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
“你这个狗崽子,这么长时间就带回来这个!”坐在那把破旧藤椅上中年人怒拍一下桌子,把那张票扭成一团劈头就给我扔了过来,“今天没你的饭!”
“……”
我没有回应,心里不安和愤怒交织,压抑的感觉顿时充满全身。我死死地瞪着面前这个斜眼儿男人,可恶的人,可恶!!
他叫杨一钉,人称杨老斜,是个贼,也是……我的养父。
这不是第一次了,我要说我已经习惯,那也说的过去。不过今天我被人打成这样,他没有半点关心和怜悯。
“你干嘛?”他怒气凶凶走到我跟前,使劲用手推到我额头上,“眼睛鼓那么大,要造反啊!!”
“嘶!”他不偏不倚,刚好蹭到我的伤口,痛的我直咬牙,“我,我已经尽力了!!”
“尽力?”他头扭到一旁,斜眼看着我,“我看你是不想混了!”
他说完,回身拿起桌子上的茶杯,把茶水倒在手上,清洗着手上的血渍。突然,他用力把茶杯一扬,冰冷的茶水,扑撒了我一脸,“让你清醒清醒。”
疼痛,难受,让我呼吸变得急促,片刻后,一股怒火从内心深处破鞘而出。我一脚踹翻身旁的矮凳,“我不干了。”
“哟呵!!”杨老斜瞪大双眼,一脸惊讶,片刻后说,“翅膀硬了嗦,老子把你养这么大,竟然敢这样和我说话。这些年你吃我的住我的,没想到老子养了你这么一个白眼儿狼。”
“……”我冷冷看着他,“我不干了。”
“好,你不干了,是吧?”他楞了下,又走到我跟前,“不干了,好啊,我看你老早就想了。”
“……”我依旧瞪着他。
“好,我成全你。”他眯着眼睛想了想,扯着嗓子说,“这些年,你在这里的吃住,加上偶尔的医药费,算我便宜你,你给300块,我就放你走,就当老子没养过你这混蛋狗崽子。”
300!?我年纪虽小,可还是很清楚这300块是怎样的天文数字。这年,听说工人的平均工资也就二十多,三十左右。活12年我见过最大的钞票就十块钱。300?我是不可能拿出来的,也不可能偷到。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呀哈?”他不屑一笑,贴在我身前,低头冷冷地看着我,“小子,别敬酒不吃啊!老子能让你活命,也能马上让你见到生你的那个贱人!!”
“你狗日的!!!!”我大吼着。
杨老斜笑起来,“父母就不是好东西,儿子又当贼……”
这句话,让我彻底失控了,“你妈的!!”我忍着全身的疼痛,一下扑到他身上,使劲儿抓扯。
小孩子哪里是一个壮年人的对手,杨老斜的眼再斜,可是力气很大,抓着我的衣领向外一扔,脱手的那一刹那又加上一脚,我瞬间被踹飞撞到了木板门上。
“嘭!”
“咳~咳咳!啊~~”我疼的差点晕过去。
“小子,是你刚才说的,要命不要钱,老子今天就成全你。”
我抬头,发现他捡起了刚才那个矮凳走到我面前,斜眼看着我说,“念在你我父子一场,我会让你死的痛快一点。”
他话音一落,把凳子举过头顶,没有让我有半点喘息,直接砸向了我。
“不要~!”我用胳膊挡住头,颤抖着。
可片刻后,本应该打到我身上的凳子,竟没有动静。我慢慢把胳膊移开,抬头一看,发现凳子被杨老斜稳稳拿着,一动不动。
怎么回事?
