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这事儿,孤星城便搂着安柔往回走。
安柔始终低垂着头,有些想不明白,夫君为何忽然待她这么好。
一路回了屋,孤星城搂着安柔坐下。
从前也是未觉得,但经过昨夜,他忽然发现这女人搂在怀里的手感格外的好,以至于眼下倒是舍不得松开了。
心情也莫名大好,“还有何想要的?”
闻言,安柔好似恍然大悟了一般看着孤星城。
莫非是因为她方才问他要了休书,他知道即将摆脱她了,所以才会心情很好的替她出气,还问她想要什么。
毕竟,日后也见不着了……
这样想着,心口一阵酸涩涌上。
安柔低了头,咬了咬唇,方道,“没什么想要的了,夫君将休书给安柔就好。”
她不是贪心的人,当初会入宫嫁给他也是因为家里要将她嫁给个老头子做小妾,她走投无路才想着去求他。
当然,也是有些痴心妄想的,可这么多年都过来了,那些痴心妄想早该被他的冷漠与厌恶所消灭。
偏偏她‘贼心不死’,竟一直拖到现在。
如今若能要来他的一封休书,也算是给这么多年来的自己一个交代吧。
孤星城的好心情顿时消失无踪,低头看着怀里的女人,开始怀疑她是不是病傻了。
先前是一个劲的要跟着他,如今是一个劲的要休书离开他?
搂着她的手方才松开,孤星城的眉宇间染上了几分怒意,“当真想要?”
安柔点了点头。
“如你所愿。”起身,行至一旁的桌案,拿起纸笔便飞快的写下休书一封。
那上头的文字,是他含着一股怒意写下的,好看不到哪里去,可她却如对待珍宝一般,双手接过,细细看过之后便小心翼翼的折叠好,塞入怀中。
随后,便朝着孤星城跪下。
“夫……多谢爷这些年来的照顾,望爷日后能觅得贴心良伴,珍重。”说罢,便又磕了三个头。
不算响,可那每一下都好似是磕在了孤星城的心头上。
第一次,安柔未等孤星城开口便起身,而后离去。
她本就没什么行礼,眼下身上最贵重的怕也是孤星城给的这封休书了。
她不知道出了淮南王府的门之后该去哪儿。
但,她能留在这儿是因为孤星城,如今与孤星城没了关系,她留在这儿自然也是没有道理的了。
看着安柔离去的背影,脚步不快,却异常决绝。
孤星城的心底忽然多了几分落寞来。
那个向来追在自己身后跑的女子,终究还是丢下他了。
慢。
丢?
他怎么会用这个词来形容自己?
他可没有被丢下,是他不要她了,是他写了休书。
那个女人,向来都是他不要的!
“哟,人走啦?”
安柔方走,阿思便出现在院子里,向来方才在外头已是与安柔打过照面了。
见到阿思,孤星城很自然的便笑了,“想我了?”
“你这骚气的模样能对待安柔半分,她应该就不会走了。”阿思缓步上前来,嘴角染着嘲讽。
方才孤星城的脸色有多难看,她可是全都瞧见了。
而且,孤星城这人居然会没有发现她的到来,还是她先打的招呼,说明了什么?
说明安柔在孤星城的心里,远比他自己所想的要重要。
听闻阿思的话,孤星城只是冷冷一笑,“想留下的,赶都赶不走,不想留下的,强留也无任何意义。”
“是么?”阿思挑眉,“若是不想留下,何故一直从卫国追到这儿来?”
闻言,孤星城不再应声,甚至面对阿思时那一贯的笑容都略微僵硬了下来。
只听阿思道,“我瞧着,安柔不是不想留下,只是失望攒够了,不得不走罢了。”
攒够了失望,不得不走?
所以,今日的她才会表现的那般决绝?
孤星城有些不明白。
见他依旧不说话,阿思便接着道,“我听王爷说,安柔一路而来,曾被人伢子抓住过?倒也算是走运了,只是被鞭笞了而已,你说她模样俊俏,性子又软,这万一在回去的路上又遇到人伢子什么的,可怎么办?轻则被卖去青楼,重则……不过遇到人伢子也算是好的,最要命的是遇到山匪什么的,那些人都是什么德行,你也该知道,安柔如此娇柔的样子,随时会被捉到山上去……”
话已至此,阿思以为孤星城是无法再忍的。
可他竟然还是忍住了。
冷声一哼,“她自己要去送死,我还拦她不成?”
阿思深吸了一口气,嘴角的笑已是掩饰不住怒意,“你可知我今日回来,全是王爷所托,只因他英雄惜英雄,不想见你日后孤身一人。可你一意孤行,那我也是没办法的,只是孤星城,你可想清楚了,错过了这个,日后再找个能给你挡鞋子的人,可难着呢!”说罢,转身离去,再不理会他。
孤星城站在原地,心口越来越浮躁。
耳边全都是阿思方才所说的那些话。
以及……
昨个儿夜里,安柔在他怀里嘤嘤落泪的模样。
深吸一口气,心上的那股子难受劲儿一下子涌了上来。
这种感觉,在当年婉清离世时曾将他包围,而如今……
是因为安柔?
怎么可能,他明明那么讨厌那个女人!
