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白简公的话,红玉霓裳暗自感叹:原来天下居然还有这样的奇人异事,真是可遇而不可求啊。天下广袤,我真应该出去闯荡闯荡,长长见识。可是这个节骨眼上,是娘和红玉堂最需要我的时候,我怎能撇下不管?更何况师父说了,这种事情要看缘分,不可强求。如若无缘,就算寻遍千山万水、踏遍天涯海角,在这茫茫的天地之间,恐怕也无法寻得共生鸟后人的踪迹······
白简公看着霓裳,似乎猜透了她内心的想法一般,安慰道:“傻丫头,你也不必灰心,刚才我不是说了嘛,如果你能够超过我现在的瓶颈,达到“千回”的巅峰的话,也一样可以医治,至少恢复个六七成不成问题,怎么?难道······你没有超过为师的信心?”
红玉霓裳这才释然,是啊,就算只能恢复个六七成,也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强得多。老天爷好不容易派了一个这么厉害、又这么对我脾气的老师,我应该感激才是,还有什么不知足的。我一定要学好医术,争取将来可以达到“千回”的巅峰,哦不,谁说只有共生鸟的后人才能达到“万归”的境界,我偏偏不信,说不定将来我也可以成为“万归”境界的女神医,到时候就可以把阿索的伤恢复如初了。于是她不再纠结,冲白简公调皮的说道:“哼,师父,霓裳超过您那是早晚的事情,就怕到时候,您该埋怨我抢您的饭碗啦~”
“哈哈哈你个鬼丫头,耍嘴皮子厉害的紧。你要知道,医术大成者,往往都是自幼学习医术,如今你已经十七岁了,比我晚学了十年。如想真的学好医术,你要多下功夫,苦心钻研,万万不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这样的话,永远都不会成功。”
“师傅你放心吧,我霓裳虽然贪玩,但是凡是我下定决心的事情,绝对不会改变。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白简公看着少女眼中的坚毅和决然,深深的点了点头。
自此之后,红玉霓裳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每日早出晚归。天还没亮,便跟着白简公在山间识花寻草,亲尝药材,一有闲暇,便拿出赠与她的《百草注》和《白氏医典详论》细心研读。霓裳本就天资聪颖,加上勤奋刻苦,两本书很快便倒背如流。
到了晚上,便继续修炼她的“木刃诀”,修为倒是也没有落下。她发现,自己的木属性真气似乎变的比以前更加浓厚了,不知道是不是每日亲近自然、常与花草树木为伴的原因。
白老的《白氏医典详论》虽然不是什么绝世的医典,但都是白简公从医多年的心得。有的是医病的时候随手而记;有的是突破瓶颈时候的有感而发。红玉霓裳初窥医径,得此医典,收获颇深。每当有晦涩难懂的地方,便细细请教,潜心钻研,可谓进步神速。
白简公在与红玉素梅闲聊的时候曾夸赞道:“霓裳这丫头,当真是聪颖伶俐,相比较之下,我那前几个徒弟都略显平庸喽。没想到老了老了,不经意间,居然收了这样一个资质极佳的徒弟。我原本以为,我这一身的本领就要归于尘土了,这下后继有人啦,实在是令老朽喜出望外啊。”
红玉素梅笑道:“白老您谬赞了,您的几位徒弟,也都是医术高超、声明显著之人。小女顽劣,不过刚刚学了数月而已,哪敢相提并论。不过啊,这丫头从前可从来没有这么勤奋过,近几个月来,跟着您受益匪浅,就连脾气性子都沉稳了不少,这点倒是让我这个当娘的都刮目相看了。”
白简公摆手说道:“不,老朽从医这么多年,绝不会看错,刚才的话,也绝非谬赞!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从医之道,性命攸关,绝非儿戏,老朽断断不会恭维客气。霓裳这丫头,虽然现在的医术还只是粗通皮毛,且知晓理论却并无甚实践。比之我从前的几位徒弟,目前也还是相差甚远、天壤之别。但是,我却能够感知这丫头进步之神速,尤其是药材的理解,成千上万的药材如何搭配,面对不同情况的不同用法,她想法千奇百怪,天马行空,有时候甚至令我都瞠目结舌。那种感觉,老朽无法表达,就好像······就好像她能和那些药材心有灵犀一样。终有一日,她的医术定然会超过我那几个愚徒,甚至或许有一天,会连老朽都自愧不如。”
他暗自神往,如今整个北涯大陆,“千回”境界者不过十人,达到像他这样“千回”中层的人,更是不超过四个。却没有一个人能够达到“千回”的巅峰!更别说百年难遇的“万归”之人了!他几十年前遇到的那位姓贾的男子,共生鸟的后人,也不知道是否在世。自他医术飞进、成名于江湖以后,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一号人物,白简公走南闯北、四处托人打听,亦是毫无音讯。就仿佛此人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石沉大海,花落竹林······
白简公又道:“如果将来,霓裳丫头能够真的不负我望,达到“千回”巅峰的话,那我白简公也不枉此生了!”
