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寒心里有了大概,刚要回身走,眼角余光这一瞥,就见着两人朝着他的方向过来了。
方寒一激灵,急慌忙低下脑袋,整个人缩成一团,借着这深夜的夜色掩护,又加上身上衣服确实黑不溜秋的,倒也没被人发现。
那两人鬼鬼祟祟的,一个长着长条胡子,白的,另一个瞎了只眼,嘴歪着,一不留神口水就下来了。
歪嘴大爷手叉着腰,脑袋昂着,嘴一张:“我说村长啊,这是不是那脏东西又回来了,怎么尽天的死人啊,小陈家两口子,在加上那娃儿,这一下子可是死了三个!”
“你可别问我,我得去问问大姑,看她是什么说法。”
“那成,再者说这祭祀的日子也要到了,祭品可咋办呀,还少几个呢。”
长胡子村长脸一抽,眼睛不漏痕迹的扫了一眼流民的方向,声音压低了:“再等两天,多派点人出去,祭品数量不够,这事情可就没完了。”
“嗨呀,村里能出去的都出去了,要以我说,就不能宰,骗骗你们不信我的,现在好了,数目对不上了!”
“现在说这话还有什么用,宰都宰了,先回去吧,我去问问大姑。”
两人说着走了,方寒可还在脚底下趴着呢,把这两人一番话一字不漏的全给听了去,他心里也犯嘀咕,心说这两老头说的什么玩意,祭品?这是要拜祭哪路神仙?
可别是邪祀淫祀,那问题就大了。
倒抽了口凉气,方寒耳听得周边声音小了许多,这才起身,眼见得远远地有几人抬着三具焦炭走了,急忙忙吊在后面。
跟着这几人七拐八拐,不大的村子都绕了个圈,这才停在一户人家门口。
方寒定眼观瞧,只见得这户人家,门边挂着双桃符,上面画着血红的大字,门叶子上贴着神荼郁垒两位镇鬼的神像,端是狰狞。
啪啪啪!
抬尸的老头啪啪啪一打门,从门里走出来一人,方寒一瞧,嗬,这人生的,青面獠牙,披头散发,丑不忍睹,晚上往那一站,活脱脱一尊阎王。
“又来这晦气东西,前些日子才送走,今天怎的又来了?”
活阎王一开口,嗓子尖利,像是用破铁片在刮玻璃,刺耳非常,那几人也皱了眉头,抬尸的老头一努嘴,心里也有些害怕:“陈婆,这也是没得办法,最近村子里不安分,我们也害怕!”
“得,怕还往我这里赶,真当老婆子是阎王,啥都收?”
“陈婆您多担待,多担待!”
陈婆把几人迎进去,只问了一句:“这是哪家的?”
“村西头小陈家,三口都在这了,那火,唉,可惜了!”
“哼,平时不造孽,哪来火烧身,行了,滚吧。”
听了这句话,这几个老头如同得了大赦一般,几步就出了门,那脚步飞快,简直年轻了二十几岁。
方寒离得远,没听清他们谈了些什么,只看见几具焦炭进了院子,而后几个老头逃难似的跑了出来,头也不回,好像走得晚了后面就会有洪水猛兽一样。
眼见着院门闭上,方寒心想,这可不行啊,接触不到尸体,哪里能够确定死因,确定不了死因,这之前的一些猜测可就得不到证实了。
不过这尸体刚送进去,方寒也不敢贸贸然扒墙,万一里面那活阎王没有睡觉,拿着把钢叉子在那等着自己,自己不就成了猹吗?
