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的消极防御策略实在太反常,令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
不光进取云贵的清廷大将,还是大周满朝文武,甚至远在顺天府的康麻子,以及纳兰明珠,赫舍里.索额图,陈廷敬等一干满汉重臣, 也皆是看不懂。
但看不懂归看不懂,战局还得继续演化下去。清廷取云贵,灭伪周乃当前最要紧之国策,不可能因此而拖延下去。
历史的车轮虽已被悄悄撬偏了原本的轨道,但其大势依然没有改变。
三藩之乱,为期五年有余,劳师糜饷;对于建国只有区区数十年的满清政权来讲, 亦是不可承受之重。
康麻子在批复莽依图合兵一处的书信上, 同意了其先取贵州, 再下云南之策略,并催促尽快进兵;莽依图不敢怠慢,待所有军备齐整后,即发动了针对贵州的正式军事行动。
大周洪化元年,九月十五日。
这一日,秋阳似火,天气酷热。
广西庆远府郊外,莽依图大军营地前。
主将莽依图,带着副将傅弘烈及一干满汉将领,齐聚帐外,眺望横亘在大军面前那一片层层叠叠,一望无际,直入苍茫云海中的崇山峻岭。
察望了一番,莽依图放下望远镜,指着前方笑道:“傅大人, 伪周之荔波县城距此不过百里, 守兵不过三百人, 由一小小游击统领;且沿途并未设伏, 亦未见援兵来助!
此乃取城之难得良机也!
本大将军现在下令,拨你绿营兵一万,十日内必须攻下荔波县城!
两个月内,你部要连下独山,贵定,瓮安,都匀,泗城,定番,龙里等十五处州县,顺利拿下整个黔南地区,继而兵锋直指伪帝行宫贵阳!
皇上催得急,傅大人一向用兵如神,必定能顺利达成目标,就不要跟我讨价还价的吧。”
傅弘烈也放下望远镜,忍了片刻,方不甘的道:“傅弘烈领命。”
莽依图哈哈一笑,又意气风发的道:“两月内连下十五州县, 此乃平乱以来又一快事也!待拿下龙里县, 即可整休待命, 本大将军自会率大军进驻,与诸位将军一同为你庆功!
随后,咱们汇兵一处,直取贵阳!”
哼,这吴世璠不是跟老子玩把戏来着,待贵阳失陷就在眼前,我且看他动兵还是不动!”
“傅弘烈遵命。”
“那好,我与诸位将军就安等傅大人一路攻城拔寨,势如破竹的好消息了!”
莽依图说完,鼓励性的拍了拍傅弘烈的肩膀,面带阴笑的和一干心腹将领返回营帐。
“唉,将军终究是汉人,需受这等窝囊气的。”
“是的,我部一路披荆斩棘,即使按期顺利拿下诸州县,还要沿途派兵驻守,待到了贵阳城下,这一万人马尚剩几许,真不好说。到时,攻取贵阳的主力自然是他莽依图的人马了。”
“说到底,开路探险这种苦哈事由咱们来干,摘果子时候则由他来,说什么满汉一家,不分彼此,终究是忽悠人来着。
再说,两个月内拿下十五城,难度可想而知,除非周军一路皆望风而逃,想想都知道不可能。
到时完不成,要治咱们的罪,又当如何是好。”
待莽依图等人进到营帐后,以总兵周天龙,邓喜成为首的一众汉将纷纷抱怨起来。
“都给我闭嘴!”傅弘烈低声喝道。
“这只是莽依图个人的龌龊心思。当今皇上乃是难得一见的圣明天子,我等能为这等天子分忧,是一件很荣光的事;记住一点就够了,我等所做的一切,皇上自会看得一清二楚,心知肚明。
尔等皆朝廷高级将领,此等挑拨离间,动摇军心之话勿得再言,知道么!”
