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齐贤对于见到何绍并不意外，唤下人送来了一杯热茶。
听这外面寒风呼啸，手里捧着热茶，屋子里还放着炭盆暖烘烘的，与屋外完全是两种景象。
“回来了？”张齐贤问道。
“恩，辽国退兵也就是一两日了，以后就太平了”
“太平归太平，老夫河东路这几百万人想要过上好日子可有些困难啊”张齐贤若有所指的说道。
“张伯父，在我看来整个大宋最容易暴富的地方就是河东路了，您是守着金矿在哭穷”
这片黄土高原上最出名的除了黄河之外，就是煤老板了，提起煤炭那就是土豪的代表。
张齐贤把书放了起来，笑眯眯的看着何绍。
“我就知道你有办法了，说说吧”
“我的办法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张齐贤摸着胡须看了看炭盆，里面的烧的正旺的石炭。
“你是说石炭？”
“张伯父，我毕竟是个商贾现在就要与您谈一笔生意了”何绍笑道。
“什么生意，只要能让河东路的百姓过的不在这么难，老夫这个当了二十一年宰相的人不也不接拉下脸来和你谈谈，但你得先说说这石炭真的能养活几百万百姓？”
毕竟这是一个前所未有的行当，张齐贤就算人老成精也心里没底，换言之，他并不觉得煤炭能够足够养得起几百万河东路百姓。
“如果换成汉唐五代，煤炭只不过是无关紧要的东西而已，完全可以被薪材取代，但咱们大宋与这些朝代有一个巨大的不同”
“说说看”
“那就是繁荣，相比生活用煤，工业用煤才是最大的一头。
给你举了例子，现在冶金铸铁行所用的燃料是木炭，三斤木材能干馏出一斤木炭，同时干馏还需要使用三斤木材，所以六斤木材才能变成一斤木炭，将生铁加工成各种器具需要更多木炭。
炼铜所需木炭倍于冶铁，加上陶瓷、煮盐、酿酒、制矾等等都需要大量的燃料，而我们目前主要的燃料只有树木，这根本无法供应如此巨大的需求”
换做在任何朝代，何绍都没有信心用煤炭取缔木材。
“你这么一说老夫倒是想起来了，太祖自登基伊始就鼓励经商，各行各业野蛮生长，到了至道三年已经出现了你所说的这种燃料不足的情况。
开封城周边的杂木已经被砍伐一空，开封城的木行开始盯上了桑枣树，老夫三番五次的下令严禁盗伐桑枣为薪，但这其中有巨大的利益自然会有不少人火中取栗，开封的桑蚕业一蹶不振，就连唐太宗李世民的昭陵周边的树木都已经被翦伐无遗。
至道四年冬，开封城滴水成冰，厢坊乏薪，寒冻之人死损不少，材炭价每秤两百文，就连元宵灯会也取消了。
那时还是老夫主理政事堂，免去了所有薪材的赋税，关停了很多官窑和私窑，连铸造钱币都减少了三成，这才勉强过了冬，但那年的赋税也减少了两百万贯，老夫也是因此才下了相位。”
提起这件事，张齐贤至今都有些唏嘘不已。
“薪材的成长速度早就跟不上开封城消耗的速度了，而且不止开封，其他地方我猜也是一样。经济的发展会造成一连串的影响，首先便是燃料的短缺。
以前河套、关中、秦岭北部都是茂密的森林，但眼下这些森林开始快速消失，我在河东路，所见齐鲁松林尽，渐至太行、京西树木大半都是童木，可见已经缺到了何种地步，只要能采伐煤炭所有问题都将引刃而解。”
文明在不断扩张，资源却非常有限，何绍记得第一次煤炭革命就发生在宋朝，煤炭和和钢铁是一个国家能够最重要的基础。
“张伯父我给您做一个推断，如果用煤炭取代木炭，铁的产量一定会出现井喷暴增，铁是各种作坊以及农户生产工具的重要原料，因此产铁量的增加必定大大提升各行业的生产效率，我大宋的繁荣将会日日递增”何绍说道。
张齐贤没有着急回答，仔细思考了一下确实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如果每个农户都能多一些铁质农具每日多耕一两亩地不是难事。
“你说的很有蛊惑力，怪不得李沆向敏中老太君那么聪明的人都会跟着你一起去养猪，你所说的一切都不假，但是有一个前提，那就是河东路有足够的石炭可以开采”
煤炭出现了已经千年，但开采却始终停滞不前，因为发现的矿坑也只有寥寥几处而已。
何绍心中发笑，河东路的人加起来都没煤多！
“您放心，包在我身上，如果发现矿坑以后我有优先开采权，并且会向官府支付一笔费用购买开采权您看行吗？”
何绍的条件可以说是非常优渥了，这个时代谁找到煤矿那就是谁的，只要足额缴纳赋税就官府就不会找麻烦。
“这就是你要和老夫谈的生意？”张齐贤笑问道。
“当然”
“听起来非常好，老夫也找不到任何问题所在。
但在你离开以后老夫没少打听你以前在开封城的英雄事迹，所以老夫也愿意相信你能找到矿坑。
无论是酒楼还是酒水，又或者是养猪卖冰，每一个你都能大赚一笔，所以跟着聪明人总不会错的。
这样你也不用花一笔钱来购买开采权，我们官府用这笔开采权来入股，以后不管你赚多少钱咱们两两共分可行？”
看着张齐贤慈眉善目，但是何绍宛如吃了翔一般难受。
“咱们大宋可没有开采权这么一说吧”
“本来没有，但跟你聊完以后老夫备受启发，开采权明天就有了！”
“那您官家说要入股，以什么身份入股？咱们大宋可没有这样的衙门吧”
“本来没有，但跟你聊完以后老夫备受启发，老夫这就上奏，这个衙门很快就有了”
李沆为人忠厚宽敏绝对说不出这样的话来，而这张齐贤眼光毒而且手段简单粗暴，把自己吃的死死的。
“怪不得您是二十一年的老丞相，小子认栽了，但是五五分可不行，最多给您一成！”
“三成！”
“两成，不能在让了”
“成交那就这么说定了，老夫这就上奏给陛下，你说这衙门该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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