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走漏风声,夜君泽吩咐下属让胡赛换了大启士兵的服饰,与他们一同入鄞州面圣。
这日傍晚,夜君泽唤贺兰明来到自己营帐,他望着贺兰明此时因为寒冷而微微冻红的脸颊,心头像是被一束羽毛轻轻扫过,痒中却又带着几丝不易察觉的满足,“这件事,你有什么看法?”
贺兰明忽的被夜君泽一问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问了句“什么?”
夜君泽无奈,道:“堂堂前锋营主将,遇到事情居然在发愣跑神,我看你是觉得自己的日过得太舒坦了。”
贺兰明尴尬一笑道:“王爷赎罪,末将只是在想草原上的马。”
夜君泽忽然明白贺兰明所想,道:“你是说那些马……”
贺兰明点头道:“战场上鞑部的马匹确实是比大启的要健硕许多,若是能引来这样的品种充盈在各个军中,大启的骑兵军队只会比曾经更加强大。若是以后……”
贺兰明偷瞄了一眼夜君泽的神情,见对方依旧等待她的话语,便又继续道:“若是以后找西罗算后账,这军器强盛才是王道。”
夜君泽听到这里不禁感叹,贺兰明果然和其他女子不同,竟能窥探到自己接下来的打算,可慧极必伤,他竟有了犹豫。他多希望她只是当初见到那个沉默寡言的女孩儿,他可以一直偷偷的观察她。不像现在,似乎自己所有的情绪和目光都逃不出她的眼眸。
他心中问问叹息,点点头道:“你说的没错,只是没想到俘虏营里居然还藏有胡烈的儿子。若是他们一直藏匿在俘虏中,只怕倒时送回鞑部,我们都察觉不到。”
贺兰明点头道:“怪只怪胡赛身边的侍从是个糊涂的,自以为逃走便可活下去。”
夜君泽冷笑一声,“胡赛来的时机正好,有了他在身边,格萨便多了一重威胁,只要胡赛活着一天,格萨便只能听从大启的安排。若要……”
“若格萨有异心,胡赛便可取而代之。”贺兰明接话道。
夜君泽点点头,道:“没错,只是目前看来这个胡赛年轻气盛,不一定有格萨好控制。”
贺兰明了然道:“这有何妨,只要他留在鄞州为质子不回鞑部,时间久了被鄞州繁华所吸引恐怕他自己也不愿再回去。”
夜君泽赞同道:“此事暂且这般定下,等明日面圣再与陛下细说。”
第二日,贺兰明一早便换上了为她特制的曹家军中将领专用的鹿皮制软甲,也是面圣专属的军服,即避免了重甲面圣的不敬,又行动起来方便迅捷,倒是颇合她的心意。她原本就嫌弃军甲沉重难驭,如今这般轻便的装备真是让她周身舒畅。
夜君泽一早便遣寒川来提醒贺兰明与恒觉切莫忘了入宫时辰,二人都是第一次入宫面圣,对于朝堂礼仪还需寒川提点。
入宫礼仪繁杂,男女有别,到了贺兰明这里竟是不知该用军中之礼叩拜还是女子之礼叩拜,寒川不禁犯了难,直到最后还是贺兰明自己说道:“面圣的是边军前锋营主将明歌,不是哪家闺秀,用军中之礼便是。”
二人跟着寒川学了一个上午,总算是有了些成效,寒川便也放心回去复命,只留下恒觉和贺兰明在营房内,待食过午饭,再与夜君泽汇合一同入宫。
正月已过,早春的日光挂在东南方的天际透着微薄的暖意,树林间鸟鸣声起,不远处的高山之上也隐隐有了几抹红晕,想来再过几日山花烂漫,也是一派好光景。
贺兰明站在营地屋檐下正瞧着远处山间透出的红晕发呆,却听一旁恒觉问道:“我们该做好准备,他可不是夜君泽,这般好糊弄。”
贺兰明淡笑,道:“夜君泽并不好糊弄。”随后她转身看着一脸肃杀之气的恒觉道:“你可知,我入军营当夜寒川便离开了津梁去了硕阳等地探查你我的身世。”
恒觉点头道:“我知道。只是严克当日早为咱们留好了后路,就算是查寒川也查不出什么。”
贺兰明长出了一口气,回到房中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才道:“寒川是查不出什么,可张云和韩子冲呢?当日我在牢中之时,隐约听到张云和韩子冲的对话,他们对于影宗知道的可比夜君泽要多得多。”
恒觉跟了进来,坐在贺兰明身侧,道:“所以,这一趟进宫对于你来说不亚于入火海。且不论张云和韩子冲,夜君洺那里只怕也不好对付。”
贺兰明看着恒觉道:“三哥,其实此次回鄞州入宫我最不怕的就是夜君洺。”
“何出此言?”
“你想,他的秘密如今除了他身边之人以外,只有你我还有子豪以及楠师父知道,他如果聪明便会什么话都不说,而是私下里与你我商议,甚至许你我高官厚禄替他保密,最不济他也只会暗地里对你我痛下杀手,就如津梁这次。但他最不会做的,就是挑明你我与他之间的过往,这对于他来说百害而无一利。”
贺兰明摩挲着手里的水杯,一手缓缓放在腹部那块被韩子冲用烙铁烫伤的伤疤上,淡淡道:“张云和韩子冲才是最紧要的问题。张云虽然将襄国公位置给了自己的长子张博远,但这些年以他为首的鄞州士族权力一点都没有被分流。当年夜君洺用厌胜之术诬陷,他都可以全身而退,不过是卸去了长子在云川的军权以退为进,如今看来他在鄞州甚至大启的势力盘根错节,比之夜君洺有过之而无不及。”
恒觉正色道:“所以说,其实目前最有可能威胁到你我的反而是躲在背后操控一切的张云。”
贺兰明点头认同,“三哥,你有没有想过,之前张云将所有的赌注都放在宁王夜君凝身上,可是宁王死了,他如果想要张家长盛不衰,那么现如今他所能做的就是紧紧抓住夜君泽,将他送上皇位,用血脉至亲来保全襄国公府。”
恒觉长叹一声,将一双手捏成拳,怅然道:“张家当年能将镇北侯一脉剿杀,又怎么会安于做一个普通臣子享一世荣华。既然可以辅佐当年的蜀山王,提携宁王,那么再辅佐一位流着张家血脉的新帝又有何难?”
贺兰明诧异的望着恒觉逐渐冰冷的双眸,不明白他怎会突然变得如此严肃凛然,不禁问道:“三哥,你可是知道什么内幕?”
恒觉低着头将目光凝在门槛上,正想说话,却听门外梁平的声音传来,“将军,时辰到了,咱们得先去营外候着王爷了。”
梁平的话打断了恒觉的思路,只不过话已至此,二人皆明白,如果要在这波云诡谲的朝堂生存下去,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自己手中的权力再大一些,军权永远都是能让自己活下去的关键,所以一个六品骠骑将军和八品的前锋营主将还远远不够。手机用户看月尽夜歌吟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99566.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