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峦叠嶂,白珠峰。
正值入秋,满山传来熟果的香气。一只啄食树果的鸟,正惬意地享受着,却忽然间似是嗅到什么,惊得拍翅窜上天空。
隐约间,一股浓浓的血腥气,弥漫了整座山头。
“小军师,都杀了。”阎辟回刀走来,声音没有丝毫感情。
停步的常胜,转头看了过去,三个采药人的尸体,已经再无生息。
若放在往常,他或会询问一番,赠些银两之后,便让这些采药人安然离去。但现在不行,三万精锐入蜀的路,绝不能出现纰漏,被蜀人发现。
“好生安葬吧。”常胜沉默良久,吐出一句。
不多久,大军暂歇之后,开始循着隐蔽的方向,继续往前出发。却没有走多远,蓦然间,一个十几户的村庄出现在了面前。在其中,更有几个农户,正惊得往村子里跑。
常胜立在原地,有些痛苦地闭上眼睛。只等再睁开,却已经是满脸的杀伐之色。
……
“小军师已经动了。”
并州的荒野,一个老人拄着木杖,在沙风中平静开口。
“西蜀境内,由于前些时日的援军,固然会空虚许多,但如小军师之言,远远还不够。”
在老人身后,站着几个追随的带刀大汉。
“需要一个法子,让凉地乱起来,让江南与蜀州,在这种节骨眼上,再分兵出蜀。”
“羊倌先生,蜀州境内,这段时间以来,已经有快三万的新军,不断出峪关了。”
“我说了还不够。要让整个江南与蜀州,变得越来越兵力空虚。如此,小军师才有机会,一击破蜀。”
“羊倌先生,我等做什么。”
“将老夫的位置,暴露给西蜀夜枭。两日后,在并州边境一带闹反。若无猜错,恐凉地有失,西蜀境内的最后一波郡兵,定要过来平叛。”
“但我等不过千多人。”
“足够了。徐蜀王被困威武城,跛人兵出大宛关,连着后起之秀韩幸,也藏匿在河北的深山中。至于都督苗通,估摸着还在东陵三州巡江。西蜀一众的大将,为了打赢这场决战,都奔赴了前线。闹的动静大些,来的蜀军越多,小军师便会越轻松。”
“羊倌先生……若暴露了位置,恐会陷入蜀人包围。”
风中的老羊倌,蓦然大笑起来。
“何惧,何惧,某便用这枯朽之身,再祝小军师一臂之力!”
“羊倌先生大义!”
“且去,莫要辱了铁刑台的名头。”
老人抬头,看着前方的荒凉,眼色里却逐渐露出了杀意。蛰伏在凉地,他不仅联络了铁刑台,还收服了不少北渝的旧卒。虽然人数不多,但他们这些人,并非是要去打一场硬仗,而是在这种节骨眼上,助小军师常胜成功入蜀!
他闭上眼睛,甚至已经能预见,整座蜀国成都,都被冲天的火光所包围。随即,前线的蜀人人心惶惶,节节败退。而北渝,将彻底成鲸吞之势,一统天下三十州。
司州,北渝大阵营地。
坐在虎皮椅子上的常四郎,在得知申屠冠战死的消息后,整个人仰头靠着椅子,有些发呆地看着军帐的穹顶。
但很快,那种溢出来的叹息,一下子被收了回去。仅在片刻,他整个人站了起来,俯视着下方的一众北渝大将,及幕僚。
常胜的计划,他是清楚的。
若是能成功,将会打乱整个对北渝不利的局势。后方失火,蜀人势必人心惶惶。如此,将是一战定乾坤之时。
不管在南在北,他麾下的十万本部大军,都并未参与太多的厮杀。但这一次,似是机会已经到了。
结束南北之争,结束乱世,也该是那位老友的所愿吧。
“诸将,准备调军。”常四郎抓起了梨花木亮银枪,声音沉冷。
“主公有何打算?”
“驰援威武城。”常四郎淡淡道。
威武城,是一个极其好的幌子。小东家,便一直被困在那里。
“我等还以为……主公不想驰援,若非如此,早该过去了。”
“还来得及。”常四郎没有解释太多。
这般久的时间,他也该入沙场了。乱世儿女,本该身不由己的。
常四郎握紧了亮银枪,沉了沉脸色后,开始踏步走出中军帐。在他的身后,诸多的大将幕僚,也齐齐转过身子,跟着踏了出去。
……
鲤州前线。
一支西蜀大军,正在往前急行。坐在马车里的东方敬,却在这时,忽然收到了一桩情报。
“威武城上,点了三道狼烟?”
“小时军事,确是如此。”
“知晓了。”
东方敬沉默着,整个人陷入沉思。按道理来讲,在这般的光景下,如自家主公这般的人,定然也猜得出,西蜀的援军会奔赴赶来救援。
所以,点起狼烟,实乃多此一举。除非是说,自家主公是要预示什么事情。要知道,威武城的信道,已经被北渝人彻底堵截,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攻城的主将是谁?”
“北渝大军北堂秀,情报里说,在中军帐里,还有常胜以及柳沉两位军师,不断出谋划策。”
“北堂秀?一个名不经传的人物,如何能胜任这等大战。莫非有比肩申屠冠的本事了?”
东方敬半眯眼睛。若真有这份本事,只怕威武城已经摇摇欲坠了。但照着斥候的情报里看,威武城依旧安稳无虞,北渝人的攻城,并没有任何的进展。
而且,既然是大战,常胜没有督战三军,才是真的奇怪。
“长弓,替我唤陈忠将军过来。”
弓狗急忙领命。
东方敬坐在马车里,久久不动,开始盘想着威武城的战事经过。此地离着威武城已经不远,隐约间,耳朵里似是听到了厮杀与投石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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