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柳晨和我着急离开医务室的原因各不相同,不过我从没见过他脸上这样焦急的样子,看来忘忧堂的确是出了大问题。
忘忧堂到学校的距离只有半站多路,打不到车的时候,直接跑过去倒还快些。柳晨已经拔腿开跑,我只好跟在他身后。
按我的想象,忘忧堂现在连魂器都没有,灵鬼也是那个呆傻的殷素丽的魂魄,能出什么大事呢。
柳晨一路上一言不发,直到看到文化路街口了,他突然扭头对我交代了一句:“程铎,忘忧堂眼下没有拿得出手的魂器,能不能渡过这关,全都要靠你了。”
“到底怎么回事啊?”我跟着他瞎跑了一路,满肚子都是疑问,现在这小子突然这么郑重的拜托我,我怎么觉得心里直打鼓呢。
“殷素丽的魂魄,正在冲撞法阵。”柳晨停下脚步,面色肃然,“地缚灵如果离开了被束缚之地,会变得越来越暴躁,戾气也会越来越重。”
我没听柳晨说完就打断了他,“你早知道把她换个地方的话,会变得暴躁变戾气重,那你还干嘛把殷素丽的魂魄拘在法阵里?”
“问题就在这里啊,殷素丽的魂魄根本不是地缚灵。我反反复复查过了,教五楼里没有地缚场,所以才敢放心把她留在忘忧堂里。”看来柳晨这一次也失算了,殷素丽的情况,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
“那现在要我干什么啊?”我也着急了,虽然说经过了前些天的锻炼,我对这些阴魂啊、怪物的东西,接受度稍稍提高了一些,但绝对不代表我就已经不害怕这些东西了啊。
说到底,我仍旧是个平凡人,没有柳晨那些稀奇古怪的本事,也做不到猛鬼现于前而面不改色。
“法阵里肯定容不下她了。”柳晨说这话时,盯着我的眼睛。
“你想干嘛?”他这个示弱的眼神一出来,我就觉得不好。每次柳晨有求于我的时候,那必然不会是什么好事。
“她的魂魄无处可去,你要是不收留她,明天日出的时候,她残余的这些魂魄就会消散了。”柳晨皱着眉对我说道。
收留?我一想,不对啊,这又是要让我鬼上身的意思么。我知道自己现在体质特殊,使能偶然充当个魂器用用。但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我也不愿身体里带上一只鬼去到处瞎转悠。
我使劲摇头,任凭谁,也不会愿意反反复复被鬼上身吧。
“唉,”柳晨叹了口气,“这件事的确不能勉强你。既然这样,那咱们去送送她吧,说到底,这也是个可怜人,死去那么多年了,不但至今死因不明,还变得呆呆傻傻。轮回是注定和她无缘了,没办法了,谁让她命该如此……”
我一听这话,胸口的火气就窜到头顶了,“什么叫命该如此啊,她二十多岁在人生最美好的年华被人给害了,害他的人可能至今还在外面逍遥着呢。眼下她自己却要魂飞魄散了,哪有这样的道理。”
说完这话,我才发觉自己又上了柳晨得当。这家伙现在是把殷素丽魂魄的未来完全交到我手上,我要是狠狠心咬咬牙,今天拒绝了这事,那么殷素丽注定魂飞魄散,我也会一辈子背上良心上的包袱。
可是要是我就这么答应了柳晨,接下来还不知会被卷入怎样漩涡中去。他对殷素丽为何会发狂冲击法阵的原因只字未提,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更大的危险。
“算了,我也就是个只剩小半条命的人,还怕啥风险,来吧,让她上我的身。”我一捏拳头,又碰到了刚才的伤口,疼的我直呲牙。
柳晨却犹豫了,“她本来魂魄残余的阴力就少,这次这样一闹之后,估计以后也修不成鬼术了。”柳晨低头想了想,“这样吧,就这一天,明天你去见见王永志,然后我来想办法让她离开吧。他们之间的恩怨情仇,就此算是了结。”
我有些黯然,按柳晨的说法,殷素丽的魂魄已经越来越弱,即便上了我的身,也再撑不过几天。而让我去见王永志,权当让这阴阳相隔的人见上最后一面吧。
“王老师不是挡住了自己的阳气,鬼魂看不见他么?”我问道。
柳晨摇摇头,“虽然我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但是让人暂时见鬼的法术太多了,这些并不是问题。”
我们俩说话间已经到了地下室入口,柳晨深吸了一口气:“程铎,现在这个情况我以前也没有见过,说实话,我不清楚咱们下去以后要面对什么,你确定跟我下去么?”
