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灰雾一阵剧烈的抖动，竟然从当中分裂开来，而我就被教五楼一下甩了出去。
我脱离了灰雾的控制，连连后退，摆开架势一脸警惕地远远站着。这时我才发现，教五楼的注意力根本不在我身上。
此时的教五楼已经非常虚弱了，灰色的人形虽然还有常人大小，却已经难以站立，它以双手支撑自己，瘫倒在地了。
“还有一种方法，会让她记得我……”教五楼眼下的状态已经几近癫狂，我看着它，却难以生出同情。毕竟这一切是它咎由自取，如果它当年没有那样谋害殷素丽，也不至于如此。
“还有最后一种方法。”灰雾喘息着，周身的雾气正不断散去。那枚隐藏在它身体内部的红色珠子，光芒也变得有些暗淡。灰雾低下头，似乎也在注视这枚凝聚着它所有力量的精心。
这个瞬间，我脑海里突然涌上来一个疯狂的念头，难道教五楼想要摘出自己的精心？给殷素丽？
这一夜，经历了几次的剧情反转，我对教五楼和殷素丽之间的这种复杂关系完全理不清楚。可是，教五楼说过，它宁愿被长久的怨恨，也希望殷素丽能够记得它。难道教五楼它，最终要选择这样一种极端的方式来证明自己么。
“啊啊！”
在我被自己的胡思乱想震惊的同时，教五楼竟然爬起身来，两条灰色雾气凝成的手臂，抬至胸口。
我目瞪口呆望向它，而教五楼感受到我的目光，也将那张诡异的灰脸朝我扭转过来。“你！”
它说话时，口气凶狠，似乎准备用上最后的力气把我一同拉进地狱。“你，对着天地起誓，保证把这精心给她。”
我整个人震惊了，教五楼想出的最后的办法，就是以精心延续殷素丽的魂魄，让她得以继续存留世间。而只要殷素丽还在世间的一天，势必需要依靠那颗精心维持魂魄的力量，那么殷素丽势必会记得这精心的主人。
教五楼所说的的，不能让她忘记，竟是这样。
我根本说不出话来，因为我没有想到教五楼会做出这样的决定。而它却显然已经耐心尽失，“快起誓，不然我就让你先死！”
我突然发觉，这件事其实并不违背我的价值观。毕竟精心给了殷素丽，还能够避免她魂飞魄散的结果，这对我而言未尝不是种安慰。更何况，因为需要靠我将精心带出，我也算是顺便保住了性命。
“好！”我立刻举起右手，放在耳侧准备说出誓言。
“不！不对。”灰雾在我面前狂躁翻涌，“把手放在胸口起誓，向着你的良心大声说出誓言。”
我一愣，把手挪到了心口。“我程铎，在此立誓，必将把教五楼的精心交给殷素丽。”我说完誓言，教五楼还不满意。
“不得贪私，否则日后魂魄坠入恶道，永受煎熬痛苦。”教五楼狠狠补充了一句毒誓。
它伸出体外的尖锐长刺已经抵在我突出的喉结上，我吞了口口水，只好按照它的话重复了一遍。
“她永远会和我在一起，哈哈……”教五楼发出一阵癫狂而凄厉的笑声，尾音中那种金属摩擦的声响令我的耳根一阵酸痒。而它的笑声非但没有停止，反而越来越大，响彻整栋建筑，我只好用力捂住耳朵。
在这怪笑声中，那些被柳晨已经封住的魄力，身体埋于建筑本身的那些影子，重新开始活动起来。它们似乎也不能忍受这样的嚣叫，每一个灰白的身影颤动着，茫然在楼体内奔逃着，却都难以挣脱教五楼对它们的束缚。
距离我最近的是个半身人影，它昂着头，惊恐地张大嘴，尽管看起来它正在嘶嚎，却不能发出半点声音。
这些影子们都感到了教五楼行将就木，而伴随着这栋大楼的死亡，他们这些被束缚的魄力都将成为陪葬。绝望的气息像是浓雾一般迅速蔓延，这些人形的身影全都开始朝着教五楼所在的位置嘶嚎，无声的嘶嚎。
我被这场面震惊，脚下一步也不能挪动，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些陷入绝望的魄力们会做出怎样的挣扎。
尽管它们只是些过往师生们产生的消极念头，却也是具备了一定的本能，对于死亡的恐惧，使得这些影子们发起狂来。对于教五楼，它们不敢也无法抵抗。可是对我，这个眼下唯一可能离开教五楼的魂魄，它们则没那么客气了。
刚才还在嘶嚎的一张张大口，突然咬在我身上。这些魄力，与灰雾本身如出一辙，都会令人新生晦暗阴冷的念头。并且它们下嘴很重，我感到一阵阵钻心的疼痛。
