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戮还在继续,兵戈相交的声音刺耳极了。
鲜血飞溅到容娴斗篷上,她不为所动,她抬手刺穿一人的锁骨的同时,剑气炸裂在另一人面前。她脚一蹬,小小的手锁住了那人的脖子一扭,直接将其折断。
火焰凝成的针顺道刺进手边人的眉心,她干脆利落地拔出匕首,不去看那倒地的尸体,轻描淡写得如同丢弃的垃圾。
此时的她身上再也看不出以往的天真可爱,看不出曾经非人的冷漠,有的只是足够的狠绝和黑暗。
任是谁都无法将之前的她与现在的她看做同一人。
绕在她身周的绿光越来越淡,她的灵气早已维持不住了。
不过,管它呢。
容娴疲惫地眨了眨眼,又一匕首划开一人的脖颈。她大脑昏昏沉沉的想,这是第三十一个,还是第三十二个……
记不清了啊。
为了不被杀,她只能快些,再快些,更快些。
只要先一步杀掉敌人,她就安全了。
兜帽下,那双眼里没有半点情绪泄露。
……
数不清的尸骸泡在血水中,野花枯萎,野草匍匐,一眼望去,四下一片狼藉。
清幽的冷风吹过,浓郁到刺鼻的血腥味遍布空气。
天际有白光亮起,参与围剿的刽子手无一存活,而透过光幕看到这一幕的人,谁都无法忘记血色侵染黑暗的这一夜。
没有移山倒海的打斗场面,也没有绚丽的术法攻击,更没有出乎意料的各种法宝对碰,仅仅只是精妙到极致,狠绝到极致的技巧对碰,拳拳到肉的暴力……
可就这样的战斗,让人看得热血沸腾。
“竟然输了。”
“不过是个孩子,怎会这般厉害。”
“那钟很显然是将高于主人的力量压制平等,如此霸道,嘶~”
“妙舞护法那边已经牵制不住了,除非是想损失金丹真人,否则此次行动已经失败。”
“……”
“刚传来消息,二位真人已被妙舞斩杀。”
“见鬼了,明明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到头来竟败的这么离谱。”
“也不算离谱吧,毕竟容少主确实厉害,这才是炼气期。”
“第二波攻击中,她的火灵气似乎不对。”
“应是她的火灵根伴生物,感觉与红莲业火相似。若真如此,这可是诡宫的克星了。”
正在交流的几人沉默了下,主导此事的人下令道:“最后一次重创流光楼的机会已经错过。此事封存,谁也不许提。目标暂时搁浅,代号天灾。”
当妙舞拼死斩杀了两位金丹修士,带着沉重的伤势焦急回返,连身上的伤口都来不及处理。
血水顺着她的脚步蔓延,滴滴答答落了一地。
越是靠近她之前离开的地方,血腥味越浓郁。
她神色狠厉冷酷,眼底身处隐隐闪过一抹期冀。
只要少主活着,哪怕是重伤濒死,流光楼都有机会救回她。
只要她活着……
可被拖了这么长时间,少主、真的有活下来的可能吗?
她发誓,她会将参与此次袭杀的势力连根拔起,一个不留!
