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和智虚和尚上了灵堂,我看着二叔便问:“二叔,刚刚黑白无常提了什么条件?”
二叔皱了皱眉说:“没什么,就几十万纸钱而已,改天烧给它们便是。”二叔说话时,似乎有些遮掩。
“喔。”我点点头,既然二叔不愿说,想必也不会告诉我真相,那我多问也没有意义。我现在反而很好奇,在那西山之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当我将要开口时,父亲见二叔和智虚和尚上了灵堂,便知院子里的事情已经处理完,这时开口说:“道全,还不跪下,马上就十二点了,爹、娘该回魂了。”
“哎。”二叔应了声,走上前去,跪在爷爷奶奶棺材前面的蒲团上。毕竟灵堂之上,死者为尊,智虚和尚虽是出家人,只跪神佛,还是法光寺的方丈,可这会儿他也盘坐在蒲团上,为爷爷奶奶念起了《往生咒》,我看了智虚和尚一眼,跪在了蒲团之上。
半个小时候,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响起,“咚咚咚”那钟连敲三下过后,便安静下来。就在这个时候,我听见外面传来“吱吱”的声音,宅门似乎被人打开。我猜是爷爷奶奶回魂了,刚要回头,二叔急忙对我说:“阳阳,不要回头看!”
我看着二叔怔了怔说:“为什么啊,爷爷奶奶肯定不会害我的啊。”
二叔严肃的看着我说:“叫你别回头,你就别回头,至于为什么,二叔以后会慢慢给你解释,知道吗?”
“嗯。”我抿着嘴,勉强回了二叔一声。我心里就想,这二叔和智虚和尚在西山到底都遇到了些什么,难道那金鳞巨蟒也和爷爷奶奶的阴魂一起下山回来了?这怕是不可能吧?
二叔和智虚和尚能活着回来,我都觉得不可思议,难道那金鳞巨蟒还真被智虚和尚给劝化了不成?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虽不知二叔和智虚和尚在那西山上都遇到了什么,不过我却明白那等有通天本事的巨蟒,多半已经修炼得道,实力也根本不可能比二叔和智虚和尚差。
爷爷奶奶是不可能伤害我的,可二叔却坚决不让我回头,这说明肯定有东西跟着爷爷奶奶回来了。若是在西山上破土起棺时,便遭遇了那金鳞巨蟒,二叔和智虚和尚能将爷爷奶奶的棺材给请回来,这至少可以说明金鳞巨蟒跟二叔和智虚和尚还有商量的余地,想跟来我们王家,也不必如此,那跟来的到底是何方神圣呢?会跟西山有关吗?
就在这时,一股阴风吹在我后背上,十分冰凉。现在正值农历七月,盛夏时节,我可以很肯定的说,这股阴风,比凉风寒上十倍不止。二叔说过不可以回头,我也没敢回头,虽然我知道身后站的那东西,便是和爷爷奶奶一起回来,让二叔忌惮的东西。那股阴风在我后背停留了十几秒,接着,忽然消失不见,再后来是周遭袭来的热气,热气在我后背,竟然有种温暖的感觉。
那股阴风一走,我便听见了爷爷奶奶的声音。只是爷爷和奶奶现在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似乎这几日在下面过的不好。
爷爷说:“老婆子,你看,我们终于回来了。”
奶奶说:“嗯,终于回来了。”
爷爷和奶奶的声音虽然有些凄苦,但是却全然没有责怪二叔的意思。可二叔听着,却呜声哭了起来。这灵堂之上,能听见爷爷奶奶声音的人,不出三个,一个是二叔,一个是我,还有一个便是智虚和尚。
智虚和尚本是出家人,不理俗世。此刻仍旧坐在蒲团上为爷爷奶奶朗诵经文。二叔则哭的泣不成声。我低着头,没敢抬起来,我怕我抬头看见爷爷和奶奶会哭。二叔哭的厉害,爷爷奶奶想上前去劝,却又不知如何是好。
奶奶哽咽说:“老伴儿,你看咱家老二哭了。”
爷爷叹了口气说:“是啊,我说老二啊,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爹娘现在不是好好站在你面前吗?”
