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0.
一年后。
七月初,华清大学这座见证着一代代莘莘学子成长的学院,染上些许关于在夏天别离的清爽色彩。
在今年的盛夏之期,属于他们的毕业典礼如期举办。
华盛公寓4017室的苏择,聂凛,胡柯以及姜梵四人作为华大研究生三年学业修满,拿到硕士学位正式毕业。
而苏芒珥也在今年于华大完成了自己四年的本科学习,戴上属于她的学士帽。
今年的本科毕业生和研究生毕业生汇聚在学校里的华清广场上,每年的毕业典礼都在这里布景举办,巨大的广场足以容纳所有人,以及来观赏毕业典礼的其他年级学生,还有外来的媒体。
华大作为国内顶尖学府,每年的开学典礼和毕业典礼都是在网络上实时直播的,一到毕业典礼这一天,华大比平时更要热闹些。
已经放暑假的本地学生们还会特地跑回学校来看这次的毕业典礼。
苏择穿着蓝和深蓝两色的学位袍,搭配着黄色的垂布,头戴着学位帽,整个人挺拔又俊朗。
他站在几千人面前,优雅又得体地念着自己的毕业致辞。
手里的致辞放在讲台上,他对于自己写的东西烂熟于心,抬着头面对着台下所有人,展露着沉稳内敛的微笑,“尊敬的各位老师、亲友、来宾,亲爱的同学们,大家上午好。我是建筑系的苏择,非常荣幸能够作为本届硕士毕业生代表在这里发言。”
“七年前,我作为本科新生,踏进了这所令人心神向往的校园,当时的我.....”
台下。
“苏择学长真的好上镜...”叶闻坐在苏芒珥身边,看着主席台两侧大屏幕上投影的苏择的脸庞感叹,又问:“对了,你家聂凛怎么没当代表上去发言啊,聂大佬按理说也够格了。”
苏芒珥挺直后背坐着,身上黑色的学士服衣角随风微微掀起,她轻笑,想着此刻应该坐在硕士毕业生方阵里的聂凛,说:“这种要费力气抛头露面的事儿,估计是嫌麻烦吧。”
“嫌麻烦...嗯,像是他作风。”叶闻点点头,继续认真地听苏择发言。
“外界时常会给我们贴上‘华大高材生’的标签,但是我们很少去思考,华大高材生这个标签真正应该提醒我们的是什么。”
苏择停顿了下,然后继续说:“是担当,华大的学子,应当比任何人都更懂得对社会和国家的担当。我们享受着全国顶尖的教育资源,在这么美丽,舒适的校园里学习生活。我们每一个人都应该去思考拥有着这些的我们能够去做些什么。”
“为社会,为国家做些什么。”
“我在去年参与了赞阳村小学的改造设计,很多地方的都是我们华大学生伙伴们的提案。因为那一片区域都要转型成旅游度假村,能批下来这么大一块地方做教育实属不易,可是对于想要打造小升初一体化学校的我们来说还是太过狭窄。”
“我们想让山区的孩子们也和城区的孩子拥有一样的教育体验,在各个方面花费了大量的精力去考察实践,与其他方面洽谈。在外人眼里,似乎一个非常普通的学校改造案子让我们‘小题大做’了。”
台下的几千学生老师观众更加安静了几分。
“我的童年在赞阳村度过,我知道山区里的孩子们求学有多么困难。村子里教育设施很差,他们要坐车出去上学,山路时常会伴有安全隐患...”
