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晨从一开始就撺掇着让我进入教五楼的离位，我不知道他是有怎样的用意。但是事情发展到了眼下的局面，尽管我心里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我面前似乎也再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不过既然我此时只是魂魄，自然不必在循规蹈矩沿着走道去二楼，我稍微辨别了一下方向，就冲着面前的墙壁一咬牙，就准备硬撞出去。
还没等我接近那墙壁，就赶紧停下。毫无血色的惨白手臂已经从缝隙中戳出，直直刺向我。身后，那两个半身的黑影也用手掌当腿，爬到了我跟前。
我试着将身影提高了一些，打算避过地上那两个半身人影，从这里撞出去。
“呼，呼，呼。”
一旁垃圾桶中的纸片纹丝不动，走道里却涌起一阵风声。
“噗！”
另一双手臂从墙中刺了出来，带出的灰白墙皮落在那两个半身人影头上。
我退后了一点，免得被这双手碰到。可这时，令我头皮发麻的一幕出现了，原本平整的墙面，开始变得如同鼎沸的水面一样。一个个巴掌大的圆圈，从墙后凸起出来。正面墙壁剧烈的颤抖着，像是无数人正从墙后用力推着一样。
我的目光盯着离我最近的一处凸起，越看越觉得那里有高耸的鼻梁、深陷的眼窝、突出的耳廓，根本就像个人头！这个发现令我震惊不已，同时拼命飞身后撤。
“噗！噗！噗！”
无数头颅破壁而出，它们无一不是双目紧闭，却张大长满尖齿的大嘴，朝我用力张合着，像要把我撕碎一样。
“柳晨，我x你祖宗！”我大骂一声，继续后退着，却发现整栋教五楼的墙壁都开始颤抖，越来越多的凸起几乎挤满了每一面墙壁、地面、天花板上。
“那些只是幻象，你快去离位，那里应该有它的精心。”柳晨的影子忽地一下飘开了。
我不觉得墙上的这些是什么幻影，它们拉扯着我的腿脚，我便无法前行，它们卡住我的脖子，我便觉得再无力气。我躲开墙壁和地板，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地在教五楼里乱闯。
“你永远也得不到她，即便这些年来你藏起她的魄力，让她丢失回忆。可她一有机会，最想做的还是逃离你！”柳晨的话像把尖刀，刺得教五楼心在滴血。
不，我不是使用比喻修辞，教五楼此刻，二楼那间柳晨号称是它精心所在的地方，正汩汩地向外流淌着一些浑浊的液体。
此时我已经逃到了三楼，在三楼的楼梯口上，勉强可以看到离位的那间房门紧闭，从门板的缝隙下面，流出的暗红色近乎黑色的粘稠液体。
整个教五楼里我已经无路可退，尽管内心排斥柳晨的建议，可我此时也不得不朝着那个房间飘去。
“不是那样的，不是那样的！”教五楼已是嘶吼，它的声音显得极为虚弱，说完一句之后，平息很久之后才接着说道，“你们才是伤害小丽的人，只有我能保护她。”
我愣了一下，觉得剧情反转的实在太过惊人。当我听说殷素丽的魂魄是被这个成精的教五楼困在其中，我便觉得这教五楼是个凶恶的精怪，饱含恶意。
而眼下，听它这口气，似乎恰恰相反。殷素丽的魂魄被困在这里，并非是因为教五楼诚心作恶，反倒是因为它对殷素丽心存爱慕？
“保护她？把她魂魄困在这里二十多年就是保护她，你这谎话说的，以为别人会相信么？”柳晨的话听起来极为讽刺，我想不仅是教五，就连我都有些不舒服了。
其实这时，我反倒是有些相信这栋怪楼的。因为我曾见过它与殷素丽之间的相处。如果子夜里，殷素丽变回尸身本来面目，即是那个头颅的时候，那么那团灰雾，便是教五楼的样貌。
它是一直在帮助殷素丽的，无论是支撑她的头颅，还是帮助她进入那间储物室。我现在推测，他们那天的争吵恐怕就是殷素丽看到易于被鬼上身的我，便动了离开了教五楼的心思。
他们当时吵得那样激烈，却也没见灰雾真的把殷素丽怎样。最终殷素丽还是了了心愿，上到我身上，离开了教五楼。
这一刻，我竟然相信，这栋怪楼，是真心爱慕着殷素丽的。尽管我简单的脑袋如何也想不通透，一栋楼为何会对殷素丽这样一个女孩亦或是女鬼动了心，但我却能够相信这份情。
