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空回过头一看,一个让他过目不忘的年轻记者飞了过来。
就这样,空空认识了他同部门的第一个同事,糖开水。
糖开水本名唐凯,只是因为名字谐音,被喊作糖开水。
这个糖开水,一看就是一名典型的文艺男青年:一顶破破烂烂的军帽,十分吸引眼球,而掩盖在帽子下面的短发,却是相当的桀骜不驯。一副黑框的眼镜,让他的眼神更有深度。
如果在酒吧里遇到糖开水,空空或许会以为他是驻唱的摇滚歌手;如果是在画廊里见到他,空空或许会以为他是画家。可是,如今在报社里见到的糖开水,怎么也无法和记者这个职业联系起来。如果非要认为糖开水是记者,那也只能是文化记者,或者娱乐记者。长期对文艺的挚爱,也让糖开水具有了极强的文艺气息。
这个糖开水,四年前毕业于该市另外一所知名学府——城市大学新闻系,毕业后就一直在这个报社工作了。尽管称不上资深记者,但在流动性相对强的《今日快报》,也绝对可以算得上是老人了。
正和他那匪夷所思的外号一样,糖开水的举止行为也总是让空空觉得匪夷所思。经过短短几分钟的接触后,空空就开始佩服糖开水了,他太有个性了!
和空空一直向往主流媒体的态度不一样,糖开水对自己的工作却是始终不屑一顾的。他对这份工作的评价,何止是给空空泼冷水,简直就是把空空扔进冰柜里,速冻了起来。
“没有想象得那么好!真的!”每当空空开始发自内心地赞美起报社和他的新工作时,糖开水总是这么真诚地应付着。
起初,空空以为这是糖开水的谦虚。可当糖开水为他深入讲解的时候,空空一下子就沮丧起来:自己挤破头才进来的单位,难道就是这个样子吗?
不过让空空感动的是,糖开水对他还算热情,主动给他介绍起了部门和工作,这也是空空求之不得的。进办公室前,他还做好了一周没人理睬的最坏打算呢。
糖开水告诉空空,钟主任手下的社会新闻部,共一名副主任和三十六名记者。副主任叫何文,基本没发言权,部门里大小事务基本全是钟主任说了算。副主任除了能指派记者出去采访,对部门的其它事情,基本上属于是打酱油的。
空空心里暗想,吃饭要吃素,当官要当副,当个副主任一定是个美差事。
糖开水继续给空空普及部门的知识,他告诉空空,部门里的三十六名记者分为三类,一类是跑口记者,有固定的口子。倒霉的小伙子,还是香港一个名校的传播学硕士呢,却也输在了稿分上。连续三个月,他没有一次达到了及格的30分,也只有自己卷起铺盖走人了。
听了这番话,空空的心里直翻嘀咕,万一也给我分一个几百年不出一条新闻的稿子,那不是惨了。
空空赶紧问糖开水的口子是什么。
“我是第二类记者,热线记者!”糖开水指着桌上的电话机,告诉空空,报社专门有一条新闻热线,接受市民的爆料。热线记者根据爆料的情况,选择适合的线索去采访。
“那么,爆料的线索多吗?”空空其实是有些为糖开水的生计担忧。
“如果采用了,一条线索费就是100到500人民币,你说多不多。”糖开水夸张地伸出无根指头,对空空比划了一个“五”,他的威猛动作,和夸张的眼神似乎在说,你看看,你看看,我们这些当记者的,写一条新闻,报社连一百块都不给我!
糖开水告诉空空,热线记者的线索虽然更多更稳定,但其实更靠运气。运气好的时候,爆料人给的线索甚至可以成一个大稿,甚至可以追踪几天,成一个系列报导;运气一般的时候,爆料人给的线索就只能写个豆腐块;最惨的时候,兴冲冲地跑去现场,才发现事情和爆料人说的完全不一样,浪费很多时间后空手而归。当然这种情况极少发生,线索由部门领导分配,他们首先会根据自己的经验判断线索的好坏,把第一道关。
唾沫横飞的糖开水指着身后一排几个没精打采的记者,告诉空空,他们都是热线记者,基本需要坐班的,领导根据热线指派他们出采访。没任务的时候,就在报社里standby。
“等钟主任来了,会给你分配任务的,我个人觉得吧,新人做热线记者比较好,毕竟有现成的线索,完成任务相对容易点。而从零开始开辟一个新的口子,等建立好了良好的关系和线人,起码也得一两个月,到时候想完成任务,就很困难了。”糖开水告诉空空。
空空感激地点了点头,但此时此刻,他最好奇的是第三类记者是何方牛人。
糖开水指着办公室另外一头几张相对独立的办公桌,小声地对空空说:“那几个记者,都是本部门的牛人,不用跑口子,也不用接热线,更不用完成每个月30分的指标。他们所要做的,就是挖掘深度报道。”
空空恍然大悟,一股崇拜之情不由自主地涌上心来:他们是我学习的好榜样啊!空空读书的时候,就喜欢看《南方周末》一类的报纸,他经常被报纸上的那些关注民生的深度报道所折服,也暗暗地给自己下了决心,一定也要成为那样的记者,能写一整版的稿件,深度关注下社会问题。
此时此刻,那几张独立的办公桌冷冷清清的,只有一位中年记者坐在那里,拿着一个ipad在玩弄。她大概四十多岁,瘦瘦的,梳着精干的齐耳短发,眼神中透露着睿智。尽管已是中年,但看得出她年轻时候一定是个标准的美女,现在则是资深得一塌糊涂。尽管此时的她一言不发,空空却产生了一种幻觉:她那看似随时可以迅速翻动的嘴唇,像加德林机枪一样,一秒钟吐出二十个字。
这时候,另一名年轻记者从她的身边经过,中年记者迅速地抬起头来,用那种空空想象中的语速快速说道:“小徐,昨晚购物中心那个采访顺利吗?要不要我帮你看下稿件?”
“哦?哦!不用麻烦您了!我自己搞得定的!谢谢翁老师!”年轻记者头也不回,飞快地走开了。
看来这位老师一定是位绝顶的高人!这么牛的高人,还这么热心助人,真难得!空空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原来报社的牛人也是活雷锋啊!
“那位老师叫什么啊?”空空小声地对糖开水说,“我要多向她学习。”
“哦,她啊!翁艺。”糖开水用更小的声音对他说,“部门第一牛人,尽管她没有任务指标,但在我们部门发稿量遥遥领先的,至于你是否需要向她学习,兄弟,自己看着办吧!”
糖开水的态度让空空犯了嘀咕,什么叫“自己看着办吧”,学习名记者的经验,难道还需要看着办?搞不懂了!
不知不觉,办公室的人越来越多了。糖开水告诉空空,每周一的上午十点,是部门开例会的时候,主要任务是总结前一周的工作,布置本周的工作。而介绍新人,也是往往在例会上。
钟主任一来,例会就开始了。其实在面试的时候,空空就和钟主任打过交道了。可惜面试的时候太紧张,没敢仔细观察。他只记得那天,钟主任气度不凡,一种资深媒体人的强烈气场的可以立刻把人镇住。钟主任对空空的面试,风格简直就是名记者的采访,他咄咄逼人地问了好几个让空空直冒冷汗的问题。手机用户看小记者 大江湖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9173.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