因为凳子挡住了视线,看不到他的表情。片刻后,发觉有点不对。我强压着心里的不安,把头慢慢移开。他整个人竟然一动不动,那双标志性的斜眼儿透出一股杀意,死死地盯着凳子和我的方向,只是脸上的表情似乎凝固了,没有任何变化。
我手脚并用,后退两步。
安静了好一会儿,他一直没动,这种气氛,诡异到了极点。我深深地呼吸一口,拉了拉被冷汗浸湿的衣服,正准备上前看个究竟,谁知道就在这个时候,有一滴红色的液体从他脸颊上落到了地面。我还没反应过来,发现杨老斜的眼角有些奇怪。
我站起来,瞪大双眼,惊讶地发现在他眼角处不知道多久出现了一道小口子,正好有一滴血慢慢渗出。片刻之后,他眼角的那道小口子竟然慢慢顺着脸颊往下延伸,如同有一把隐形的快刀正从他的眼角往下划。
我以为自己看错了,使劲挤了挤眼睛,屏住呼吸走近一看……
“妈呀!”刚靠近,那长长口子上的皮突然往外翻,露出了白白的皮肉。杨老斜腮帮子上的骨头和牙齿,立刻显露无疑。
这样的视觉冲击,让我胃里顿时翻江倒海,幸好一直没吃饭。干呕几下再看时,那条口子已经从眼角延伸到了嘴角。加上翻起的皮下面的骨头和牙齿,乍一看,放佛在杨老斜的右脸上又活生生长出一张大嘴,还是血淋淋不规则的嘴巴----无比狰狞!
我只觉得气紧,在看杨老斜最后一眼后,拔腿往门外跑。一转身,直接傻掉。
刚才还在身后的门,居然消失不见,成了一堵墙。我以为太紧张弄错了方向,快速往其他地方看去才发现,不光是门,整个房间连窗户都没有,包括杨老斜身后的桌子,椅子也同时消失了。房子似乎在一瞬间变成了一间封闭的空间。咋回事?我一屁股坐在地上,蒙了。
就在这时,杨老斜身上的衣服如同变魔术一样慢慢出现了很多破洞,破洞下面的皮肤也像脸上那样,满是口子!片刻之后,他全身布满这种伤口,血很快就把衣服染红了。我倒抽口凉气,发现他身上的这些伤口,越看越像是被人用刀砍出来的。
突然,“啪”的一声,凳子掉到了地上。
心脏被这声音吓的“咚咚”直跳,更可怕的是,不是杨老斜没拿稳凳子,我看到他的手,竟然从手腕处断开了!断手牢牢抓住凳子,鲜血把凳子染红了一大半,并顺着凳子流到了地板上。
我显然已经无法承受眼前发生的事情,惊恐的大叫起来。不知道是不是我声音的原因,在喊完之后,更加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下)
杨老斜在我眼皮子底下,很快,无比诡异的就被鲜血染红了。血在他的身上越积越多,到最后他整个人变成了一个血人!鲜红色的液体从杨老斜的头顶,肩膀往下渗,慢慢地,我已经无法辨别出眼前的他是个人了。血在其表面翻涌,不停从身体内往外冒。
与此同时,屋子不知道多久竟然变成一片巨大的黑色空间,我吓的嘴唇干裂发麻,全身不能动弹。
血人越长越大,形状从不规则慢慢变成圆弧状,我越看越像一枚巨卵……就是,鸡蛋的形状。只不过,比鸡蛋大了无数倍。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无法避开这玩意儿了,用舌头轻轻润湿一下干裂的嘴唇,撑着地,痛苦地站起来,努力呼吸了几口带着非常浓烈血腥味的空气,强压心神,死死盯着这诡异的东西,就算死,老子也要在死之前看看它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此时,血蛋表面的血突然间停止涌动,片刻之后,它变得十分光滑。我屏住呼吸,使劲锤了下自己的胸口,再次靠近,没想到几秒之后血蛋又毫无征兆地开始波动。下意识退后一步,眨眼间,它的表面慢慢鼓起了一个一个成人拳头大小的包块,如同癞蛤蟆身上的疙瘩,恶心至极。
“噗,噗噗……”突然一股血腥味传遍了我的全身。这些大包块竟一个接一个爆开来,霎时间,飞出了好多暗红的东西。我一怔,暗叫不好,正要躲,谁知道,飞出来的东西速度太快,不偏不倚正好飞到我嘴里,顿时,
“呕----呕--------”
这味道毫无悬念把我弄吐了,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一个侧身,居然整个身体悬空,跟着,重重摔在了地上。
哎哟!!我靠,好痛啊!
“哈哈……”
旁边传出了小孩子的笑声,我发现不对,立马坐起来。
“他醒了,快跑啊!!咯咯!哈哈!”
我看到几个小孩儿一溜烟跑了,而这个时候,我才明白刚才的场景原来是个梦!