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儿我脑子里浮现的,竟然都是殷素丽偶然留下的那些画面。她的那种等待见面时期待,见到爱人时的欣喜,希望落后之后的茫然,这些情绪都留在了我心里。
我对柳晨点了点头,内心里,我不希望一个曾经那样鲜活的生命,就如此寂寂无名的消散于风中,我还是想为她做点什么。
柳晨面色严峻,而这时候,我站在地下室入口,只觉得呼呼地冷风从黑暗的阶梯里吹出,这中带着潮湿气息的冷风,吹到人皮肤上时,就像被一条冰冷的舌头舔弄。
“这不像是殷素丽的阴气,她没有这么大的力量。”柳晨感到这股阴风之后,也是分外讶异。“我先下去,如果没什么问题,你再下来。”
柳晨拿出手机调亮灯光,朝地下室走去。
我看着柳晨手中那点光亮逐渐被黑暗吞噬,再也看不到一丝光线。地下室里静悄悄的,没有脚步声,没有开门声,柳晨走下这条阶梯时,就像整个人凭空消失了一样。
“柳晨!”我冲着浓墨般的黑暗喊道,却没有回音。
天色逐渐暗淡,秋日的傍晚总是短暂,我觉得自己站了没有多久,四周却已经陷入一片黑暗,远处的街灯已经亮了起来。
柳晨下去了已经有二十多分钟了,我越来越担心,不仅仅是担心柳晨,也担心殷素丽那个游魂。会不会是殷素丽在法阵里闹得太凶,柳晨把她直接……了结了。
还是自己下去看看吧,做这个决定时,我突然心口一紧,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扶着手边的墙壁,我缓缓往地下室挪动,空气中那种湿冷的感觉似乎淡了一些,我定了定心神,拿出手机照着脚下。
“柳晨!”地下室里仍旧寂静无声。
我接着往下走了两步,突然觉得背后变得沉重起来。回手摸了一把脊背,除了汗水并无他物。可是我现在每迈动一步,都觉得步履分外沉重,就像是有人趴在我背后。
这想法吓得我一激灵,我猛一转头,眼睛竟对上一双惨白的眸子。是雨夜里的那个少年!那个老五家的大儿子。
“咕咕。”我耳边吹起冷风,那少年张着空洞的嘴,似乎正对我说什么。伴随着他青紫的嘴唇一张一合,我只看到他那无底洞一样的嘴里,开始汩汩地向外淌着黑水。
“替我好吗?”他眼皮眨了一下,瞳孔中一下也被黑水涌满,乌黑的眼泪沿着他脸颊徐徐滑落,眼看就要滴在我胳膊上。
当然不好,这还用说吗。我用力想要甩开他,可他原本重如磐石的身体竟突然变得轻飘飘的,甚至他的脸也变得透明起来。下一刻,少年竟然凭空消失了,就像是他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我转身看向身后,那里只有些冰冷的台阶。
胸口剧烈起伏着,我现在能够确定,这少年应该就是阴魂。与相对温和的殷素丽不同,他似乎有着极重的怨念。而且最令我不明白的是,这少年似乎是缠上我了。
“你怎么这么慢?”地下室的小门前,突然响起柳晨的声音。这话所虽然说得并不客气,可对现在的我来说,无疑就像是天籁一般动听。
“柳晨,我去,吓死我了,刚我叫你,你怎么不回答啊。”我拼命朝着柳晨奔去,那个少年的鬼魂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出现,有柳晨在身边,我就放心多了。
“有点麻烦,不过我已经搞定了。”柳晨说话的声音有点慢,几乎是一字一顿说完的。
“搞定?”我一愣,不明白柳晨说的到底是安抚了殷素丽的魂魄,还是已经把她给了解了。“你没把她给,灭了吧?”我吞了一口口水问道。
柳晨眼皮一翻,黑眼仁大的吓人。霍,我被他吓了一跳,“没想到你还戴美瞳啊,原来我咋没发现呢。”为了缓和一下眼下的紧张情绪,我还试图跟柳晨开玩笑放松一下。
柳晨并不怎么欣赏的我幽默,也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伸出手,半握的拳头里捏着一团不知是什么的黑乎乎的东西。
“替我一下,拿着这个。”他把手伸向我,而那团乌黑的物什,隐隐散发着一种令人作呕的臭味。
我皱着眉头不太情愿接手,我寻思着柳晨不愿回答我的问题,手里却拿着这么个恶心的东西。难不成是他真把殷素丽的鬼魂给咔嚓了,留下点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让我处理。
见我半天不愿意动,柳晨往前走了一步,要把他手里的东西硬塞过来,“替我!”他语气硬硬冷冷。
但这两个字一出,我就觉得像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面了,这根本就是那个少年的声音。手机用户看诡楼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13864.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