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烟雾状的教五楼，在众多纸片小人的压制下，已经动弹不得。柳晨将那点紫色的火光轻轻送入灰烟，然后急速抽出手掌。
“嘶嘶。”
我听到一阵如同肉块在火上被炙烤的声音，接着，眼前的一切便开始变得模糊。
“你听说了么？”
“什么？”
“殷素丽啊。”
“她怎么了？”
“哦，我听说了，她私下里勾引实习老师，好像被教导主任撞见了。”
这段对话似曾相识，教五楼曾经让我看到过这次谈话。然而这一次，我知道是柳晨从中用了什么手段，我将要看的，是关于这次谈话被教五楼隐藏起来的秘密。
几个人还在说着那些不堪入耳的流言，我却越发觉得，其中的一个声音是那样耳熟。沙哑的，单调的，阴沉的，尾音带着机械摩擦的怪声。
那个一直挑拨着对话，一直引导众人相信殷素丽就是勾引实习教师的声音，竟然是教五楼的。
“你发现了？”柳晨的影子出现在一旁，“这次我剥去了这段记忆之中的障眼法术，你应该能看到事实原本的样子。”
是的，那个口沫四溅的女生，她有着灰色的模糊身影，而在她的脚下，阳光照射过去，竟然并没有影子投射。
学生们结伴离开教室，那个女生佯装去洗手间，一转过走廊，身影就像一阵雾气般消散了。而空气中的丝丝雾气，游走着，飘荡着，来到刚才那间教室里，停留在教室当中正互诉衷肠的两人头顶。
当王永志想要触碰殷素丽时，那雾气显得愤怒，突然冲出窗口，凝结成为一个人形。
“谁！”王永志起身去窗边查看。而他自然看不到已经再次消散的灰烟。
“教五楼一直在散布谣言，可是，为什么？”我对此百思不得其解，从教五楼的种种作为看来，它的确很看重殷素丽。可是它所做的一切又是如此矛盾，我根本无法理解。
画面刚刚转回那件储物室，柳晨再次抽出教五楼的另一段记忆。匆匆一瞥中，我看到那灰烟一阵颤抖。
“你呀，以后要多主动一些。这个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重纱。你们这些年轻人，成了家，稳了心，才能好好干工作啊。”杨老师语重心长地对王静嘱咐。
这段也是我曾经目睹过的画面，只是教五楼让我看的记忆就此戛然而止。而柳晨则翻找出了这之后的记忆。
王静满怀心事地离开之后，那位一直撺掇她应当主动去追求王永志老师的中年女人----杨老师，她的身形在阳光下越来越暗淡，终于变得透明，然后消失不见。
“这也是教五楼干的？”我觉得殷素丽当年似乎陷入了一个阴谋，一个教五楼暗中编织的，一张她根本难以逃脱的阴谋大网。
“还有最精彩的呢！”柳晨再次出手，这一次他没能顺利抽出教五楼的记忆。事实上，此时的储物室中，那团灰烟挣扎的厉害，已经抖落掉不少纸片小人。
我低头看着那些被灰烟撕扯成碎片的白色纸屑，一些还能看出一些小人儿胳膊和腿的形状。只是它们就像被烧焦了一样，不再洁白干净，而是沾染着黑灰色污秽，在地上颤抖着，随风被席卷而去。
“果然这才是它最深处的秘密。”柳晨两手齐用，我看到那点紫色的火苗，原本已经微弱的近乎熄灭，在他的催动下，竟然重新雀跃起来。“看看它究竟想隐藏什么！”
殷素丽发疯般的摇动大门，除了冰冷的金属撞击只声，诺大的校园里再无其他回音。寒假伊始，校园封闭，没有人听到这个女孩的呼喊求助。
上次我看到这画面之后，这个青春飞扬的女孩儿转眼间就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那时候我还以为她是因为一时的绝望，而自己走上了一条不归之路。
可是，现在看来，殷素丽在求助无望之后，颓然在楼里休息了良久，最终她站起身，目光重新变得坚定起来。我仿佛看到了这个女孩儿骨子里坚毅的一面，在那么多的挫折过后，她重新站了起来，似乎已经准备好放下身后的一切。
果然，她从楼梯拾阶而上，去往二楼。
月光下，我能够看清她的眼神。那样清澈坚定的眼神，绝对不像是来自一个一心求死之人。
殷素丽来到二楼唯一能够打开的那扇窗前，我明白了，她是希望从窗口离开教五楼。她来到窗边，推开窗扇探头向下一看。
我的目光跟随着她，也同时看下窗下。
窗下，竟是一片烟灰色浓雾，根本看不清一楼处的情况。虽然明知道这里是二楼，可是视野中这片浓得化不开的阴沉雾气，使得楼下的情形看上去如同深渊一般，令人丧失了跳下去的勇气。