“要真是那样,我这个当娘的也为她骄傲。小女能够得到白老的教导,真是她的福分。我也会好好督促她,让她不要得意忘形,继续努力!”
“好,好······”白简公捋着胡子,点头笑道。忽而又皱了一下眉,吸了口气,哑然笑道:“嘶~不过······”
红玉素梅说道:“不过什么?”
“不过这丫头有一点倒是奇怪,堂主也应该知道,我们学医之人,哪怕是像我这种步入了“千回”阶段的人,虽说各方医术都已纯熟,却总有最擅长和最不擅的一面。比如人称“鹤仙翁”的鹤老头,治疗外伤尤其精湛,我二人虽同为“千回”中层,但每次比试外伤,我都输他分毫。再比如“绝莲仙子”孟纱姑,单论内伤的话,也是绝冠天下,老朽自愧不如。但是若论辨药识材、修复养息,此二人又都不如我。可偏偏······霓裳这个丫头,对这些都不是最上心的,她多次提及将来要医治烧伤旧痕之类,可我每次想寻根问底,这丫头脸蛋一红,便又岔开话题、偏偏不说,急死老夫也,急死老夫也~”
看着白简公摇头晃脑的样子,红玉素梅不禁莞尔一笑,说道:“白老,我说这丫头怎么最近这么上心,这下,便说的通了······”
“哦?这是为何?堂主可知啊?”白简公问道。
“当娘的,难道还不知道她那点小心思嘛。我家霓裳今年十七岁,正是少女思春的年纪啊!这个事,您就别问了,怕是您问个千百遍,小丫头脸皮薄也不会告诉您哒。”红玉素梅心道,这孩子平时大大咧咧,心爽口快,又极其顽劣活像个男孩子,没想到却这么害羞。难道很多心里话,连我这个当娘的都不能说吗,臭丫头,等我回去,要好好的羞一羞她。想到这,心里又是噗嗤一笑。
白简公挠了挠头,站在原地,仍是一头雾水、不明所以。这也难怪,白简公一生痴迷医术,无儿无女、无牵无挂,江湖人称“医痴”,所以自然不太理解男女之情。
【千颜峰】
这晚,微风徐徐,好不惬意!
索近日以来,每晚都和红玉霓裳修炼比试。虽然他只言片语,但却刚好契合了霓裳的喋喋不休。她面对阿索的时候,就像是一个话匣子,畅所欲言,什么都不用顾忌,甚至很多话就连自己的娘亲都不曾说过。
而索,自从幼时出事以后,渐渐变的沉默自卑,尤其是自己的父亲去世以后,更是举目无亲、孤身一人,犹如秋叶飘零、柳絮纷飞。虽然红玉素梅对他视若亲人,关爱备至,但始终和真正的血缘关系还是有巨大差异的。索平常几乎不与他人讲话,只有在和霓裳在一起的时候,会偶尔飘出几句。
他习惯了最近每到戊时,霓裳便在他门口大喊:“臭阿索、闷木头,赶紧出来啦,陪本小姐修炼!”有时候他稍晚片刻,霓裳便急不可待的冲进来找他,也不管什么男女有别。
两人经常你说我听,默契十足。阿索也只有在这个时候,能够和霓裳独处;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够真正的打开心扉。
他面对霓裳,也不在遮掩,把最近的修为展露无疑。霓裳虽然嘴里气哄哄的凶着,但心底却是十分的高兴。由于霓裳兼修医术,几个月下来,阿索的修为现在已经渐渐赶上、甚至超过了她,并且习得了一个极为霸道、但却极为危险的招式。
霓裳下意识的嘱咐阿索说,以后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可以用这招!不然,我就永远不理你了!索心知肚明,面对这份野蛮的温柔,无声以对,但却心潮澎湃。
索回想起昨晚的一幕,竟然耳根和脖颈都羞红了。昨晚月光皎洁,大如石盘、白如透玉,他和霓裳修炼的累了,两人便并肩坐在一块巨桩之上,歇息赏月。
两人虽然从小就认识,但是碍于身份和性格,还从来没有单独靠的这么近过。他闻到霓裳身上独有的少女的芳香,让他心跳怦然,如坐针毡。
红玉霓裳似乎感受到了阿索的异样,这才发现,清风明月,虫鸣花香,两个人又紧紧的靠在一起,气氛略显微妙。这让那个平时古灵精怪、刁蛮任性的姑娘,此刻居然也害羞的低下了头。
或许是风稍大了一些,也或许是穿的单薄了一些,霓裳竟觉得自己有些冷飕飕的。一瞬之间她想了很多的事情,包括自己这么辛苦勤恳的学医,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真的是为了这个臭铁头、傻木头吗?我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呢?······我难道······怎么可能······
似乎有千百个问题和烦恼一下子冲进脑海。她使劲的摇了摇头,心道:管它呢!哼!本小姐就是冷了而已。是他死缠着我,赶都赶不走,那本小姐用他取暖,也不过是主命臣从而已,合乎情理的很。
