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等乔逸尘说完,白广琪已经不耐烦地打断道:“够了,乱世之百姓,还有什么好求的。真要说对百姓的仁义,最好的办法就是由我军一统中原,灭掉大凉王朝,还天下一个太平!”
白广琪的话从本质上是没什么问题,只有一处错误。
要一统天下,还百姓太平……并不一定非得他们白家。
白广琪直接点明了乱世的一个冷酷的至理,作为有资格争霸天下的诸侯,他最在意的只是自己能否从某项变故之中获利,或者谁能替自己缠住最重要的竞争对手。
至于为此需要让百姓付出什么代价,对于中原和外邦的“华夷之别”,这些“诸侯”们根本就不在乎。
乔逸尘跟乔素贞算是同族,只是与扬州孔家类似,互相之间看不顺眼,甚至彼此敌对。
而且乔逸尘之长并非在于军略,而在于内政。只是乔逸尘也是读圣贤书长大的,有心在乱世之中成立一番伟业,造福一方百姓,将自己平生所学施展出来。
可是,白广琪表露出来的态度,开始让他怀疑自己家族的选择是否正确。
假如将来他们辅佐白广琪成为天下之主,他真的能成为一代明君?
与乔逸尘抱着同样想法的,还有几位白家延揽的谋士,不过志得意满的白广琪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说的有什么问题。
“大凉军自缚手脚,我们可万万不能错失这等良机,尽快让主力大军恢复士气,我们也需要早一步荡平青州与豫州,而且冀州也不能长时间放空。”
白广琪大军南下的时间其实是有些久了,这么长的时间内,竟然一直没受到冀州与幽州的背刺,现在想来依然觉得有些奇怪。
正在这时,冀州军的一骑快马由远及近,无人阻挡地飞奔到近前。
骑手翻身滚下,高举着一份信件跑了过来,动作之间似乎隐含慌乱之意。
白广琪愕然看去。
那是他手下训练有素的精锐,哪怕遇到紧急军情,也不该如此失态才对。
他板下脸来,正准备对这名亲卫进行训斥,直接听到对方高叫着的声音。
“报!冀州南皮突遇敌袭,豫州刘航诸部突然杀至兖州境内,我军守军不敌,补连夺佟县与徐城。东郡现在兵势危急,请主公速发援兵!”
白广琪脸色大变。
刚刚他还在奇怪,为何冀州现在依然安如泰山,立即就出现了紧急军情。
而且豫州一带几大诸侯明明已经被他的冀州军压得喘不过气来,想不到竟还能得到反扑的机会。
他知道,兖州的战况一定很不乐观。
刘航原来就是东郡太守,那里曾是他的地盘,根脉势力非常深。冀州军虽然顺利强夺兖州,却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他的势力连根拔起。
因为大凉军的强悍,他所有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大凉军身上。决战失利之后,他急于挽回面子,急切地将主力调至青州,“帮助”杜鹏夺下琅玡。
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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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玡之战打得颇为顺利,若是也造成了其他地方的兵力空虚。
白广琪焦急地道:“立即集中全军,东返兖州,给乔素贞去信,让她全权接收冀州军务,我们的冀州绝对不能丢!”
“还有还有,注意并州动向,一定要当心他们乘势下山,形成夹击之势!”
……
岳道淳看着自己手兄弟现在的样子笑得直打跌,毫无作为主帅的威严。
几个同样是陛下御卫出身的老兄弟,怒向岳道淳道:“老岳你笑啥,要不换你来这一身给我们瞅瞅?”
此时这数百的大凉军士,都已经换下了军服精甲,而是以兽皮皮甲裹身,脸上甚至画着夸张的彩纹,看起来跟某些有原始信仰的山中部族一模一样。
孔莹在旁边看得有些傻眼。
她初入大凉军营之时就能感觉到其中的肃杀之气,而且从军士状态看出来大凉军中军纪森严。
而岳道淳的身份明显高出同济一大截,他们将与士之间的关系反而有点不太讲究甚至是“没大没小”?
“孔姑娘,你常活动于本地,不知道我等冒充的山中部族像也不像?”
孔莹先是点头,然后略有迟疑地道:“像自然是像的,不过岳将军会否略有托大?你们模仿山中部族出击,身上的装备可不像官军精甲一样防护优良,面对敌军之时正是以己之短攻敌之长,若是兵力太少,难道就不怕与敌交战之时伤亡极大,甚至战败而归吗?”