我已经知道，这团雾气，一定也是教五楼在作怪。它阻拦殷素丽，不想让她离开。
殷素丽犹豫了，毕竟这样盲目地跳下去，即便只有二楼，也可能会受重伤。而学校已经进入假期封校时间，她变得孤立无助。我已经为她深深担忧起来。
这个女孩儿却比我更要冷静镇定，她在房间内思索了一阵，就有了决定。她取下了脖子上面那条厚厚的大红围巾，用一头在窗框上使劲打了个死结。
她要用围巾爬窗逃出这里，果然比我聪明多了。可是我却看到，窗下那团灰雾在缓缓上浮，一点点的接近着殷素丽。
“你为什么一定要离开，留下陪我不好么！”
殷素丽被寂夜里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她远离窗台，惊恐地望向窗外。
那团雾气翻滚着，变化着，终于变成一个类似人类的形状停在窗口，“你说过和我谈恋爱，你说过的！”教五楼发出尖利刺耳的声音。
殷素丽惊呆了，等这几乎要刺穿人耳膜的声音响起时，她捂起耳朵夺门而出。
走廊上，所有的窗子突然变得像镜子一般发射出殷素丽惊慌失措的脸孔。殷素丽不敢回头，不敢停下脚步，迈开大步朝着一楼大厅冲去。
每一扇窗户上面的画面竟然同时变了，画面中殷素丽惊恐的脸变得平静下来，幸福的微笑绽放在她嘴角。
“你可来了，知不知道我等了多久？”画中的殷素丽娇嗔可爱，眼中满是温柔。
我猜想她看向的人正是王永志，只是画面正中只有殷素丽的一张笑脸，教五楼显然不打算将王永志纳入其中。
“没办法，教研组开会嘛。”我听到画面外响起王永志的声音。
“我总是一个人在这等啊，等啊，有时候我都觉得，我简直是在跟教五楼谈恋爱了。”殷素丽当时说这话，应当仅仅是个玩笑。可是，画面却到此停止，并不断的重复起来。
“我是在跟教五楼谈恋爱……”无数个殷素丽的脸孔，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殷素丽已经跑到了楼梯口，却被这画面惊吓的停住了脚步。
身后，呼啸的风声紧追而来。
殷素丽终于不堪忍受这种恐惧，缓缓的扭转过头去。
那个灰雾凝成的人影，足有两米多高，头顶着走廊的天花板，那张空洞的黑色大口狰狞咆哮：“你是属于我的！”
殷素丽瘦弱的身体，被这股巨大的气浪掀飞，冲出了楼梯的围栏。而在那栏杆下面，竟然缠绕着一抹亮红的颜色。殷素丽可能至死都不明白，自己结在那扇窗框上的围巾，为什么会出现在了这里，并且死死卡住了自己的脖子。
“咳，咳，呃……”
殷素丽的身体悬空，徒劳地抖动挣扎着。可是四面空空如也，她手边没有任何能够借力的支撑。
我闭上了眼，不忍再看这残忍的画面。
转眼间，所有的画面烟消云散，我和柳晨对视一眼。得知了殷素丽死亡的真正原因之后，我知道教五楼绝非什么善良之辈，正相反，它工于心计，竟然能在二十年前，先是用煽动造谣和撩拨是非的多种手段让殷素丽孤立无援，最终亲自出手，把殷素丽硬生生杀死在了教五楼里。
“你倒是有些本事。”柳晨望向那团仍在与众多纸人斗争的灰色烟雾。
“原先我以为你是利用了历届学生们残存在这栋楼里的记忆，那些微弱的魄力来强化自身。看来我一直都看低了你！”柳晨面有愠色，我在一旁也是愤愤不已。
原来教五楼的成精虽然属于偶然，但是神智开启之后的它，迅速发现了众多学生们在楼里残留下的阴暗情绪能够成为滋养它迅速生长的养料。
于是这之后，教五楼就开始幻化作各种形象，或是曾经来过的师生，或是楼里经过的后勤人员。它专门混迹在人群当中，散布许多谣言和惊悚的消息。
当人们开始猜忌周围的人，当学生们对一个个的鬼话传说越传越真，将怀疑演变为恐慌的时候。教五楼那灰色的身影便再次出现了，它吸食这些负面的情绪，并不断壮大着。
难怪一栋楼龄仅有半世纪的建筑能够如此快的演化成为楼精，在教五楼自己的推波助澜之下，关于教五楼的恐怖传说持续了整整三十年。几乎每一届在这里上学的学生，都会为它留下许多惊恐地情绪，帮助它的生长。手机用户看诡楼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13864.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