她要让那些人的血,来洗刷少主受到惊吓和痛苦。
要用他们的悔恨,为少主复仇。
要让他们的哀嚎,传扬流光楼的威严。
很快,她的脚步停顿了下来。
她面前是上百具尸体,残破扭曲,残酷凄凉。
风声在她耳边呜咽,尘埃在她眼前游动。
她关心的那个孩子披着黑色斗篷,垂头半跪在地上,右手握着匕首,左手牢牢握紧剑。剑身拄地,支撑起她单薄的身体。
黎明的寒风吹来,卷起她破败的衣角。
她的身形没有动弹,如同雕塑一样,无从辨别她是否还有呼吸。
但她确确实实还活着,尽管心跳微弱,呼吸几近于无。
她不仅仅是活着,那若有若无的威胁也在警告着每一个试图靠近的人。
凡是靠近,必死无疑。
……
妙舞被眼前尸骨遍地,血水侵染的场景惊愕了一瞬。
并非是诧异如此多的死尸,而是诧异这些人明显都是死于少主之手。
第一次,她由衷的认可了少主的实力,并为此感到惊叹和认可。
灰蒙蒙的苍穹下,尸山上唯一挺直脊背的小姑娘,将她方圆百米影响成了禁地。
她脚步飞快靠近容娴,又巧妙地停在容娴一丈距离外。
“少主,属下接您回去。”
身披黑色披风的妙舞,眼瞳里满是一触即碎的悲伤。
她的声音中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还有难以察觉的一丝希冀。
她收敛了张扬的气场,恭敬地单膝跪地,手搭在左胸口上,温顺地低下头颅,安静的等待着。
哪怕她眼角的余光扫过破碎兜帽下的面容,那双生机勃勃的眼睛紧闭,好像暂时失去了意识,整个人苍白透明,如同人偶。
她依旧恭敬耐心的等待着,如同王座下匍匐的狼王,忠诚、强大,孤单又透着悍不畏死。
许久之后,像死人一样的容娴终于动了。
她艰难的睁开眼睛,黑白分明的眼里映衬着天空的灰,微微荡漾,似是蕴含着森罗万象。眼底深处,空无一物,是世间苦难和纷繁,寂静与欢喜皆不在眼中,像一片死寂的荒原。
周围的空气一下沉静了下来,只剩下风吹动布帆的声音。
妙舞心中一悸,无言的悲痛爬上心头。
她脸上带着深深的茫然,眼底身处却满是痛苦。
她不太明白自己怎么了。
眼里只有这个孩子,这孩子像是在黑暗中缓缓沉沦,疲惫又无所谓的看着漆黑粘稠的暗色淹没口鼻。
她强撑着不倒下,眼里却没有半点求救的意思。
妙舞无比清楚,这一夜间,那个爱撒娇、爱逗弄她的姑娘,已经被这些刽子手彻底杀死了。
以后、未来,再也不会有一个小姑娘,闹腾着叫她姐姐,皮起来让她恨不得将她扔到天边去了。
……
容娴狼狈地站起身,仰头望向地平线的白光,哑着嗓音,语气倦怠道:“天亮了啊。”
整整一夜的血战,只靠纯粹的肉-体间的碰撞,还是太累了。
暮天钟还没有完全炼化完毕,刻入其中的平衡法则还未完善。
目前只平衡了修为,等完善法则后,连肉身强度也可以平衡的与她一样。
此次刺杀,五宫肯定是参与其中了。
五宫——五宫——
多大仇,死盯着她一人。
不就是拉了一人背锅吗?
现世报来得太快了。
她重新闭上眼,声音沙哑中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送我回去吧,让我——”
“睡会儿。”
她沉沉睡去,虚空上庞大的钟影闪了闪,化为流光落入她的眉心。
妙舞接住她的瞬间,虫鸣鸟叫声响起,飒飒风声响起,叮咚泉水拍岸声响起……
这片空间,重新回到了大陆中。
一块留影石从她身上掉下来,落到妙舞手中。
妙舞下意识打开,那一夜的挣扎,一夜的对抗,一夜的苦苦支撑……尽数落入她眼里。
她的表情从震惊到担忧再到自责,她揉乱了长发,死死盯着那一个个朝容娴扑去的身影。
每一个人的脸都能在地上的尸山里找到。
妙舞身上染血,抱住怀里轻飘飘的小姑娘,不停责问自己。
——为何那么轻易被人牵制走。
——为何如此自信那防御法宝能护住少主而迟迟未能归来。
——为何没有能当机立断,以自身牺牲的代价斩杀纠缠她的人……
若她早早归来,少主也不会在生死间挣扎。
不会那般绝望等不到天亮。
少主在生死间挣扎时,有没有哪一刻是怨恨她的。
怨恨她的疏忽大意,怨恨她的迟迟不归……
当看到阴魂出现时,她像是愤怒到了极点,表情反而逐渐变得空白。
最后,喉咙深处发出的,只能是仅剩压抑能传出来的低吼。
带着恨到极致和怒道极致的情绪。
“阴魂!五宫也参与其中了。”
“五宫——”
我此生,与尔等不死不休。
哪怕这些修士身上都被处理干干净净,没有留下半点能代表身份和立场的东西,连修炼功法都杂七杂八。
却不防少主身上的留影石记录了一切,包括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的阴魂。
对幕后之人来说,这可真是百密一疏啊。
她冷笑了一声,眼神嗜血。
这时,她身上的玉简亮起,妙舞指尖一点。
顾楼主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妙舞紧紧抱着容娴,嗓音艰涩道:“……楼主。”
顾晟没有回答,他环顾四周,看到这狼藉又可怖的场景,脸上没有半点变化。那双深邃的眼睛却覆满阴霾,满是上位者的深邃和冷酷,充斥着一种无比可怕的,令人心底发冷的情绪。
他一眼便看出来,这尸山血海的制造者便是他的弟子,沉睡在护法怀中的孩子。
他像个颓废邋遢又没有的大人,不停的抱怨着:“天哪,太可怕了。流光楼最近本就不太安稳,怎么还会有人这么坏心眼,想让它更坏呢?”