不同于肉体受到的伤害，这些魄力的每一次攻击，都令我的心神产生变化。除了难以言喻的痛楚之外，它们的攻击夹杂了太多的恶念在其中，我感到心里几乎难以承受这些恶毒的念头。
教五楼似乎也没有料到局面会演变成为眼下这样，但面对生死考验，它以往的淫威也再难以震慑这些影子。
精心还未取出，教五楼那团灰色雾气已经伤痕累累。它停下两条雾状手臂的动作，大口喘息着，时不时射出几枚愁思利刺，帮我击倒身旁挤作一团的那些魄力身影。
“我能做点什么？”我发现眼下这个情况，教五楼已经成了一艘随时可能沉没的大船，那些原本与它同船一渡的魄力，此时都在为了各自的生路而逃窜，并且不惜从教五楼身上拼命吸取力量，以求逃出升天。
那些魄力，已经开始反噬教五楼本身了。
到此时，我是真的深深感到惊恐。这些魄力毫无智力可言，它们就像一群只知生存的苍蝇。在教五楼变得虚弱，无法再控制它们的时候，便开始吸食它原本的力量。
“跟我来！”教五楼沉声一吼，伸出它的灰色手臂，一下卷走了我面前的一个灰白人形。那人形原本就是下半身与楼梯紧紧粘连在一起，猛然被拔出时，竟发出“噗”的一下怪声。
我瞪大眼睛，看着教五楼的手臂弯折回去，把那个半截身体直接甩进了它那张黑色无底的大口里。
在那洞开的黑色巨口中，灰白的人形影子疯狂扭动着身体，接着便再无声息了。其余那些魄力被这个影子的惨状震慑，纷纷停下了动作。可这威慑并没持续太久，灰白的影子们又涌动起来，密密麻麻地汇聚在我们四周。
我抬头看了一眼，脚下，前后，左右，甚至头顶，全部爬满了这些灰白的影子，它们发疯地向着教五楼和我进攻。
“快跟我走！”教五楼在前开路，遇到阻挡它的魄力灰白影子，就从楼身上拔出，丢进口里嚼碎咽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吃下了这些魄力，教五楼似乎恢复了一些，但也是强弩之末，感觉它随时都会倒下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它已经是举步维艰。我现在唯一的优势就是可以半漂浮起来，避免了地面上那些如同蛆虫般涌动的灰白影子们的干扰。可是即便如此，我还是不时会被那些伸出墙壁、地面的怪手拖住，移动的异常艰难。
“程铎，你在哪，快回答我！”
就在我和教五楼完全陷入魄力们以自身构筑成的巨大泥沼时，柳晨清亮的声音竟然突然响了起来。
教五楼改变了形体之后，柳晨在外面已经无法看到楼内的情况。我听到柳晨的声音原本感到精神一振，但转念想到柳晨可能依约带了殷素丽的魂魄过来，一股寒意就席卷了我全身。
教五楼之所以能够答应让我带着它的精心离开，那是建立在与我一番深谈之后，自觉再见殷素丽无望的情况下。可是，如果在这时候，柳晨带着殷素丽的魂魄来了。我发现自己存在的价值一下就消失了，对死亡的恐惧立刻吞噬了我。
“你不要过来！”我大喊道。
柳晨没有再答话，他似乎就在等我发声，这样便可以确定我们的位置。
我等想清楚这一点时，面前的一堵墙壁上，已经闪现出幽紫色的光芒。我见过这样的光芒，在柳晨掐诀时，他的指尖便会迸出这样的火焰。
教五楼也已经回过神来，它重新流露出求生的希望，仿佛已经看到了这堵墙之后，有它一直想要见到的殷素丽。
伴随着教五声嘶力竭的嚎叫，那面闪现紫光的墙竟然开始迅速拉裂。墙皮像下雨般地掉落在地，墙体中的砖块滑落，眨眼间就露出了一人高的一个大洞。
教五楼，迫不及待地要让柳晨进来，甚至不惜毁了它自己的身体。
烟尘未尽，柳晨的身影却已经出现在那个破开的洞口。
“她呢？”教五楼望着尘埃中的柳晨问道。
柳晨只身一人，漂浮在洞口上方，左右都在没有其他的身影。
“快走！”柳晨冲我喊道。
迟钝如我，也知道柳晨根本没有去带回殷素丽的魂魄，他刚才离开，不知道在楼外布置了什么。我不知道这样会不会彻底触怒了教五楼，不过出口就在前方，我用尽全力向柳晨奔去。手机用户看诡楼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13864.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