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25.脱困
邹客北正端正坐姿准备倾听的同一时刻,走凌霄正逐渐苏醒,与之前不同的是,她的五官多了些堵塞感,而且比起以前的突然清醒,这次的苏醒显然舒缓了许多,但也多出来了些额外的感觉。
那仿佛皮肉被仍未完全苏醒的微微的隐痛提醒着她,自己的身体已经比从前有所不同了,只是她并未意识到这点。
从转椅上起身的一刻,邹凌霄才猛然清醒过来,自己全身的感觉突然又恢复了,数年没有正常活动过的肌肉正提醒着她这点。
由于先前脚踝以下的感觉全都无法被大脑理解,长时间站立带来的腿部疼痛也无法被大脑理解,以至于传来的信号处于混乱状态,那是混杂着胀痛的强烈的酥麻,有些像是维持蹲姿过久并起身后的那种感觉,但又不完全一样,毕竟现有的情况是她的双脚完全被隔绝,而非神经传递收到压迫所致,因此这种酥麻要更为纯粹些。
这些细微的差别很难形容,邹凌霄也并没有那个经历去分辨,她只是沉浸在无穷的感慨中,这个时刻的到来比她预料中少了分喜悦而多了分无措。
终于,她不再被灵魂所束缚,不再需要考虑自己的移动半径,不再需要承受如同窒息般的无力感,枷锁的碎裂仿佛在耳边回响,她终于能稍稍活动自己的脚趾了。
感受着随着自己微小的动作传来的抽痛,邹凌霄几乎笑出声来,每一丝连通着经脉的痛觉都是如此甘甜,它们现在回应着自己的动作,不再不时地出现,如同终于被收编的匪徒。尽管仍旧疼痛难忍,但这种控制感给她带来了莫大的欣喜。
整个下半身的疼痛如同被解放了一般,曾经大脑因信息缺失而无法理解的疲劳全部涌出,邹凌霄尝试绷直自己的双腿,但那一直被放置在支撑架上,仅仅稍稍触地的腿部肌肉已经有所萎缩。尽管那支撑架规律性地上下浮动以锻炼腿部肌肉,但这种训练的效果显然无法满足正常支撑人体的需求。
她无法支撑自己的身体。
但这已经好多了,不是吗?邹凌霄仍旧带着微笑,一次又一次卷起脚趾,缓缓感受着脚面上逐渐炸开的皮肉之痛与大小腿深处逐渐上浮的筋骨之痛相互呼应着,让她的感受雪上加霜,她微张朱唇,似乎在呻吟,那嘴角却带着幸福的笑容,让人一时甚至感到了些许魅惑。
每一次的疼痛理应比上一次更加轻微才是,但逐渐被激活的各个位置却正传来越来越尖锐的警报,她享受着这种掌控痛苦的感觉。
直到疼痛越来越难以忍耐,她才结束了训练,喘息逐渐平复下来,她突然感觉到了四周翻涌而来的孤独。这莫名其妙涌现的感觉迅速被她压制下去,直到困倦——真正的困倦而非突然袭来的疲劳,出现在她的意识中,她仍旧没能想通这突然的感觉来自何方。
邹凌霄真正安稳地睡了一觉,那是一个好觉,醒来后能感觉到自己似乎睡了很久的深沉的、有梦境的睡眠。
邹凌霄的恢复速度比自己想象得要稍微快些,或许是生物电脉冲维持装置的效果,又或许是自从腿部有感觉以来的持续练习至今体现出了效果,她真正下地行走比预想中是要快些的。
虽然使用了一些辅助行走设备,但那也确实是真正的行走,而不再是如同手动滑板一般滑稽的俯身转椅了。
此时的邹凌霄已经转进到了第二个工作台,一旁的制冷柜中有许多营养液,这帮助她支撑了好一阵子。
胃肠道的蠕动在生物电模拟装置的帮助下并未出现明显的问题,因此困扰着她的并非食物的类型,而是这宽大的地下室根本没有像样的食物。
连续数天没有进食的饥饿并不是问题,毕竟营养液对血糖的补充能很好地缓解饥饿感,但如果空腹的时间再长一些,很可能会出现胃溃疡一类的胃肠道空转带来的器质性损伤,若是等到那个时候再行动就麻烦了。
邹凌霄很庆幸自己从小对生物与医药的知识远超常人,否则以她的年纪,恐怕很难意识到这些隐患,更可能的选择是靠着营养液等待身体完全恢复后再尝试行动,那会带来一系列更麻烦的问题。
因此她必须现在立刻开始朝楼上移动。
显然这地窖中的设备并不都是通过人工一步步搬下楼梯的,因此现在摆在她面前的有两个选择,一个是通往外界的坡道,攀爬货运坡道的难度在于它过于光滑,而且出口并不在室内,但其角度无疑是较为平缓的;楼梯则是平时所有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进出此处的方式,问题是她并不知道楼梯有几层。
看着天花板稍稍估算了一下,邹凌霄先是将一些补给扔到了前方的楼梯上,随后她伸直双臂支起了全身,这个她已经重复过无数次以调整下肢姿态的动作已经轻车熟路,随后将恢复动作的双脚朝后勾起,接着整个人俯下身,慢慢朝地上趴去。
下肢的出现让她维持平衡的努力容易了许多,随着双肘支立于地面,她开始缓缓移动架在转椅支架上的双腿。等到双膝依次触地,她终于松了口气。
看着趴在上方楼梯中段泛红的几个袋子,她开始了爬行。
每一次触地都会增加她的疼痛,那疼痛似乎正时刻提醒着她生命在于运动的真理,匍匐蛇形中她会时不时停下来稍微休息,不过这种休息的频率比起刚苏醒时已经低了许多。
对如今的邹凌霄而言,思考自己的目的、生命的意义或是未来的计划并无意义,此刻充斥在她内心的,有且仅有一件事情,那就是活下去。
感觉仿佛过去了数个小时,又或许只有短短几秒,她已经来到了分布在台阶上的营养液面前,此时的她已经爬上了近10级阶梯,身后的地窖已经被天花板的折角遮住一部分,那台放置于房间深处的、维持了她数年生命的囚笼在视野中已经被削去一半。她想回头再看看,却又放弃了,继续朝上方爬去。
就这样,在楼梯转角处的平台休息一夜后,邹凌霄在隔天上午抵达了虚掩的地下室门口。
“我回来了。”
少女的呢喃回荡在偌大的房间中,地下室的设施已然完全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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