定了主意,方寒很有耐心的蹲在角落里,眼见得天色越来越晚,周遭竟是起了浓雾,心念一动,心道时机到了。
起身,走出一步,方寒身体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几步之后身体就恢复原状。
来到小院墙边,方寒往上探了一眼,没见着墙面上有什么碎瓷片之类的物件,这才一个跳起,手紧抓住墙沿,脚一蹬墙面,一使劲,轻松跨过墙头,落在了院子中。
此刻雾气渐渐大了,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方寒也不敢乱跑,俯下身子,手摸着墙边,往左边摸去。
进来时他记得可清楚,右手边是大门,现在进了院子,自然大门在左手边。
往左边摸着走了有几步,方寒见着了大门,顺着大门前的路往里走,眼前又现出一间房来。
门没关,里面点着一根白蜡。
烛光微弱,只照亮了方圆几尺地,其他角落黑的跟炭一样,看不清楚。
站在门外,方寒打眼一看,房间里两边都停着几副棺材,刷的黑漆,开了裂,像是从坟地里刨出来的。正当中盖着几张草席,露出半拉脚来,黑哇哇的裂着白肉,再往前观瞧,模模糊糊的可以看见供着一幅画像,至于画了谁的像,方寒没看出来。
扫了一眼周遭,没见着活阎王,方寒这才抬腿往里迈,两步就到了正中间几张草席边上。
手一揭席子,刺啦一声,连带着一块焦黑的人皮也撕了下来。
方寒眉头一皱,看了一眼,心中暗骂这几个老头属实不是东西,这席子也不知道盖好一点,一角斜刺都插进皮肉里,这大晚上的灯火不明,自己又心急了些,一下手就把人面皮给撕了下来。
整个一张焦黑的面皮挂在席子上,下面是一张粉白的肉脸,两颗眼珠子炸了汁,软趴趴的耷拉在脸上,看上去就像是活弄成一碗的馄饨,连皮带肉,汁汁水水都混杂在一起。
强忍着心里犯恶心,方寒伸手取了面皮,又给原木原样的贴了回去,紧接着伸手要捏开中间那人的嘴巴,只可惜上下嘴皮都被火烧的粘连在一起。
顾不得死者为大,方寒告罪一声,从鞋底摸出一刀片,横着切了一刀,这才顺利捏开死尸的嘴,往里这么一瞧,干干净净。
只看了这一具,方寒心里有谱,这绝对不是被火烧死,而是有人蓄意谋杀!
伸手一摸旁边小孩的脖颈子,方寒一愣,很正常。
再切开粘连在一起的皮肉嘴巴,往里一看,方寒眼睛陡然间冷了。
深吸一口气,方寒逐一检查了两具大人的尸骨,在他们的后脑勺处摸到了一处凹陷。
那大小尺寸,方寒仔细对比一下,心中恍然。
绝对错不了,就是锄头。
死亡原因和凶器都找着了,方寒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微叹一口气,把席子盖上,刚想要退出房间,又看到旁边的棺材,心里有了兴趣。
刚来时方寒蹲在地上,自然没看清棺材的全貌,现在这一站起来,旁边几副棺材的模样可就清晰可辨。
数了数,一共是九副棺材,左边摆着四副,右边放着五副,其中八副都是敞开的,只有最右边角落里一副,棺材盖盖得死死的。
方寒逐一看了八副开盖棺材,里面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来到最后一副棺材边,方寒也没得个什么害怕,伸手就把盖子推了上去。
呲……
棺材盖发出刺耳的刺啦声,里面忽的冒出一股子黑烟来,方寒惊得退了几步,捂住口鼻,一丝腥臭味还是钻进了鼻腔,差点把方寒熏吐了。
“格他姥姥,这是在里面养鲱鱼罐头吧!”
黑烟一股股的冒了出来,方寒哪里敢靠近,再加上刚才棺材盖的响声竟引来了一阵脚步声,他可没有留下当猹的想法,几步出了门,反着脚步声的方向,三下五除二就出了院墙。
侧着耳朵,院子里此刻没了声息,方寒有心想扒墙看几眼,落个明白,但一瞧这遮手的雾气,心里打了退堂鼓。
回了流民窝子,就着烧起来的火,烤了烤身子。
这一日里来这边走那边看,身上都湿透了,衣服一拧一兜水,湿嗒嗒的挂在身上,就是铁人,也得起锈,更何况方寒现在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探路人,时间短还没关系,时间长了可遭不住这糟蹋。
就着火,方寒眯着眼,等着天亮。
……手机用户看我在律令法司当探路人那些年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115994.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