苏择似乎在回忆,唇边的笑意加深了几分,嗓音温柔却极有力量:“去年崭新的小升初一体化的新校舍投入使用,我又去了一次,看见孩子们在我们精心设计的学校里愉快的学习玩耍的时候,我恍然彻悟。”
他的话语感染力极强,“我在想,如果我和同学们当初没有选择这个专业,或者在学习中有那么半点松懈。这些孩子们如今还会在这里奔跑欢笑么。”
胡桃今天也来到学校陪着苏择完成毕业典礼。
她站在广场后方,看着大屏幕上的苏择,听着这些自己了解全情的事情,动容地湿润了眼角。
“到底要做什么才算贡献?”苏择往台下扫视一圈,回忆着身边的人,笑了。
“或许是起草一张保护千万家庭的房屋设计图。”
“或许是鼓励同学们一起举办一场募捐画展。”
“或许是参与研发一块创新技术的芯片。”
“又或者是穿上志愿者背心,深入山区去帮扶贫困家庭。”
“甚至是...成为救援力量的一份子,上山,下河,抗洪,救灾。一次又一次的挑战自己勇敢的底线。”
“我的朋友们。”苏择说到最后,也难捱动容,温柔的眉眼里见到几分波动,“用他们的行动,告诉了我这个问题的最优解。”
接着,苏择念完稿子的结束语,鞠躬时,台下响起震耳欲聋的掌声。
苏芒珥跟着大家一块鼓掌,欣慰和感动在眼里涟漪着。
学位帽挂着的流苏随着动作微微飘动着,在空中划出一道属于青春的弧度。
毕业典礼结束后,毕业生们穿着学士服在学校的各个地方拍照合影留念。
随处可见穿着不同颜色学士服的学生们奔跑欢笑的身影。
胡桃带来了相机,拉着朋友们在广场这边有标志性装饰的草坪上拍照片。
胡柯站在前面,给穿着便服的胡桃,贝可可和穿着学士服的苏芒珥,叶闻四个女孩子拍照。
姜梵站在旁边给胡柯做技术指导。
苏择和聂凛就站在一边树下看着他们,随意聊着。
有其他学生见到学校那两个穿着硕士学位服的风云人物站在树下,一个温润一个冷傲,看着都觉得养眼。
还有人忍不住悄悄偷拍发去学校论坛。
聂凛眼里只有远处跟他们边玩边笑的苏芒珥,忽然问旁边的苏择一句:“你打算什么时候啊。”
苏择先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所指的事,望着自己家那蹦蹦跳跳的小姑娘,笑道:“不着急,桃子还小。等她毕了业再说吧。”
聂凛轻哂一声,笑话他:“倒挺沉得住气。”
苏择笑眯眯的,不予置否。
苏芒珥和朋友们玩尽兴了,再去找聂凛,发现那棵树下已经没了他的身影。
她心里纳闷,去问走过来和胡桃自拍的苏择:“苏工,你见到聂凛了吗?”
“他,刚刚好像和姜梵去美院了。”苏择望着那边的方向说着。
苏芒珥点点头,提着自己的学士袍往美院的方向赶。
还没和他拍照片呢,两人同时毕业这样赶巧的事情,一定要留下些纪念才行。
她小跑着回到美院,刚走到美院所属范围内,苏芒珥眼睛一扫就看见了教学楼外面那片草坪上与往常不同的东西。
原本平时草坪上都没有什么东西,只有一两个美院的标志雕塑。
如今却座落着一片纯白色的展景,像是他们平时会办的那种户外画展,但是却多了很多装饰。
白色,粉色相间的纱缎装饰着展子,随风飘着,不知哪里来的彩色泡泡从展子的背面飞了出来,散在空中。
她缓慢走进展子的入口,一踏进去,视线被一片洁白充盈。
棚顶挂着许多彩色的细绳,细绳顺着垂下来,刚好在她头顶的位置。
每一条彩色的细绳都挂着一张照片,边角写着拍摄日期。
照片上的内容如此的眼熟,令苏芒珥的心跳越来越快。
她伸手,摘着那些照片,一张张地看。
最先的照片是初中时和聂凛逃出家门去拍的那些,有城市街景,有夜空烟火,有湖面江景。
还有那么多,他镜头下的她,十六岁青涩稚嫩的她。
随着她往里走,往里看。
照片的内容逐渐变了年份。
从那张她不小心拍糊的虚影照片开始。
大三那个秋天开始,与他重逢后的每一点每一滴,都在照片上显露。
她穿着那件奶白色的希腊风格高定裙,活跃在姜梵镜头下的照片。
她坐在画室里举着画笔认真描摹的模样,她站在书店里给客人点单时候的模样,她给山区小孩发放补助金时候的模样。
都是聂凛在她没有发现的时候偷拍下来的。
后来是同居后的照片。
她窝在沙发上睡着的照片,她照着菜谱在厨房钻研做菜的照片,甚至有她做卫生时拿着拖布指着他控诉的照片。
与她生活的每一秒,聂凛都珍藏着。
他不爱把情.话挂在嘴边,但是会用这样或那样的细节来诠释自己的挚爱。
苏芒珥随着照片走到展景中心的时候已经热泪盈眶。
视线模糊的这一刻,她眼见着聂凛身穿着深蓝色学士袍从侧面走出来。
聂凛走到她面前,俯身歪头去看她,语气含笑,“又哭。”
苏芒珥心都化成一片了,眼泪怎么抹都抹不尽,嗓音颤抖:“你搞这些干什么...”