“是!”众将凛然道。
傅弘烈心中虽也不服,但军令不可违,随即领着拨出的一万绿营兵将士,朝荔波县城方向进发。
临出庆远府的地界,地形就开始复杂起来,海拔高度的变化以肉眼都能看得到,所以此次取荔波县的大半难度,在于实际行军过程中。
人靠两条腿步行尚且罢了,战马行走就不容易,何况有攻城必备的火炮,云梯,粮草辎重等,十日内拿下荔波县城并不容易。
正所谓万事开头难,若能拿下此县,周军的地高优势将不复存在,若小皇帝依然行消极防御之策,两个月内逼近贵阳不是不可能的。
一旦拿下贵阳,伪周在贵州的统治将发生根本性的动摇。
一路行军,遇到山隘陡峭之地,便派哨兵仔细打探,确定无伏兵后,再谨慎行军。
每过一道险峻山隘,傅弘烈等人都会品评一番,说些周军若在此地埋伏上千人,架起十余门火炮,辅以弓箭,炸药包等;我军一万人就是耗上半个月亦未必能通过之类的庆幸话。
眼见行军通畅,一干人心里并没有丝毫喜悦,反倒觉得越来越没底。
毕竟,周军这种防御态势实在不可理喻。
就好比许多男人都幻想过的一样,一位美艳不可方物的美女脱光了衣服在房间里洗澡,而房门却没有关上,自己可以进去一睹春光。
这种好事只是幻想,一旦真正摆在眼前,反倒会令人怀疑其危险性。
傅弘烈等人现在就是这样心态。
一句话,吴世璠这招棋确实太玄乎。
………
“禀皇上!”
“莽依图已遣傅弘烈率一万先头部队,开拔荔波县,各位大人加急草拟一份折子,言既然关门打援之策已被否定,就该派兵严守进黔通道。
挖坑道,配新式火器,御敌于国门之外!
云贵自古一体,贵州一失,云南危在旦夕!”
“皇上,吴应期在狱中依旧狂妄自大,完全不配合专案组,对都察院和刑部审案官员破口大骂,嚣张之极;两位左右都御史和郭昌大人亦未能幸免,拿其毫无办法。
不敢动刑,且每日需好酒好肉伺候,稍不满意就是一通骂娘。
这么多天过去了,案子没有丝毫进展,倒卖六十三万石军粮的赃银依然没有着落。
三位大人建议直接抄其家,定其腰斩之刑!
另外,反腐打黑行动虽放缓,但上个月,仍有四十二万两银子入账,但官员们主动上交账款的现象已趋于歇竭。”
“一些宗室子弟联名上书为吴应期求情,恳请从轻发落。
胡国柱大将军也从辰州寄来书信一封,言大敌当前,不宜严惩大将,希望皇上能特许吴应期戴罪立功!
一干辰州将领被其煽动,已在书信上署名……”(人缘再差的人也是有一到两个朋友的,胡国柱大概是吴应期唯一的朋友了,其当初被铺时,胡国柱已赴辰州担任主帅,得知消息后,即派人送来求情信。)
荣华殿旁边的那处水塘边,吴世璠坐在一只小板凳上,正握着一只鱼竿钓鱼,前来禀告各种事情的太监宫人们来来去去,他只是听听,很少发表意见,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关注鱼线上的那只浮标。
脸上满是一副关注鱼儿上钩的表情。
前不久,他突然迷上了钓鱼,空闲时间差不多就在干这事。
穿越以来,经历了岳州失陷,湖南大溃败,辰州保卫战等一系列战局演变,如今的小皇帝成熟了许多,在广西失陷,清军进逼这等大变局面前,依然是气定神闲,稳如泰山。
当然,不排除是故作镇定之状,其实内心慌得一匹亦未可知。
照例的,太监汇报完毕,见没有反应,转身离去。
这名太监刚刚离开,随身奉旨太监小安子又匆匆走了过来,低声道:“禀皇上,方阁老以个人身份,让小的送来一份秘信……”
“嘘……”话没说完,小皇帝突然食指竖嘴,轻嘘了一声。
小安子连忙噤声,目光望向水面。
果然,只见那只浮标正在轻动,似乎有鱼儿在咬钩。
小皇帝神情专注,目不转瞬的盯着浮标,似乎天下所有事皆不如钓上这条鱼重要。
浮标先是一颤一颤的轻轻抖动,继而是上下浮动,慢慢漂移。
小皇帝两眼放光,神情兴奋。
持续了好一会儿,突然,浮标猛的沉了下去。
“呼!”
小皇帝眼疾手快,猛的一挑鱼竿,一条尺来长的草鱼便被钓了上来,啪的一声摔在草坪上,活蹦乱跳的。
一名太监立刻冲上去,取下青鱼,扔进一边的水桶里;另一名太监接过鱼钩,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一份鱼饵。
换了鱼饵,小皇帝得意的望了一眼水桶,熟练的一甩竿。
“唰!”
鱼钩重新沉入水中。
“咦,小安子,你刚才说方阁老什么来着?”隔了半晌,小皇帝突然发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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