他们已经发现了古天海等人在水上陷阱方面的布置,不过岳道淳很怀疑目前他们所发现的只是其中一部分,他们需要一个契机让精于探察的战士靠得更近,完全掌握到对方的布置然后再全面出击。
所以,一次小规模的佯攻是必须的,而且不能以大凉军的身份发起突袭,那意味着对方的计划很可能完全暴露。
即使对方的主将笨得像头猪,也不会在这种风险之下,还坚持原来的计划。
因此让大凉军将士伪装成某支山中部族是很合适的方法。
岳道淳笑道:“我家陛下体恤民力,每收复一地都尽全力恢复粮食种植和工坊生产,使我军将士有更加优良的精甲。”
“可是,这不意味着我们的优势仅仅在于装备方面,我们的战士一直受到最严格的训练,其中就包括着山林作战训练,等下请姑娘看我等如何破贼!”
岳道淳说得如此有自信,孔莹也不好说什么了。
只是几百人规模的突袭,各种准备工作比较简单。
等到各个方向上隐藏的探子进入指定位置,岳道淳立即下令出击。
他本人并没有换装,亲自带领将士向敌阵冲杀,因为作为全局的指挥者,他需要借助高处之便,不断地向冲杀的战士们发出正确的指令,也需要及时接到各方探子的回报,确认他们已经完成任务。
第一波冲杀的威力就已经远出于孔莹的预料了。
敌人既然敢在此处设伏,就是因为自信没有被大凉军发觉,虽然他们也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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置了一定的兵力进行护卫,数量却不算太多,而且也不可能恰巧布置在这个方向。
对于伏击陷阱来说,从来不是兵力越多越好,相反会增加他们暴露的风险。
然而在此时,防卫的薄弱使得他们会出了惨重的代价。
这里与其说是梵塔军的军营,倒不如说是大规模的伐木场,集中了非常多的役夫,即使有战士在此,也已经脱去军服衣甲,抛掉武器,热火朝天的进行伐木。
此时的梵塔军几乎没有抵抗之力,因为完全没料到会有人能在这里发起突袭。
可是灾难最喜欢在这种时刻降临。
当大凉军伪装的山中部族居高临下对他们发起冲锋时,根本没有人身边有像样的武器。
少量比较勇猛的还能拿着斧头迎战,但绝大部分役夫与士卒全都吓得屁滚尿流,向着自己大营的位置逃命而去。
大凉军参与这次行动的只有数百战士,可是迎击他们的敌人更少。他们的武器装备简陋,敌人就只有一把斧头,而且体力已经经过了巨大的消耗。
这么点抵抗之力,与大凉军交手后一触即溃,溃兵与逃兵一起布满山林。
远处警戒的军队也开始意识到这边发生了什么意外。
山林之中本来视野就难以及远,再加上现在满山上都是自己方的逃兵,使得他们根本无法准确地判断出交战的位置,以及敌方的兵力多少。
山林地形也会形成各种障碍,让他们的兵力难以完全展开,有时要被迫以小队的形式与大部队分散。
在现在的混乱局面之下,一旦分开了,再想要会合形成完整的作战阵型,那可就难了。
相反,大凉军有着明确的进攻方向也能快速识别友军的装扮,进攻之时毫无负担,正前方必是敌人,至因为溃败散乱地逃向两侧的敌人,也不需要理会。
本来他们可以借着这次突袭取得更大的战果。
大凉军中有不少引火手段,完全可以借助火势引发敌军更大的恐慌甚至直接烧掉敌军一座大寨。
那样做会暴露他们“山中部族”的问题,假如敌军主帅不是真正的无能之辈,会动动脑子,总会感觉到异常。
岳道淳故意没有让他们纵火,只以冲杀为主。
此战之中,到底能造成多少杀伤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吸引所有“猴湾”区域敌军的注意力。
就在正面部队冲杀的同时,各处隐藏好的小股探子也已经开始行动了。
岳道淳本人无暇顾及各处的探子,由他们自行发挥。他居高临下,即使有树木枝叶阻隔了部分视线,也能快速观察到敌军大规模的行动。
然后传令兵通过吹响牛角的手段引导下面的将士,转移进攻方向,避开敌军正面。
孔莹自然没有进入第一线冲杀,而是跟随在岳道淳的身边。
明知道下面的战士只是起到吸引敌人的作用,她依然被大凉军将士的战力给震住了。
真是天下精兵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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