转身,回屋关上了房门,想将那股子烦躁的情绪统统关在门外。
可下一秒,人已是冲出了屋去。
而此时,修麟炀正搂着阿思站在屋顶,眼睁睁的看着孤星城冲出去,阿思忍不住笑,“我倒是头一回瞧见他这般狼狈的样子。”
“可满意了?”修麟炀伸手挑起阿思的下巴,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阿思顺势往修麟炀的怀里一扑,方道,“那,爷怎么知道孤星城当真会追出去?”
“如若不是孤星城命人放了风声,安柔一介女流,岂能如此准确的追查到孤星城的下落?”
孤星城是喜欢安柔的,或多或少,只是他向来反应迟钝,若不被当头棒喝一下,怕是醒悟不过来。
而那一棒,阿思打得刚刚好。
“我想跟上去瞧瞧。”阿思起了坏心思。
反正如今孤星城一心扑在安柔身上,根本不会发现他们跟着。
修麟炀轻轻刮了刮阿思的鼻子,实在是拗不过她的好奇心,只得搂着她,飞身追去。
安柔并未走远。
事实上,走了没多久她便停下了。
站在街上,看着来往的行人,安柔一下子就懵了。
她,该往何处走?
从前,她是追着孤星城的,孤星城去哪儿,她就去哪儿。
可如今……
她与孤星城已是没有关系了,所以孤星城在哪儿,她便不能去哪儿。
不能去的地方有了,那,该去的地方呢?
来来往往的行人,各个都有家可回。
她呢?
她什么都没有……
“安柔!”一道声音传来,吓了安柔一跳。
慌忙转身看去,满脸惊恐。
孤星城上前,眉心低蹙,“休书呢?”
休书?
安柔不知孤星城的用意,傻乎乎的就将休书拿了出来。
而后……
唰唰唰几下,休书被撕成了碎片,丢弃在地上。
“爷……”安柔有些傻了,“你,休书……”
“没有休书,你还是我孤某之妻。”
“啊?”安柔依旧没有反应过来。
“日后我在哪儿,你就在哪儿。”这,算是孤星城所能说的,最肉麻的情话了?
安柔呆呆的看着孤星城,随后眼里的泪便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夫,夫君不休安柔了?”
她一掉泪,他脸上的严肃也有些绷不住了,“是你要的休书。”他可不曾要休她。
话音落下,安柔一下子就扑了过来,紧紧抱住孤星城,“夫君先别骂我,先让我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她原以为自己无依无靠,可没想到,他又出现了。
他没有不要她。
孤星城的心口一下子也跟着软了下来,抬手反将安柔楼主,“我何曾骂过你?”至多只是凶了些罢了。
安柔没说话,只点着头,她不聪明,可眼下这样子,那就是说明,孤星城是认她这个妻子的吧?
可事实上,孤星城也不知道。
他以为自己喜欢的是像萧婉清还有阿思那样性格鲜明的女子,但安柔……他如今还真放不下。
究竟如何,且待他日后慢慢想,眼下,她留在他身边,这就够了。
“喂!”清脆的声响传来,是阿思。
孤星城抬眸,方才见到阿思与修麟炀正站在一旁的屋顶上,也不知是看了他多久。
所以,方才他撕休书的样子,也被瞧见了?
真是有够丢人的。
心中这般想着,但搂着安柔的双手却未曾松开。
挑眉一笑,“有何指教?”
修麟炀淡笑,“三日后本王与阿思的大婚,还请孤兄夫妇赏脸。”
“已是成婚的二人还办什么大婚?”孤星城嘲讽一笑,“不去。”
话虽是这样说出去了,可三日后的大婚,孤星城还是准时到了。
十里红妆,迎亲的队伍几乎绕了半座淮南城。
这又惹来了孤星城的嘲笑,“这是怕人不知道他修麟炀又成了一次亲?”
却不料身边的女子早已被这宏大的场景给羡煞了,呆呆的看着,眼里都闪着光。
“羡慕?”孤星城问。
安柔微愣,随即红了脸,违心道,“没有……”
“羞什么?”孤星城大手一揽,将安柔抱入怀中,“我能做的比姓修的好。”
“当真?”安柔不信。
孤星城没有应声,却在三个月之后,以比修麟炀与阿思婚事还要隆重些的婚礼,重新迎娶了安柔。
这事儿,修麟炀能忍?
不顾阿思阻拦,又开始筹备起婚礼来。
如此一来,当世两大活阎王因着婚事又开始较量上了。
直到……
“姓修的,你将安柔藏在何处了?!”
“呵,我还没问你,阿思呢?”
得,两边的‘新娘子’都不见了。
另一边。
淮南城外的一条小路上,阿思驾着马车,安柔掀开了车帘,满脸担忧,“阿思,咱们这样一走了之,是不是不大好?”
“没什么不好的,谁让他们跟个小孩儿似得,咱们不理他们!”
“可……”
“你别总被孤星城拿捏着,偶尔也得任性一回才是……呕……”
突然一个干呕,阿思跟安柔都吓了一跳。
“怎么了?不舒服吗?”
“不知,呕……”
“这……莫不是怀孕了?呕……”
“怎么连你也……唔。”
“我不知道……呕……”
“这怎么办?”
“要不,回去吧?”
“……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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