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要买点儿什么？”我继续微笑，“今天的猪才杀没多久，新鲜的很，您要是觉得哪个好……”
“你当过兵？”他完全没有理会我说的话。
“啊？”这个问题太突兀，让我感觉莫名其妙，楞了片刻后说，“是，是啊！早些年了，怎么？”
他听了后嘴角微微上翘，还是没有直接回答我，顿了下指着我的胸口说，“那东西你是哪里来的？”
东西？我低头一瞧，原来是我脖子上挂的吊坠。这吊坠的绳子没有什么特别，就是一般的红绳。只是吊坠比较特殊，材质是玉，且玉的颜色呈绿灰色。这种颜色的玉除了这个吊坠外，其他的我没有见到过。吊坠颜色特别，设计的形状我也非常喜欢，像蜗牛壳那样旋转的图案，只不过，图案的表面似乎故意雕刻的非常毛躁，乍一看，这个旋转图案有种奇怪的朦胧感。
这个东西，说起来还和杨老斜有关系。他去世后，因为没有家室，没有子嗣，连远房亲戚都没找见。最后，他的那些乱七八招的家当除去有足够证据证明是偷盗的之外，剩下的都是我打理的，毕竟我是他的养子。结果一堆东西就没有几个值钱的，包括那个烂房子。
我清理出来的这些东西里，唯独这个坠子自己最喜欢。虽然这东西是杨老斜偷的可能性很大，毕竟找不到失主了，我占有也不算过。除了吊坠本身我喜欢，它对我来说，还是儿时生活的纪念，非常有意义。小时候和杨老斜生活的那些年，很艰苦，但绝对值得我一辈子去回忆。我后来的坚强与韧性，和这段经历密不可分。人的一生，每一寸的步伐，每一次的挫折，对自己来说，都极其重要。
只是，在少管所和当兵那几年，身上都不允许佩戴装饰物，当时就把坠子放在了杨老斜给我留的那破房子里。当兵回来后，我清理以前东西，才把它重新找出来。虽然过去了好几年，拍掉灰后，这东西的成色还是当初的样子。我接上断绳，就这样戴在了身上。
只是，这怪人问我这个干什么，我看着他说，“这东西哪来的好像和没什么关系吧？你问这个干什么？”
“哦，”他又笑了笑，“觉得它好看，随便问问。”
“你到底买不买肉？”我有些不耐烦。
他看着我，没有回答我，想了片刻后，咧着嘴说，“兄弟，最近生意是不是不太好？”
“我的生意好不好，好像和你没有太大的关系吧？”
“呵呵，是，只是……”他又看了看我，“有个发财的机会，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发财？他那张扭曲的脸让人很抵触，还说这么不靠谱的话。这人不是什么好人，我心里突然有了防备，对他没好气地说，“对不起，我没兴趣。”
“哎呀，小伙子，”他的半边嘴角上翘下，说，“我很认真的。”
“你认真？”我觉得好笑，“我不认识你，我也认真的，你说的我都没兴趣。你要不是买肉，请你离开，别妨碍我做生意。”他一直站在我的摊前，长的那么吓人，谁还敢过来买肉。
我抬手扬了扬，又说“快走快走！”念他是个残疾人，我也不和他计较。
“呵呵。”他竟然一点儿没生气，还笑了一下。片刻后，唰一声，竟然从衣服兜里抽出一沓钞票，扔在案板上。
“你的肉，我全要了。”他说。
我看着那沓钞票，蒙了。那是一沓崭新的10块票子，看厚度，得有300左右。这钱，足够买下我整个肉摊加上三轮车，然后还得剩一半。靠，我把目光挪到他身上，上下又认真打量一下这丑人，他，这么有钱？不像啊！要知道，在这个年月，十块钱，最大面额的人民币，我要不吃不喝存一年才能这么多。
我咽了一下口水，谁会和钱过不去，“你，真的要买？买多少？”
“刚才说了，我全要。”他伸出小指反着掏了一下那没有耳廓的耳洞，然后，目不转睛盯着我。
我盯了下案板上的钞票，又抬头看看他。说实在，他看上去确实让人恶心，那钱看着却非常舒服。
“你确定？”我给他指了指三轮车盖板里面，“加上这里面，我有120斤肉。”
“你不用怀疑了。”他继续说，“不光你的肉，你的肉摊和车我都一起买了。这钱应该足够了……”
听了他这话，我并没有激动，反而皱紧眉头，心里说不出的别扭。压低声音对他说，“你今天是来找麻烦的吧？”
“小哥，看你说的。”他反手摸了摸脸上的僵疤，又假惺惺笑了笑，“我要是找你麻烦，还用着着和你磨吗？我确实有事情找你帮忙，希望你听我把话说完。至于今天你卖肉的误工费，那，”他抬抬下巴，说，“这些钱，不是买你肉摊的，算弥补你今天的损失。”
听他说完，我心里热热的，很纠结。
“你有屁就放，说完赶紧走，别妨碍我做生意。”我不会和钱过不去。反正我心里已经准备好，不管他说什么，说完我肯定无法帮忙，让他走就是了。
“呵呵，那行。”他说着，把手伸进内包里，掏出了一张照片递给我，“你先看看这个。”
我疑惑接过照片，居然发现是一张彩色照片。
“彩色的？”
“嗯！”
这让我有些惊讶，虽然彩色照片去年已经在大城市某些高档的照相馆出现，但是毕竟是个新鲜玩意，看到过的人还不多。而且，一张照片的价格，够一户普通人家三个月的生活费用。所以，现在一般人照相一般还是不会选择彩色照片。
这怪人，果然有钱。
感叹片刻，我认真看了照片。这是一张湖的照片。湖不算大，它的一周全是葱葱郁郁的树木。只是，我很奇怪，把照片来回翻了翻，并没有在照片上看到什么特别的或者奇怪的东西。
“什么意思？这照片怎么了？”
“这么明显的东西你看不到？”他反问我。
我好郁闷，又边看边抱怨，“你这人，有事情就不能直说……哎？”
我话没说完，突然发现确实不对。这湖……我抬头看了一眼他，然后把照片逆着阳光，又仔细看。
“怎么样？看清楚了没有？”
“湖里的那些影子是什么东西？”我看到照片里湖的中心有一些很淡、模糊的影像。
“……”他没有回答。
“你说话呀！”
“你就光看到些影子？”
“怎么？还有其他的？”我确实没有发现什么东西了。
我把照片递给他，“你不耍我了。”
“我从来没想要耍你，是你一开始就在排斥我。”他淡淡地说。
“……”听他这样一说，我顿了顿，似乎是这样。仔细想想，这个人外形太难看，谁见他都会讨厌。可我对他并不了解，他是好人坏人，至少现在没有定论。
“我真的看不出来，你说吧，别他妈浪费老子时间。”我说。
“那些影子，”他瞟了一眼照片，“你不觉得连起来像什么东西吗？你把所有能看见的影子，不管深浅，都连起来。”
“连起来？”
我狐疑地按照他说的方法，把湖中能分辨出来的影子试着全部连在一起……片刻之后，我浑身一震，咽了一口口水，立马看看自己胸口的那个坠子，又对比照片，不会吧，这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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