“想来是我老了,许久不曾在外走动,这才没有发现整个大陆人才辈出,敢想敢做的英才都冒了出来。”看似简单的感慨和谦虚,隐藏的却是浓重的不悦和森然的杀机。
他神色一凝,语调冷酷到极致:“敢对我流光楼少主,便要承受其代价。护法!”
“属下在。”
“你就在原地等待,我会派遣执法堂长老亲自护送你们回来。疾医与药材已经准备好,请务必保证好少主不再伤到分毫。”
“是。”
玉简光芒暗了下去,妙舞将玉简收起来,喃喃道:“起风了。”
三月二十五日,整个域北动荡了起来。
一直在朝圣府据说是深居简出、修身养性的流光楼顾楼主踏出了域北。
苍茫山裴山主,神剑宗迟宗主对此视而不见,他们的目光投向了域南。
顾晟孤身一人直接来到域南五宫总部,以一己之力横扫五宫,逼得五宫宫主亲自迎战。
当日天降流火,域南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股被炙烤的炎热。
驭兽宫宫主的唯一命兽被杀死!
异宫大长老重创濒死!
傀儡宫大长老身死!
毒宫大长老、二长老身死!
诡宫宫殿轮为一片废墟,其蕴养阴魂的小冥府被撕成两半,大半阴魂被流火烧成灰烬。
数十年未曾动过手的顾楼主,以实际行动告知所有人,他虽收敛了锋芒,却如同刀剑入鞘,养出了更锋锐的杀机。
再次亮剑时,便主导风云,倾覆山河。
而不是修身养性,没了血气和杀气。
五宫也不曾想到,顾晟竟然强到这个地步。
翻掌间以其成名神通七月流火,让五宫威严扫地,三位化虚长老身死,一位濒死!
五位化虚境巅峰的宫主竟都无法牵制住他。
他的修为绝对已超过化虚境。
顾晟觉得打得差不多了,这才稍稍放缓了攻击速度。
只有将人打疼了,打怕了,他们才会好好说话。
攻势一缓,大火中,毒宫宫主一身素白长袍出现,精明的脸上此时无比难看。
“顾晟,你非要做这么绝吗?我都说过了,五宫近些时日不成出动任何人前往域北,你别借机生事!”
顾晟悬浮半空,周身一条条火龙从火烧云中探出硕大的脑袋,遮天蔽日,威慑天下。
“你们以卑鄙的手段,将本座徒儿带离流光楼区域。去了偏远的淮安府,在淮安府设伏,想要杀死吾徒,以为这样就没人知道了吗?”
他那双深邃的眼眸此时无比辽阔,如同天空一般,毫不遮掩的显露在外。随着他情绪的起伏,像是平静的天空骤起风起云涌。
“本座弟子不过七岁智龄,昨夜一夜便有上百位修士通过传送阵闯入域北淮安府杀她,无一人在练气巅峰之下。连唯一护佑她的护法都被牵制走,无暇他顾。”
“其中筑基修士过七十,这上百人中还未算上暗中出现的阴魂!”
“她不过一垂髫小儿,就这么招人恨吗?”
顾晟至强的身份凝固成常人不能及的气势,让人下意识的感到恐惧与退缩。
他站在云端,居高临下地朝下方众人投来一瞥,那是无底深海下不带感情的凝视,连瞳色都蔓延上了海的冰蓝和苍穹近黑的色彩。
那是风暴席卷而来前,呼啸着卷过狂风的天空。
平静,只是假面。
风暴的凛冽压得人喘不过气。
------题外话------
意外的是,我发烧了,39c,烧的我头疼欲裂,恨不得撞墙。但我家孩子烧了40c看起来不像我这么难受,但他浑身抽搐。
唉,跑到厕所吐了一大堆胆汁,整个人走路都是轻飘飘的,脚底下像是踩在棉花上,喉咙发炎说话都难受。也不知道是在病房吹空调吹的还是被传染的,太痛苦了。
昨天睡了一天,孩子哭闹的不停,我也没精力哄,实在是令人痛苦的一天,所以昨天鸽了大家,真的很抱歉。手机用户看我靠发刀拯救世界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96989.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