只是……我怎么还感觉恶心,嘴里的味道怪怪的,下意识用手一摸----一手的血。
靠!我急忙扭头,往地上一看,一副血淋淋的生猪心就在我屁股后面。
“狗日的!”我骂了一句,快速起身,赶紧喝了一口茶水,咕噜咕噜漱了好多口才勉强把嘴里的腥味去掉。
“尹兄弟,又被小孩子恶作剧啦?”一个女人突然站到我的摊前。
“您别说了刘大姐,这帮小屁孩儿,老和我过不去,这大夏天的打个盹儿也不让人省心。”我边说着边把猪心捡起来扔进三轮车,“今天晚上就吃它了。”
“呵呵,”女人笑了笑,“谁叫你平时总喜欢和他们开玩笑欺负他们。”
“哎,”我耸耸肩,“对了,您今天准备来几斤肉?”
“几斤?”刘大姐惊讶一下说,“我就一个人,和你一样,几斤?给谁吃?”
“我呗,您多做点儿,今晚去您那蹭饭!”我嬉皮笑脸地说。
“你这小子,一肚子坏水儿,老人家也不放过,把你的花心存着留给那些无知小妹妹吧!”刘大姐根本不在意我开的玩笑,仍然笑容满面地挑选肉,“那,就这块了,三两,你看准了割,先说好,多了我不补钱。”
“好呢,多的算我的。”我拿起案板上的刀,手起肉落,一称,三两,分毫不差。
我叫尹天宝,今年27岁,1981年退伍,到如今已有四年。退伍回来后,改革开放正进行的如火如荼,这个肉摊也就摆上了。
我的肉摊,是改革开放之后,县城最早几个个体户肉摊,那年还上了报纸。换在几年前,不会让私人做生意的。别说摆这么大个摊子,就是拎个篮子卖点花生,那也是不允许的。肉摊刚开张的时候生意确实好,物以稀为贵嘛。只是这两年,县城的个体肉摊越来越多,整的生意一年不如一年。
然而,比起和杨老斜生活的那些年,现在已经好了千倍万倍。那会的生活简直就是地狱,经常都要帮他去偷钱、偷粮票。被人打不说,只要他一不满意,还得饿肚子,被他打骂。12岁那年,他不知道干什么去了,消失了大半个月。我再次看到他的时候,已经面目全非,全身数不清的不规则伤口。最狠的是,他的手都被弄断了。不久以后,便去世了。
不过,话说回来,不是他收养我,我现在估计已经饿死了。当然,对于他,我的情感多于狠。帮他偷了那么多年东西,又把他顺利安葬,也算是我还给他了。
在杨老斜死后的那几年,我是在少管所度过的。虽然那段日子不堪回首,好在有那段经历,才把我拉回了正道。后来因为表现良好,又在大家的帮助下顺利当了一名军人。至于我的父母,哎,从小就没有父母的概念,他们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我绝对地空白。生了我,又不要我,有时候想着还是好恨。可是,也许当年他们有自己的苦衷,我,更多的是无奈。自己身上有一张女人的照片,我一直觉得她就是我的母亲,但是,究竟是不是,只有天知道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老是梦到小时候偷粮票的事情,也梦到杨老斜。就说刚才那个梦,更是我最近以来做过的最诡异的梦……可能这几天生意不太好,精神压力稍大吧。
“喂,杀猪的!”
靠,最讨厌别人这样叫我。
我郁闷地抬头,面前的人吓了我一大跳,老子手上的刀差点给他砍过去----这人,好吓人。
夏天穿的衣服少,一眼就能看到他没有左手。左肩膀那里像戳了一个短木棍一样。他左边的脸被毁容了,疤痕纵横交错在一起,像面筋烤糊的感觉。没有耳朵,下巴上貌似也少了坨肉……总之,这人好像是遇到过什么事故,而且当时很惨烈。不过,他右侧脸还算比较完整,能大概分辨出他的年龄,嗯……应该在40岁左右。
这人,没在我这里买过肉,我也不记得以前见过。当然,只要是顾客,我都笑脸相迎,其他的我管不了。
“您好,请问需要点什么?今天肉好惨了,你瞧瞧这些。”
我一个劲儿地给他介绍和推荐,可说了半天,他对肉一点反应都没有,那眼睛直勾勾看着我。
靠,老子可是男人,被一个男人这样奇怪地看着,而且还是这样恶心的男人,顿时心里好不舒服。手机用户看姜寿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13600.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