聂凛望着周遭的展景,背后攥着戒指盒的手紧了又紧,表面上依旧慢条斯理的,“不搞得浪漫点儿,怎么把老婆骗到手啊。”
她愣了,然后带着鼻音哭腔弱弱地试探:“你...不会要求婚吧。”
他挑眉,“允许么。”
“哪有人先说出来的。”苏芒珥嗔他。
“哦,第一回,不太熟练。”聂凛噙着一抹笑,深情幽邃的眼眸始终定在她的脸上,语气不再散漫,认真道:“苏芒珥,能给个机会惯着你一辈子么。”
声音随着耳道扎进神经,钻进她那颗柔软的心里。
下巴禁不住的发抖,豆大的热泪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滚。
苏芒珥下意识低头,不想让他看见自己哭得这么傻的模样。
聂凛直起身,轻咳一声,有些不自然,“有些话,该说还是得说。”
她抬头的瞬间对上了聂凛投来的炙热视线,他的话脱口而出。
“我爱你。”
“嫁给我。”聂凛腾出一只手,递向她,扯起唇线笑得无奈:“我这辈子真非你不可了。”
周遭安静无声,只有随风飘起来的纱缎和照片。
没有路人起哄,没有夸张的声势,连颜色,都用了她最喜欢最安心的白色和粉色。
他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苏芒珥已经数不清了。
因为原生家庭的不幸,她曾无数次的坚定对婚姻和家庭的排斥和厌恶。
直到与他重逢。
那个让她再次相信爱情和甘愿依赖的人,是聂凛。
也只有聂凛,谁都不行。
因为是他,所以她敢信,从今往后的人生不会再有不幸。
全世界,她唯独全身心地信他一人。
苏芒珥哭着哭着就笑了,缓缓将自己的手递在他掌中,嗓音柔中发哑,“好。”
答应他。
聂凛将丝绒小盒里的素戒拿出来,戴在她无名指上,牵着她的手反反复复地看,十分满意:“等结婚给你换钻戒。”
下一刻,她主动地扑进他怀里。
热泪再度袭来,浸湿了他前襟的布料。
聂凛搂着她的腰,把人紧紧控在怀里,眉眼舒展,笑着哄:“别哭了,小泪人。”
就在这时,朋友们从各个方向冲进来。
胡柯和姜梵拉爆彩带筒,彩带从天空降落在他们二人身上。
“恭喜!!”
“啊啊啊啊我要感动死了!!”
胡桃哭着跑出来,掰开聂凛就把苏芒珥抱了个满怀,后面的好友贝可可拦都拦不住。
聂凛被推了一个趔趄,一记冷眼刀投向苏择,示意他快把自己女朋友弄走。
苏择耸耸肩,挂着微笑压根不管。
胡桃抱着苏芒珥比她哭得还狠,抽抽噎噎的,“学姐我刚刚在旁边看得太感动了呜呜呜,你一定要幸福,婚礼记得让我当伴娘啊。”
“我,我会的。”苏芒珥忍俊不禁,给小姑娘擦眼泪。
“人家两口子还没腻歪够呢,你凑什么热闹。”叶闻还举着录像机呢,走过来一把把胡桃薅过来,推着苏芒珥回到聂凛身边,笑眯眯的:“新婚快乐,早生贵子,伴娘的事儿让我来哈。”
“不行!让我当伴娘嘛!”胡桃跟叶闻撒娇。
贝可可无语了,劝着:“桃子,伴娘可以有很多个的。”
胡桃:“哦是吗,那就好qaq”
胡柯拍拍姜梵的肩膀感慨:“哥们儿是真没想到咱们宿舍最先结婚的是他妈聂凛啊,兄弟你也加油。”
姜梵挥开他的手,笑得不怀好意,“我只是不着急,我不像某人,母胎单身。”
“我草了!”胡柯瞬间垮了脸,“姜梵你来,咱俩谈谈。”
朋友们在一块又闹又笑。
苏芒珥抬起自己右手,盯着无名指上挂着的素戒。
在阳光下泛着银色的光。
两人紧紧牵着手,苏芒珥抬头,与一直注视自己的聂凛对上视线,眉眼渐渐展开,冁然而笑。
快乐从她翘起的唇角,从上扬的眼尾满溢出来。
病痛的灵魂得以解药。
痛苦,从那些晦涩难言的,寂寞绝望的废墟中幻化新生——名为幸福。手机用户看听见没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99758.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