于是,她便一把揽住阿索的胳膊,整个人都依靠了过去,脑袋枕在了阿索的肩膀上。
“嗯······这样感觉暖和多了,好舒服。”其实红玉霓裳此时也心跳极快,宛如小鹿乱撞,甚至揽着阿索手臂的两只手都因紧张而不能动了。她浑身轻微的打着颤,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心里又痒又开心的不得了。
阿索就更不用说了,整个人都麻了一样,一动都不敢动。直到过了很久,才发现霓裳似乎还在打颤,于是,他颤颤巍巍的,伸手过去······他生平从来没有这么大胆过,他生平甚至都不敢这么去想!可就在昨天,他做到了,他搂着霓裳,怕她冻着,直到她安稳的躲在他的怀里。
如果时间可以定格,他真的希望永远不要流逝。
他甚至激动的,已经不记得昨晚两个人是怎么离开的了,大脑一片空白。只是回到自己房间后,却久久无法入睡······
那颗本来已经平静如水的心,再次跳动了起来;他本压抑许久的那种想法,又再次迸发开来。他想要她,不是不想,而是不敢!!但这种沉积了无数个日夜的执念,在经历了昨晚、在卑微过后,终于,飞向了高空······
阿索看向窗外,戊时早已经过去了。
他今日左等右等,霓裳却并未出现。
他心里万分的紧张和焦急,心想道:难道昨晚是我冒犯到她,让她生气了吗?不!绝不是!他依稀记得她的回应。虽然无话,但表情和动作骗不了人的,她应该,应该也是喜欢我的吧?
长久的自卑让他本应斩钉截铁的心里话变的没有底气,他难以想象刚刚飞向高空的那颗心,如果再次跌入深谷,还能否重见天日。
最终,他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鬼使神差的,居然来到了霓裳的居处。他深吸一口,鼓起勇气走到窗边。刚要敲窗,却隐隐约约的听到了霓裳的声音。
【红玉霓裳的闺房】
“开什么玩笑?我红玉霓裳是什么人?红玉堂的少主,会喜欢一个又丑又呆的下人?我只不过是看他像条癞皮狗一样,忠心耿耿的份上,让他护我周全罢了。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本姑娘和火蛮寨的孟断齐早就私定终生了,心里已经装不下别人了。”
阿索的心“咯噔”一下,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让他头脑发蒙、四肢僵硬,仿佛天昏地暗、世界旋转,又如山川破碎、河海冰冻。
稍后,里面似乎又传出来了红玉素梅的声音:“孟断齐是已故寨主孟铜的长子,孟老乃是我的至交,你们私定终生虽然瞒着娘,但是好在门当户对。眼下虽然孟铁受到了鹿轩女的蛊惑,还有副寨主霍无烙的叛乱,但是党羽甚微,上不能服众,下不得人心,火蛮寨孟老的旧部大多数都是忠心于长子孟断齐的。因此叛乱早晚必败,届时火蛮寨主便是我红玉堂的姑爷,两家永结同心。乖女儿,眼光不错,那孟断齐长的浓眉大眼、一身正气,娘看了就喜欢······”
阿索的手似乎瞬间变的冰凉,不住的发起抖来。
呵呵,呵呵呵······他气极反笑,是啊,自己这个丑陋的铁头怪物,如何比得上浓眉大眼的一方寨主,好啊,好啊,哈哈哈,可是,你们又何必假惺惺的欺骗我呢?要不是我今晚亲耳听见,你们还打算戏耍我到什么时候呢?呵呵呵,他靠在墙边,嘴角上扬,眼泪却止不住的往下流。他只觉胸闷的喘不上来气,那种窒息感几乎要把他拧断、绞碎一样,宛如身中乱箭,千刀万剐。
正如他的心。
那是一种他从未体会过的情感,绝望、失落、忧愁、愤怒、伤心、冰冷、胆怯、怨恨掺杂在一起。他此刻脑袋里“嗡嗡”作响,震耳欲聋,已经听不清她们接下来的对话了。
阿索已经忘记上次崩溃是在什么时候了,或许是十几年前父亲离世的时候吧。他不敢继续呆在这里了,他甚至无法想象今后该怎么面对红玉霓裳,或许最好的结局,就是再也不见吧。
夜,冷月,寒风。
乌啼,蝉鸣,柳腰如折,人影似疾。
阿索发了疯一样的狂奔着,他已经不知道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要去往何方。只想把身上所有的力气,全部用尽!!手机用户看北涯群魔传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119700.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