奶奶止住呜咽声说:“就是,难道最后一次回家,还要看见你们哭成一片不成。”
咚咚咚,三声。二叔跪在地上给爷爷奶奶的棺材磕了三个响头,接着,二叔擦干眼泪,缓了缓情绪说道:“爹,娘,道全对不起你们,让你们受苦了。”
爷爷和奶奶同时说道:“唉,回来就好。”
父亲和母亲听见二叔自言自语,也不打断,也不插话,显然父亲是明白的,父亲也知道爷爷奶奶回来了。
沉默了一会儿,爷爷突然说道:“道全啊,回来的路上,爹问了那阎罗王,你还有多少年阳寿,他说就这几年,不出意外,你也一定会下来。”
二叔看了我一眼,打断爷爷说:“爹,阳阳在这里,您不要说了。”
爷爷说:“正是因为阳阳在这里,我才要把祖宗交代的事情说给他听,阳阳,你抬起头来看着爷爷。”
“嗯。”应了声,我抬起头来看着坐在棺材板儿上的爷爷奶奶。爷爷奶奶面色并不好看,比一般的孤魂野鬼还要差。只听爷爷对我说道:“阳阳,千年前那位茅山道人对我们王家有大恩,我们王家能有今天,全靠别人,你知道吗?”
我回答说:“爷爷,我知道,千年前多亏了那位茅山道人,这我都知道。”
爷爷和缓语气道:“那,阳阳,你愿不愿意一直跟你二叔学习茅山道术,不放弃呢?”
“爷爷,我愿意!”我大声的说道。
“嗯。”爷爷点点头,不再看我,反而抬头看了看灵堂外的院子,自言自语道:“别人可是我们王家的大恩人呐。”
爷爷的目光有些深邃,我猜不透爷爷在想什么。
第二天一早,东边的天空出现鱼肚白时,二叔叫母亲给爷爷奶奶煮了两碗倒头饭,放在贡桌上。爷爷奶奶只闻那两碗倒头饭冒出的烟儿,吃饱之后,二叔给爷爷奶奶烧了寿衣和纸人,天一亮,爷爷奶奶的魂魄便没了踪影。
阳光从灵堂外照射进来,照在我的身上。我看了一眼火盆中剩下将熄的火星,突然明白,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有的人走了,便不再回来。有的人走了,即便还会再回来,终究还是要走。在这世上,飘飘荡荡,最终只是孤身一人。而我们能做的,就是在恰当的时候去珍惜那一份曾经存在过的情感。
有的人,虽然终究留不住,但我们却可以慢慢陪着她们变老。珍惜吧,无论是曾经的亲情还是爱情。
想到这里,我抬头看了看父亲和母亲,父亲和母亲因为连日来的操劳,头发已经花白过半,面色也十分憔悴。我抿着嘴,无言起身回内堂厨房给父亲和母亲煮了几个鸡蛋。
众人吃过早饭,二叔拿着罗盘,在离家不远的地方,大约两三里的一处山脚下,给爷爷奶奶选了一处好的坟地。从此,爷爷奶奶下葬之后,王家便渐渐繁荣起来,父亲和母亲还在b市做起了生意,红红火火,也为我将来娶媳妇儿赚了不少钱。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下午,忙完爷爷奶奶的事后,我跟着二叔一起,送智虚和尚回南山法光寺。还记得初见之时,我对这智虚和尚颇有成见,今日要走,心里却又对这老秃驴有些隐隐舍不得。
傍晚五点时,我们便将智虚和尚送至南山下,二叔还要送智虚和尚上山回法光寺,智虚和尚执意不从,无奈,二叔只好放弃。临走时,这老秃驴见我恋恋不舍盯着他,便朝我微微一笑,说道:“小娃娃,你不必如此,若是有缘,你我定然还会再见。老衲见你十分可爱,不如将这佛珠赠与你吧。”手机用户看二叔王道全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9004.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