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门?”顾异觉得这家伙说话一句比一句玄乎,跟那个贼眉鼠眼的神棍比起来他更像个神棍。
代理不紧不慢地在板子上写下“死门”两个字,而后任凭顾异怎么询问他都一笑而过,气得顾异牙痒痒。他生平最恨第一是剧透、第二就是这种吊了胃口又不继续往下说的,心里就跟憋了百八十只耗子似的难受。
他想去问金三放,可那胖子不知什么时候跟屠夫聊上了,两个人的外形和眼神看上去像在讨论待会儿到底去砍谁。医生看上去三十刚出头的样子,一脸世间众人欠他钱的表情,板着脸从头到尾都不说一个字。他只好拐了个弯走到神棍跟前去。
神棍手里握着三枚铜钱,双手摇动三次轻轻抛向空中,几声轻响铜钱落地有声,正反皆有,如此往复六次,方才收手。顾异知道他在算卦,一副神叨叨的样子也不知道究竟算出了什么。神棍见他过来了随即长吁短叹作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伸手指着那屠夫说:“曳其轮,濡其尾,无咎。”
“你他娘指着老子干啥!”屠夫朝他吼了一嗓子。
顾异倒也是中文专业的,怕两边起争执就当了个和事老的角色,大概翻译了一下:“他的意思是拖曳住了车轮,狐狸过河沾湿了尾巴,总的来说没有什么大祸。”
“我有没有祸还轮到你说?”屠夫砸吧两下嘴,伸手拿起矿泉水喝了两口,这个时候人事处主任说了一句“注意颠簸”话音刚落飞机就抖得跟帕金森似的,屠夫水到喉头硬生生呛进了气管,整张脸憋得通红咳得犹如肺痨。
金三放赶紧拍着他的背:“缓缓、缓缓!”末了又盯着那神棍一阵赞叹,“好家伙,算得可真准啊天师。这次我就跟定您了!”
顾异打心底里看不起这暴发户胖子,前面还叫人神棍转身就改称天师,一点底线都没有。他这么想着,坐到神棍边上和和气气地问:“天师,我想问问您‘死门’是个什么东西。”说这话的时候他刻意朝代理那边望了一眼,他已经闭着眼睛睡着了。
这声“天师”对神棍很是受用,嘴角上扬摇头晃脑:“奇门遁甲有八门,开、休、生、伤、杜、景、死、惊。死门居中西南坤宫,属土。死门与艮宫生门相对,万物春生秋死,春种秋收,故曰死门。”
顾异并不是没听过奇门遁甲之术,只是觉得这死门的解释和代理所说的“开门”有些出入。若说死门是个方位的话,那又如何像门一样打开?经过刚才的事情他多少有些信了这神棍,此时也不便为难他。于是调转了话题指着他手里三枚铜钱说:“天师是否有兴趣为我卜上一卦?”
“好!”神棍握着铜钱口中念念有词,摇动三次向上一抛,不料突然凭空伸出一只手在空中抓住了一枚铜钱,剩下两枚也没停下,卯足力气滚走了。
顾异抬头一看,那抓了铜钱的正是代理,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醒来的。神棍当时就不乐意了:“你干什么?”
代理又笑着把铜钱递到神棍手上,没有半点歉意也没写一个字。
另外两枚铜钱不偏不倚滚到了医生的座位底下,当所有人都以为他会继续大爷下去的时候,他居然起身趴下朝里摸索起来。
当他的手碰到铜钱的时候微微一愣,立即压低重心往里看去。也不知怎么回事,那两枚铜钱居然稳稳当当地立在那里。他用食指弹了一下,一声暗响铜钱双双倒地。捡了钱出来他走过去递给神棍。
“你捡的时候动过没有?正还是反?”神棍问他。
医生看了顾异一眼说:“没注意。”
神棍本想说些什么,螺旋桨的声音戛然而止。顾异往窗户外面望了一眼,全都是山也不知到了哪里,这不是客机想来也不会飞太远,只不过这地方在他脑袋里没有记忆,只能静观其变。
主任起身活动了一会儿身体,给每人发放了一个笨重的旅行包,沉得像块铁。顾异背上包就感觉地心引力强了两倍,腿脚离地都有些不便了。
“这边。”主任走下飞机没有看地图,径直朝着一个方向走去。其他人都咬着牙背着包紧跟在后面,谁也不想掉队。在这深山老林里她居然没有丝毫犹豫地往前走,怎么想都有些蹊跷。
顾异拿着地图翻来覆去地比对,方向到真没错。这就说明她不是第一次来,想要在这种地方来去自如一次经验是肯定不够的,那么这到底是她第几次踏足这里?
“金哥,你信她?”顾异凑到金三放耳边轻声问。
金三放摇头:“不信。”
“那你就不怕被坑死在这儿?”
“那我也认了。”金三放大笑,“玩的就是心跳。”
顾异倒是没感觉到半点心跳,迈着机械的步子跟着大家走。树和树一样,草和草没区别,走来走去也不见什么目的地,再看那树上被刀砍过的痕迹居然都是一样的。什么?他退回去看了一眼,还真一样。
“我们是不是迷路了?”他叫住前面的人。
“你嚷啥?”屠夫挺着肚子走过来看那棵树,“这树怎么了?”