柳晨在楼外似乎不止用语言在攻击教五楼，我发现四周墙壁中的那些怪影明显少了许多，看来教五楼被柳晨削弱的厉害。要不要进入那间柳晨一定让我进去的储物间，我仍旧犹豫着。
“趁我吸引了它的注意，快进离位。找到一个赤红色的珠子，我会在窗口的位置接应你。”柳晨的话突然在我耳边响起，奇怪的是教五楼却像听不到这声音一样，不为所动。
我四周看了一圈，虽然那些墙壁中的怪手怪头少了一些，凭我恐怕也难以从它们当中的空档之中逃走。既然这样，我还是老老实实去那个离位看看吧。
自从那间我还算熟悉的储物间开始汩汩往外冒血之后，我心里隐隐有点同情起这栋成精的大楼了。它吐字不清的话语，结合那日我看到它与殷素丽相处的场景，让我难免将它想象成一个为爱痴情的奇精怪，守护女鬼的诡异楼。
柳晨在外面噼里啪啦地陈述了一堆教五楼的罪状，什么拘役魂魄啊，什么爆炸伤人啊，我突然觉得他有些过于武断。因为此刻我人在教五楼里，还能看到一点这次爆炸的痕迹。从二楼东面的一间实验室往外，走廊和教室门窗都是焦黑一片。
可我记得清楚，我们学校所有试验课程都安排在早上和下午第一节，四点之后实验室早已人去楼空。更何况我刚才从那一片狼藉之上飘过，根本没有看到一丝血迹。回想到教五楼其他几宗罪名----储物间内关了保洁大婶整夜，夜班发出吓人怪声，都没有什么攻击性的行为。
现在，我特别想要知道，教五楼到底是正是邪，而它口中所说“为了保护殷素丽”，又是不是真情。直觉告诉我，一切的答案，就在我眼前的这扇储物间小门背后。
“进入离位了么？”柳晨的声音再次传出。这次我可以确定，教五楼的确听不到他的话，因为这声音近若耳畔，如同柳晨此刻就贴在我身边低语一样。
“你怎么……”我开口，却被柳晨的声音打断。
“你不要说话，我用了鬼术干扰教五楼，现在他已经幻听。这些话只有你能听到。程铎，你必须拿到那枚赤色珠子，我思来想去，那枚精心可能能救你的命！”
我轻飘飘的身体突然一震，归根到底，拿到那所谓的精心，竟然是为了我破解我身上的那个东西。
我真是恨透了柳晨这个货的说话态度，明明是想帮我忙，却总是一副恶人嘴脸。早点说是为了解除这个隐患不就得了，我也不至于在楼里兜了几个圈子迟迟不愿意进去啊。
这一次，我毫不犹豫，一下扎进了那间小小的房间。
“你听说了么？”
“什么？”
我的眼前模糊一片，耳旁却传来阵阵低语。几个年轻的声音，我都很陌生，只是偶然飘出的几个名字，我却觉得熟悉。
“殷素丽啊。”
“她怎么了？”
参与谈话的人似乎在逐渐增多。由最初的一男一女，变为几个人之间得的议论。
“哦，我听说了，她私下里勾引实习老师，好像被教导主任撞见了。”
“啊，真的么？”
“啧啧，当然是真的啊。我还听说啊，就在这栋楼里，她主动投怀送抱的，王老师还拒绝来着。”
“怪不得她上周被教导处叫去了，原来是因为这事啊。”
“那你以为呢，而且，她好像还不承认，还说她没有勾引老师，说是他们两个人是自由恋爱。”
“学习不是明令禁止师生恋爱的么。”
“就是啊，更何况，王老师当场就否认了。”
“那她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
“可不是嘛，还想陷害王老师，心太坏了。”
我突然反应过来，这是过去某个时间内，发生在这栋楼里的对话。没想到当时的流言蜚语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无法想象，殷素丽在当时承受着怎样的一种巨大压力。
然而，此刻我却无法辨别，他们之中谁说的是实情，而又有谁是在故意从中挑拨。
低语声越来越远，似乎那群人们渐渐远去。我眼前灰蒙蒙的，似乎有个人影。那是个躲藏在门背后，身体不住颤抖的女生。她背后的那条马尾，我分明以前见过，这影子正是殷素丽。她听到了众人对她不堪的议论，眼泪，止不住地从她的眼眶中奔涌而出。
她就这么倔强地站着，紧握着拳头，等到周围寂静无声，所有的人都走光了，她仍旧一动不动，仿像一尊雕像。手机用户看诡楼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13864.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