回到教室时已经空无一人，本来出来时电影就已到了尾声。他把自己所有的书本与试卷全都堆在了教学楼下的那块水泥空地上，实在太多了，跑了好几个来回才搞定，各种书本教材与试卷堆成了一个小小的山丘。
“借个火。”江河对围观在旁边正在抽烟的那个老男人樊忠说道。
他看了江河一眼，从兜里摸出一只廉价的塑料打火机递给了他。
江河看着这些他高中所有的“家当”，想起上年毕业时他将这些东西整整齐齐放在了一个大纸箱呢，本想作为纪念，没想到倒是方便了复读，直接扛着箱子就来了。
“别了，再也不见。”
蹿腾的火苗升起，一页页书在火中燃烧，樊忠默不作声的掏出一张测试单揉碎了丢入火焰中。保安站在保安亭内向这边探头，又看了看两个人的军服，脑袋又缩了回去。
江河的高中时光也随之焚烧，最后残存的灰烬被风吹散殆尽，宣告了他的高中生涯，以这种突兀的方式落幕，而另一个更加突兀的时代正在等着他的到来。
“哎，小子。”
“怎么了？”
“把火机还我。”
“……”
“真会有外星人入侵地球吗？”
“你会知道的，不管是谎言还是真相。”
2042年1月1日。
远处的烟花响彻了夜空，又是新的一年新的开始，坐在军用吉普车的后座的江河透过车窗看着那些绚丽的烟火，突然没头没脑的问出这么一句话。
之后又是久久的沉默。
车子摇摇晃晃不知驶向何处，江河偷偷看了一眼坐在前座的那个军士长，对方静静的的坐在那里闭目养神，一言不发，江河轻轻叹了一口气，不知道宿舍里面那帮家伙怎么样了。对方甚至都没有允许他回宿舍收拾一下行李，烧完书直接给生生的拽到了车上，一加油门车子开了出去，直到离开了市区他才反应过来这算是上了贼船。
“很多人都说地球联军就是个笑话，是联合国那些中二的政府首脑高层意淫的产物，是当年看《雄兵连》与《三体》的那帮孩子长大了。”
江河受不了这个寂静的氛围又开口打破了沉默。
“江河，但愿如此。”
何蔚又露出那个笑起来眼睛都快看不到的微笑。
如果不是谎言而是真相，那该怎么办？我们没有银河之力葛小伦也没有面壁者逻辑。
随着江河的胡思乱想车子驶入了一个军用机场，不知道是地球联军的还是当地军队的，二者好像没有什么本质区别。
车刚停下，两名荷枪实弹的宪兵便走上前来。
“报告首长，人已到齐，正在准备登机。”
一名宪兵朝樊忠敬了一个军礼说道。
“三级军士长，首长？？”江河小声的嘀咕着。
满脸横肉的三级军士长樊忠一边瞥着江河一边摘掉军士长的军衔从兜中摸出了另一对新的军衔贴在了肩上。那颗星在他的肩膀上折射出耀眼的光泽。
“以后叫我老大。”他冷冷的说道。
何蔚笑着摇了摇头，拍了拍江河的肩膀没有说什么。
飞机发动机的轰鸣声转移了江河的注意力，前方一百米远的飞机跑道上，赫然停着一架庞大的运输机。机翼下的四个涡轮引擎正在高速的旋转着。
“那是一架伊尔76运输机，载重48吨，上世纪九十年代从前苏联开始引进，老机型了，现在大部分都被代替，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在发挥余热。”何蔚指着前方的庞然大物向江河解释道。
“多久到南京？”飞机已在高空飞行，江河坐在机舱内随口问道。
“飞北方，谁告诉你去南京的？”坐在江河身边的何蔚疑惑的说道。
江河的心瞬间凉了半截，不明明写的是南京招飞局吗？为什么北上？
何蔚好像看出来江河心里在想什么，笑了起来，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不知道为什么他那么爱笑。
机舱内还有几名军官以及两名像江河一样学生模样的人。那两个便是江河日后的死党“十七”还有“胖子”，两个人耷拉着脑袋，很显然他们也是被“绑”过来的。
“大家有什么问题没有？”何蔚看着他们几个不安分的样子笑着说道。
“长官，我饿了。”
“长官，我想尿尿。”
“长官，我，我晕机……”
老大嘴里哼了哼，瞥了瞥他们三个的熊样子没有说话。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飞机突然剧烈抖动了一下：“已到达预定区域，天气状况良好，可以进行跳伞。”机舱内传来一声广播。
“跳伞！”三个人一愣，差点没惊掉下巴。
“一分钟！检查伞具包。”何蔚大声冲着对面的三名士兵说道，他们检查完毕坏笑着朝江河他们三个走来，与此同时舱门缓缓开启，天已蒙蒙亮，寒冷的气流卷入舱中，吹的他们瑟瑟发抖。
“大哥别闹，我恐高啊，我这地球联军不去了还不成嘛，别扒拉我，疼疼疼，啊我草救命啊！”胖子趴在机舱底部蹬着两只胖腿苦苦哀嚎。
每个故事里都会有一个胖子，永远不变的真理，江河搓着发冷的手看着面前这个身躯肥硕的胖子不由吐槽这小胖子是怎么通过体检的，地球联军怎么什么人都要，这句话当然不包括他自己。
“娘的，这么怂，先把他给老子带下去。”老大一脸鄙夷，一名士兵一手将胖子拎了起来，不由分说扣上安全带，和他一起跳了下去，胖子的嚎叫声在天空久久回荡，直至空中开出一朵白色的伞花。
“别紧张，这是学员入校流程，有老兵带着不会出意外的。”何蔚看着剩下的他们两人说道，他依然在笑，不过这次却是有些幸灾乐祸的笑，眼睛都快笑没了。
“那个，我想问，这有意外险吗？”十七面色发白，干瘦的身材站在舱口被风吹的摇摇欲坠，与刚刚那个胖子的身躯产生了一种极大的反差。
“大哥你牛逼！”
这是江河第一次俯瞰大地，与他想象的不同，四周很安静，令人窒息的安静，他想抬头看向天空，却看不到天空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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