神棍凑近一看恍然大悟:“哎呀,一直跟着人走我自己都忘了看路了。我们这是在绕圈子啊!”
金三放摸了摸树干:“这痕迹每隔一段距离都有,应该是以前来这里的人留下来做路标的,说明这一片很容易迷路。”
屠夫这下不干了,扯着嗓子朝那风骚的老娘们儿喊:“你到底认不认得路?不认就让我们自己走,后面儿呆着去!”
主任也不反驳,直接放慢了速度来到队伍中间,领队换成了屠夫和金三放。两个人在前面拿着地图开路,中间是神棍、医生、代理和主任,顾异走在最后。
夏日的暑气到底还是没有放过这片深山,越走就越觉得燥热难当。他用袖子擦了擦发梢上的汗水,用力拉了一下背包带调整位置,一步一个脚印地往前走。走了约莫十分钟,前面的屠夫闷声吼了一句:“怎么又回来了!他娘的你是不是诚心耍我们?”
主任连忙摇头,又往后退了几步来到末尾的顾异旁边:“肯定是这儿没错,再走一次绝对能出去。”
憋了很久的神棍终于说了句话:“依我所见,这应该是我们常说的鬼打墙。”
“打你大爷!”屠夫瞪了他一眼,他便缩了回去不敢说话。
医生看了看周围说:“生物运动的本质是圆周运动。如果没有目标,任何生物的本能运动都是圆周,迷路不奇怪。”
金三放嘿嘿一笑:“也不尽然,虽然我见过的世面不多,可这怪力乱神之事还是宁可信其有的好。”这句话于医生并没有多少说服力,却让顾异对他改观不少,怕就怕暴发户有文化。
主任踩着9厘米的高跟鞋走在这种地方,就算是女中豪杰也难免有点撑不住,速度越来越跟不上队伍。眼看着摇摇欲坠,顾异连忙朝她伸手扶住。
“谢谢。”她有些不自然地搭上顾异的手,他的脚印更深了一些。
又走了二十分钟,天渐渐暗下来,四周的景色开始模糊起来,似乎隔着一层朦朦胧胧的雾气。
“怎么起雾了?”金三放嘟哝一声,“这下连树上的路标都看不清了。”
“我都说了,这是异象啊!”神棍说这话的时候露出了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
医生又说:“天气晴朗,地面降温快,空气中的水汽迅速凝结,所以形成雾。”
虽然是这个道理,可却说得顾异想笑。这么一个神叨叨的气氛中,有那么一个不合群的人认认真真地给一群信邪的搞科普。
他捂着嘴笑的时候瞥见代理也在笑。这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那家伙就没有不笑的时候。可他这回是盯着自己笑,盯得久了就让他有点发毛。然后他看到代理举起了手里的写字板,上面写着一行更加毛骨悚然的小字。
“多了一个人。”
妈的,你他妈还笑!这种事情怎么不早说!
朦胧中顾异连忙数了一遍,金三放、屠夫、神棍、医生、代理、他自己,还有一个主任,是七个人,没错,一个没少也一个没多。
那孙子居然敢骗人,因为右手扶着主任,他只好朝他伸出左手恶狠狠地握了个拳头。代理还是在笑,丝毫没有歉意,又低头写了点什么,朝他举起写字板。
“我们出不去的。”
“你什么意思!”顾异突然吼了起来,前面的人全都一齐停下脚步。
“怎么了怎么了?”和事老金三放火急火燎走过来,“怎么好好地走着就吵起来了?”
顾异生着闷气却又懒得解释,代理就一个劲地笑。一个哑巴不肯说话,没人能拿他怎么样。
路程还在继续,雾越来越大,几乎快到伸手看不见五指的程度。气温骤降,所有人都倒吸着凉气摩擦起双手来。为了避免后面的人走丢,金三放从包里拿出一根绳子让所有人牵着。顾异怕主任跟不上,右手紧紧地抓住她。
气温越来越低,他嘴里呼出阵阵白气。这冷得有点不对劲,就算是晚上降温也是夏天的晚上,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温差。
因为视野不清晰,代理放慢速度走到了顾异旁边,把牌子举到他眼睛前面。
“你脾气真大,都不听人说完。你以为这块板子一次能写多少字?”
顾异看了他一眼,他还是在笑看不出情绪。
“有屁快放。”他没什么好气。
代理就低着头写起来,又一次次举起写字板。
“你别老抓着她不放。”
顾异有些奇怪地看了主任一眼,发现她正试图挣脱自己的手。
代理再次举起写字板:“她是多出来的。”
顾异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猛地甩开右手。就在他放手的瞬间重心突然不稳,好像被谁从后面推了一把,直接扑倒在地上。
“怎么回事?”金三放感觉手里的绳子一紧,连忙站定不动。这时雾气居然慢慢消散开来。他大喜过望,三步并作两步退回来看队伍末尾。
云开雾散,只见顾异狗啃泥似的趴在地上,代理抱着个板子站在他左边笑。
金三放愣了几秒大喊一声:“主任呢!”手机用户看别进那扇门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13999.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